目送着旭羽消失，我刚想离开，背后传来一声柔媚的呼唤：“柒柒！”
我转身微笑：“妩瑶，刚刚殿下心情不好，你不要介意。”
她的眼睛依旧红红的，满脸的委屈和伤心：“心情不好？不用替他找理由了。你不知道，他……他最近一直烦我。”
我关切道：“为什么？”
她忽然直直望着我，用力咬着嘴唇，“只因，只因我碍着了他的事。”
我安慰道：“你误会了吧，他也许……”
妩瑶凄然道：“以前他虽不肯承认和我的关系，私下里却总是对我好的。可如今，因为他要做一件大事，而我或许是个障碍……所以他就在人前那样对我，恨不得和我撇得要多清有多清。”
我想了想，坚定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妩瑶和我并肩漫步在红色花雨中，她的话语幽幽传来：“他对你很好吧？你可知，最近这九重天上有多少神女在嫉妒着你？”
我沉默不答。遇上这种问题，最好的方式是沉默。
妩瑶继续轻蔑说道：“那些神女在背后不停地议论你。不过，谁让她们不如你尊贵，没有你的身份？”
这话倒是奇怪，我追问道：“什么身份？我身世如此普通，有何身份可谈？”
妩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或者是太习以为常了吧？蓬丘小姐！”
原来她指的却是这个身份。
“殿下们都对你很好。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缘故，不好奇在这么多美貌的女子中，为什么偏偏是你吗？”妩瑶说着，语气终于掩不住也有点小嫉妒。
我又困惑道：“殿下们？”
妩瑶道：“二殿下也很喜欢你，你自己承认是也不是？”
看我神情渐渐凝重，她犹豫起来，欲言又止，“唉，柒柒，我真不知该不该和你说这事。但秋寻或其他人绝对不会告诉你，而我又实不忍心你被瞒在鼓里……再说，旭羽既对我不仁，也不能怪我对他不义！”
我的心怦怦地跳着。这么久以来，我的确会猜测他们这样对我的原因。我其实在不停盼望着，他们对我好全是因为我。
挣扎一番后，我道：“妩瑶，你告诉我吧，我绝不跟任何人说出你的名字。”
妩瑶看我的目光多了一层怜悯，斟酌着道：“柒柒，我怕你会多想。其实不管怎样，你还是一个十分十分好的女孩……”
我笑得僵了一下，再也耐不住，轻轻摇着她的手臂道：“没关系，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很感激你的！”
妩瑶似是在心里斗争了一番，最终用手捂住嘴靠近我耳旁道：“告诉你个秘密，天帝开始考虑太子人选了，殿下们正暗暗拉拢自己的势力呢！”
短短一句话，已如一盆冰水浇遍全身。我的心开始不停地下沉，一直要沉到深渊底端。
各自拉拢势力，所以抢着要对我好。原来如此！
希望终于被浇灭。不仅如此，还有一股浓浓的羞辱。
而妩瑶许是怕我没听懂，滔滔不绝地解释道：“夜穹神尊是什么人？天帝有哪个臣子敢说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比他大？若能得到九天真王支持，太子宝玺不是一半收入囊中了么？而你是神尊千万年来第一个女徒弟，他待你自是与常人不同。拉拢你，即便无法完全左右他的决定，至少也能对蓬丘的形势掌握一二，方便往后的谋划。柒柒，你对他二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珍贵得不得了，当然要你争我抢一番，九重天的其他神女当然要嫉妒了。”
她语音柔软中带着媚气，如极细的丝绳般将我的心一点点勒出血痕。
我开始觉得手脚冰冷，呼吸困难。
妩瑶的眼泪又滑了下来，语声凄凉：“旭羽这个没良心的，怕你不肯接受他而疏远我冷落我。你知道么，每天晚上，我和他说我很想他，可他……他却说你会到西宸宫看战报，要陪你。刚刚，还故意在你面前对说我那样的话……我好恨他！”
我看着她伤痛的眼神，心里满是自责。我想和她说对不起，嘴里却苦涩得开不了口。
她的眼泪流个不停，梨花带雨地对我道：“柒柒，他是很完美，但只会在需要完美的时候完美！你，你可不要像我一样傻傻地把自己全交出去……”
我突然捂住她的手，“妩瑶，不用说了。云漱斋里还有些事，我我，我先走了。”
话语一出，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颤抖得不成样子。
妩瑶面露担忧：“柒柒，你的脸色很苍白，没事吧？”
我努力朝她笑了笑，慢慢转身离去。生怕再多待一秒，极力维持的淡然便会坍塌殆尽。
可笑，可笑至极！原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幻想着自己多么有吸引力，幻想着他们对我是真心的好！
很久以前，为了生活而风霜满面时我就知道，幻想对我这种人来说不但可笑，而且可耻。可是在遇到旭羽之后，我就义无反顾地把心里的警示全抛到了一旁。
简直该扇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笨蛋，大笨蛋！竟然对旭羽给的庇荫满心感激，竟然一次又一次任他动手动脚，还那么配合，那么沉浸！
事至如今，已无论如何无法否认我对他是有感情的。他用一点小手段，用一向玩世不恭的男人所能表现的特有的温柔把我骗得晕头转向，把心打开让他长驱直入。
以前，人们摧残的只是我的身体。
我再怎么落魄，他们总无法攻击我的心灵。所以即使站在一堆垃圾里，即使被迫给某些脏兮兮的手摸上脸颊，我的眼睛始终含着讥讽，内心始终揣着点冷傲。
但现在……我也许不能责怪他们，是我没保护好自己的心，活该连最后一点尊严也被践踏。
自讨苦吃，的确无法责怪。
但现在，我好恨。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见，暮合空
手脚冰冷地走着，也不知要走到哪儿去。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金色大殿，我茫然地抬头，“衡垣宫”三字眉飞色舞。
直直往殿内走去，心里不争气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胤夕是，也许旭羽不是呢？
微风吹过，一阵清香扑面而来，空气中飘舞着漫天的白色樱花。
胤夕从内殿迎出来，把一杯热度刚好的茶放在我手里。我在心底冷笑，太子之位究竟有多大吸引力，让平日里习惯冷漠的他这么体贴。
一口把茶饮尽，我用出乎意料的平静声音说道：“殿下，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师父宠爱我看重我，我影响他的每一个决定？”
他的眸色突然变得复杂，最终神情款款道：“柒柒和我说过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忘记。”
“好。那我告诉你，我说的那句话都千真万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闻言看我的目光又温柔了几分，丝毫没注意我几乎咬牙切齿的语气。
你既这样对我，那我就先给你极大的希望，再一一毁掉。尽管继续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吧，反正对我没什么坏处，只盼你失败后气急败坏地回想起一切时，对我的面庞不会感到恶心。
胤夕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我认真道：“其实我之前是真的感激你，因为你是天庭唯一一个肯不厌其烦地听我叨叙蓬丘往事的人。”
他面上出现一丝困惑，缓缓道：“哦？这么说，旭羽没有，没有也对蓬丘感兴趣？”
晴天霹雳，原来旭羽也是！
心在流泪，我无声答道：“他当然没有。他比你隐忍，比你高明，也比你可恶，将我完全收买的同时把野心和目的藏得滴水不漏。你一早便输了。”
自此，我已知妩瑶凤凰木下所说的全是事实。
“你为什么觉得他也会感兴趣？”我强笑着问道。
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看来是因为他在明目张胆地跟你争了。
***
回到云漱斋，墨墨不在。
我颓唐地走到正殿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主座给人占了。她身着大红衣裙，高傲而无聊地翘着二郎腿。
“小红！欢迎光临。”我心中一喜。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绕着我打量了一圈：“伤势全好了？可惜可惜！咦？你头上簪的是凤凰花？那可是公主专用，你别不自量力。”
罢了，我的确不自量力。
我听话地将头上的凤凰花一一扯下，小红马上失去了挖苦我的兴致。
我突然想起她从师父身边来，遂问道：“怎么样？馨羽的雪霞羹做成功了吗？”
小红没好气地答道：“战事吃紧，公主的大数时间当然是用来悉心宽慰和照料神尊，哪有时间干厨房那些脏活！”
没做好就没做好呗，恁是要说那么好听。
“总之云柒，你有新的事情要为公主效劳。就是做几碗雪霞羹，让我用神力保鲜起来，带到那边去……”
“然后说是公主做的。”我接道。
小红道：“哼，是又怎样？你能怎样？”
我为难道：“小红，不是我不想，可花羹不能施保鲜之法啊。因为保鲜是将食物中的水分空气抽干，而羹乃糊状，内有较多气泡，抽走水分和空气便如同废渣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蔑笑道：“你骗人！就你还想骗我？”
我静静道：“关于食物是我了解得多还是你了解得多？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可如果带到那边后变成一堆废渣，千里迢迢你岂非白跑一趟。不仅白跑，还会受到公主责怪。”
小红气得拂袖把桌上的茶杯扑通扑通全扫到地上，陶瓷粉碎四下飞溅，“瞧你做的什么鬼东西！偏就它不能保鲜！”
我赶紧变出一个鱼纹杯子，重新倒上一杯茶奉到她手中：“别着急，我有一法，既能让雪霞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师父面前，还能源源不断地供应。”
小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却掩饰不住甚感兴趣：“哦？那便许你说来听听。”
我诚恳道：“你把我带到那边去，无论多少雪霞羹，只要公主一声令下，我立马双手捧上。”
小红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