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轻轻地推开小浮:“你走吧。”
她心里甚是焦急:“萧晗!你与我一起走,我们一起下山去,不然……”她跑过去伏在巨石上向崖下看。“不然这里这样高,我一个人下不去的!”
小浮一转头的功夫,忽然就动不了了。她被萧晗以指风点了穴道。
长安忽然对萧晗吼道:“让她走!不要让她留在这里!”
“她不能走。”萧晗坚定地说。
长安抖开了硕大的披风,一步一步走向萧晗。山顶风大,将长安的披风高高吹起,衣带丝绦随风而舞,山风吹醒了他身体里沉睡已久的煞气,罡风猎猎。小浮远远地望着,觉得他那雪白的衣裳真像是战神的战袍。难道他们二人的一战,已经无可避免了吗?
萧晗伫立不动,长安在他的剑尖之前停下,直视着他的眼眸问他:“为什么?为了她?”
萧晗皱紧了眉头,转脸去看趴在巨石上的余小浮。“为了……诺言。只要是她心中所愿,我必为她达成。只要是属于她的东西,我必为她夺回来!”萧晗突然一把丢开了寒玉剑,双手握拳,面露狠色,大吼一声:“动手吧!”
“不要!”小浮一声尖叫,与此同时萧晗一拳重重击出,轩辕长安没有运功防守更没有丝毫闪躲。这凝聚了萧晗十成功力的一拳实实落在长安的胸膛之上,长安整个身体向后飞出,退后数十步才将将站住。他捂着胸口,踉跄一下,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萧晗嘶吼着再度挥拳过来:“为何不躲!你为何不躲!”
长安立在原地不动,萧晗急速跑近,又是一拳,砸在了同样的地方。长安的五脏六腑好像齐齐碎了一般,碎成了渣子。
小浮嚎啕着哭了起来:“萧晗你住手,你住手啊!他还有伤,你忘了吗?枉你六年如一日的为他治伤,你这样是想杀了他吗?”小浮仍旧哭着,向长安道:“长安你傻吗,你倒是躲啊……”
小浮这话反而更加刺激到了萧晗,他发了狠,又一拳砸向了长安的胸膛!长安被这巨大的力量冲击着向后倒退,直到被巨石挡住了去路。小浮在石头的另一边趴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吐出的血红得刺眼,他的面庞白得刺眼,他眼中的凄厉更是刺眼……
巨石之后就是万丈悬崖,长安已经退无可退。他扶着巨石,勉强站直了身子,用袖口狠劲一抿嘴边的血渍,咬着牙维持脑中的清醒……这时候的他是感觉不到痛的。伤口不痛,只因那里不及心痛。
长安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光,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石头一样沉入听者的心海:“你我相识十余载,了解彼此胜过自身。这六年来你为我四处奔走,却鲜少与我见面,几次路过余华而不登门,我知道,你心中与我有恨。”
萧晗紧握的双全咔咔作响,暴躁地吼起来:“你不要再说了!你为何不还手?为何不还手?!”
长安咳喘不止,好久才终于平息。他强忍虚弱,扬声道:“你花费六年时光救我,就在刚才,那三拳,已经将你的施救尽数摧毁。因我是你的朋友,你虽恨我,却仍要救我,这六年来的每一日你莫不是在纠结痛苦之间熬过。”
小浮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安。
他是不曾与旁人说过半句重话的,唯独只对她毒舌罢了,对待姝歌,对待萧晗,对待若漪,哪怕是对待山庄里的下人,他向来话不多说,若说,也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言语。而现在长安目光凶悍犀利,字字如刀,将萧晗的心层层剥开,一针见血。而萧晗显然不愿面对长安所说的话,只怕要被他活活逼疯了!
萧晗摇头,试图躲避长安的言语,而长安却步步紧逼:“现在,你舍兄弟之义成全了男女之情,心中可快慰了否?”
萧晗后退着,喘着粗气道:“不曾,萧晗一生不曾有一时半刻的快慰!”
长安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若不挨你三拳,让你把自己施于我的恩情尽数索回,只怕你这一生都不会好受。我该成全你。若你还想与我一战,长安尚可奉陪。”
小浮止了泪,想着要说些什么阻止这两人,可下一瞬,看不清是谁先动的手,只见长安与萧晗二人便各自发功打了起来。小浮吓得要命,泪水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不要命了吗,长安你不要命了吗……”
真正的余华决战,才刚刚开始。小浮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耳朵却格外灵敏,将这山顶的飞沙走石、山石崩裂听得一清二楚。高手对决向来不吝惜耗尽自身内力,一招接着一招地硬拼下去,震碎了石头,劈折了树木,掌风比雷电更加迅猛。若不是这二人皆有意护着她,只怕她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小浮紧闭着双眼,任泪水冲刷着她的面颊,寒风袭来犹如刀割。过了不知多久,她听见有人的喊叫声,用力睁开被泪水黏合了的眼帘,第一眼就找到了长安。长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靠着碎石堆颓然坐着。他的发冠有些散乱,微微垂着头,不知是否醒着。
小浮的目光移向别的地方,才知道原来是长安赢了。萧晗被长安击昏了过去,正巧姝歌带人上了山,要把萧晗送下山。姝歌看看长安,又看看萧晗,心痛难当。她小声地唤长安:“公子……公子?”
长安合上的双目睁开,眸中却是一片死灰,毫无光彩。
姝歌担忧着长安的身子,更担忧长安过不了心中的坎。她急道:“萧公子中了毒,失了心智,公子不要……”
“我知道。”长安说。
姝歌急了:“公子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萧公子动手呢?你该直接把他敲晕了了事,如今、如今你这伤只怕是好不了了!”姝歌向来忌讳说丧气话,如今真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红了眼眶。
长安又说:“我知道。”
风又起了,天上飘下几滴雪粒子,落在地上转眼不见,落在长安的披风上,却湿了一圈。他现在连抖落雪花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下大了,风也更加狂烈。小浮望着坐在风雪中的长安,忽然有一种难言的苦涩。只觉万般繁华,终归萧瑟。
姝歌劝不动长安,也劝不动小浮,两人谁都不肯先下山去。姝歌带着怒气与小浮道:“公子此时不愿见你。萧公子与公子反目,此事因你而起,公子自然会迁怒于你,你若识相的话就早点下山去,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啰嗦,当务之急我还要赶去嵩山接妙法方丈过来。如今公子的伤,只怕除了妙法方丈,无人能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冥王战帖
“哈哈哈!”忽有女子大笑之声传来,竟然是红绫去而复返,不知何时蹬上了余华山顶。
小浮听她笑得甚是得意,唯恐她对长安有什么不利,想也不想地朝长安跑过去。偏生她被长时间封锁穴道,腿脚不灵敏,被石子绊倒,摔了一个大跟斗。小浮咬着牙爬起来,连走带爬地到了长安身边,抱住了他的身子。
方才小浮一心奔着长安而去,不曾看见红绫身后尚且跟着黑白牛马四使,她听到那四使中有人极不忿地哼了一声,刚要指着小浮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人止住了。
那人只是看不惯小浮如此护着轩辕长安,竟忘了当初对冥王花言巧语之时的赤胆忠心,故而低声骂了一句:“狗腿。”
红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长安与小浮二人,笑够了才指着他们二人说:“轩辕长安,竟要一个女人来护着?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并拢两根手指,点在腹部的丹田之上,催动丹田之力,以内力传音,四面八方皆可听到:“我红绫今日来此,实乃为代冥王送上战帖!”
长安的面上本无波澜,宁静美好得不似真实。谁又知道这样平静的表面之下,是不是在暗自压抑着惊涛骇浪呢?
他皱了皱眉,听红绫继续昭告天下一般,向他挑衅道:“冥王有言,江湖无知之辈将无间余华并称,长绝长安齐名,此乃冥王万万不能容忍之事。故此,冥王差我递来战帖,定于今年霜降之日,还请轩辕庄主亲赴昆仑,新青峰顶,决战昆仑之巅,胜者生,败者,亡!”
红绫咄咄逼人:“怎么样,轩辕庄主,冥王的战帖你是接,还是不接?敢接还是不敢接?”
长安没有立即答言。
倒是余华山下的余华山庄,整个沸腾了。
小浮憋了半晌,才终于鼓了些许勇气,大声说:“这战帖,不能接!”
“不接便是认输,认输只有死路一条!”红绫不屑道。
“非也非也,若你早一时半刻送来这战帖,长安必定会接。可是此时……眼下你也看得到,长安他身受重伤,功力所剩无几,无间冥宫此时送来战帖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红绫怒喝她:“大胆!你竟敢出言诋毁无间,触犯我宫宫规……”
红绫气势强大,小浮便装作比她更加强大:“冥王肯向长安下战帖,必是将长安视作对手。既是对手,便该光明正大地较量。况且天下无人不知冥王自负高傲,怎能做出趁火打劫之事对长安痛下杀手?”
“你你你竟敢诋毁冥王?”
“错!使无间冥宫遭受骂名、陷冥王于不义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冥王战帖想必早就交到了你的手上,而你也早就来到了余华山庄,却是为何迟迟不肯表明此事,而非要等到长安身受重伤之时?你不是要陷害冥王落得骂名而是什么?”
小浮字字铿锵有力,说完了这些话她的手抖软了,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无处可依,便索性倚在了长安的怀里,摸索着寻到了长安的手,两只冰凉僵硬的手重叠在了一起,凉意更甚。
红绫被小浮的几句话堵得说不上话来。她确实耽误了向轩辕长安下战帖的最好时机,因为那时候她正在后山打算杀了余小浮。余小浮知她不会说出实情来辩驳,故而死咬着不放,红绫纵然有万分怀恨也不能杀了她,恨得她牙根直痒!
事情僵在了这里,红绫说不出话来,黑白四使也并未出言。小浮以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