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漪从来没法那么大的火。她站在望断楼外,指着里边大声说:“轩辕长安你死了便罢了,若你死不了,可欠我们姐妹一个交代!”小浮被伤得没了人样,而庄里所有的人又都去照顾长安,把小浮丢在了一边。她索性把小浮带进了桃花谷不教任何人见她。
若漪以为她睡了,却听她细如蚊讷的声音问自己:“若漪,他以往发作之时,是什么模样?”
“哎。”若漪叹息。“以往每年都有萧晗、仇无殇发功替他镇压,况且他自己尚能自制。谁知这一次竟然如此野蛮地弓虽。暴了姐姐……”
小浮立即反驳她:“不是的……我们没有……”
若漪不听她的解释,自顾忧虑着:“姐姐可想过,若是……若是你因此有了身孕可如何是好?”
小浮已经晕倒在榻上,无力喘息。
若漪还在瞎操心:“若是有了娃娃也是件好事,我就可以做他的姨姨了,想想就很期待呢。姐姐你说那孩子会像你多些还是会像长安多些?该不会是像我吧哈哈……”她说了半晌,小浮也没搭理她,索性摆了一副正经脸,换个话题道:“我记得姐姐曾说过,你这次下山还有另外一件要是要办,不知是何事?”
“进宫喽。”
听她这语气,好像皇宫是她家似的。
“你还不信。不信你就瞧着,皇宫里会来人求我去的。”她前一刻还很得意,可一想到了长安就又蔫了下去:“只是还得等上一等了……”
若漪道:“听说他明日便能出关,是生是死可见分晓。姐姐如此放心不下,明日便出去看他罢。”
妙法方丈为长安疗伤整整七日未歇,七日为一周期,将他受损的脏腑、逆行的经脉固本还原。这期间长安一直处于昏睡之中,今日刚刚转醒,多日来的忧愁悔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气海翻涌不止,他剧烈地咳起来。
妙法缓缓摇头:“阿弥陀佛,老衲耗七日之时,方令长安死转复生。长安本应珍重,何苦自添烦恼,自寻死路?”
“咳咳咳……咳咳……”长安咳得说不出话来。生容易,死容易,死而复生不容易。方丈大师凭借数十载的内功修为强行捋顺他的经脉,稳固他的肺腑,无异于将他的身体回炉重造,本就伤得彻底的身子硬生生地再被伤一回。若不是他如此强烈地渴望活着,只怕痛,也痛死了。
这时候却听见望断楼外有女子的吵嚷之声:“庄主大人,你死了吗?”
这话真……不中听。
“呸呸呸,你瞧我这嘴!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还活着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
长安的咳喘忽然止住了,他侧过头往窗外的方向望着,除了墙面什么都看不到。他干裂的唇瓣缓缓舒张,翘起一抹心安的弧度。他突然就心安了。七日以来他陷入昏睡,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心中却总有一片乌云压着,化不开,解不散,他的心没有一刻是安生的。
他还以为,她再也不会见他了。
那窗外的人儿甚是聒噪:“庄主大人,你若是活着,我可就进去了!”
姝歌前来请示长安是否允许小浮进来,长安只微微笑着,说了“不见”二字。
小浮跳着脚使劲往屋子里头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不想她等来的却是长安的一句“不见。”姝歌向她转达这二字之时,小浮心中冒出许多念头,做了许多猜想:莫不是长安活不成了不想死在她面前?莫不是他记恨自己使他与萧晗朋友反目?莫不是他这一句不见,便是此生再也不愿相见……
妙法问长安:“既是贵客来访,长安因何不见?”
长安但笑不语。
妙法却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叹:“魔佛一念,尚可勘破。唯独一人,长安自来堪不破。堪不破,不成佛。可惜,可叹,亦可喜,可贺。”
屋子里的人笑得欢畅,独留小浮一人在外边纠结难熬,更让她纠结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长安自打出关之后一直对小浮避而不见,小浮去望断楼找了他三次,每次都是吃了闭门羹而归。这一日小浮的春水阁里却迎来了传口信的姝歌。
作者有话要说:
☆、比武招亲
姝歌来了便说:“公子有言,依你所愿,五日后在余华山庄举办比武招亲。”
武林盟主一声令下,整个中原武林随之哗然,议论纷纷。江湖上消息散得快,流言蜚语传得更快。江湖人谁不知道余华山庄里的那些风流秘事?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轩辕长安是个圣人,可他毕竟不是个和尚,面对余小浮、陶若漪两朵姐妹花还不是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是狗就改不了吃屎,是猪就得拱白菜,是男人就戒不掉女人,他会放着余小浮那颗嫩生生的小白菜不拱?简直没天理!
余小浮比武招亲的消息放出去三日了,这三日之间竟没有一人登门。余华山庄门可罗雀,从没如此冷清过。
比武招亲不过是小浮为撇清与长安的关系想出来的法子,本也没指望真能嫁出去。只不过,想她堂堂天下第一美人,竟然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小浮当真是无处话凄凉。
又苦苦等了一日,若明日之前还是没有人来,只怕她余小浮就要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轩辕长安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对姝歌道:“传话出去,余小浮与我并无干系。”
轩辕长安说余小浮与轩辕长安并无关系。此话一出,江湖之中再掀波澜。
小浮听到这消息立刻毛了脚,多日来的忧虑纠结在这一刻爆发,她怒气冲冲横冲直撞地去望断楼里找长安,一路上无人敢当。
长安好似已经等候她多时了,搭眼一瞧就看出她清瘦了。她的眸子里燃着火花,那炙热的温度简直能将长安烤熟了。长安向她举杯:“清茶,降火。”
小浮一把抢过茶杯,咕咚咕咚两口饮干了杯中之茶。她这一系列动作极快,长安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收回,仍旧平举着。她索性把空茶杯重重地放到了长安的手心之上。
长安看到她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身上同样有小浮留下的伤,可那些伤口都已愈合结痂。她手上的伤口该是有多深,十几日过去了还会时不时地撕裂、流血。
长安定定地望着她的手背,问她:“可还疼么?”
小浮怒瞪他,扳过他的脸,抚着他面上的指痕,没好气地问他:“你还疼么?”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本来和煦的目光也变得阴沉。
正在气头上的余小浮是不害怕轩辕长安的,尽管她深知此人腹黑,睚眦必报。“你到底什么意思,一边给我张罗比武招亲,另一边又放出这样的话去……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玷污我清白的名声!”
“你还有名声么?”
“你……”
“你还有清白么?”
“你……”
“况且被玷污的人分明是我。”
“你……”
长安移开小浮指在他鼻尖上的手指,道:“不管怎么说,我放出的这条消息看来是奏效了。已经有人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了。这是名单。”
那名单端端正正地躺在桌案之上,小浮方才不曾留意,现在乍一看去,随即心内一惊。名单上密密麻麻,列了不下百十人的名字,包括他们的身份来历,十分详尽。
轩辕长安在江湖之中广泛撒网,遍布眼线,他坐镇余华山庄足不出户便将江湖之中的大小事情悉数掌握。小浮看着长安的手,就是这样一双手,莫说江湖,甚至这天下,都被攥在他手心之中。他一句话便可主宰整个江湖的生杀命运。
就要有人来为她而比武招亲了,小浮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可她分明觉得,轩辕长安撒下这样大的网,分明就是一个骗局……
长安的手指从那名单上一一划过,问她:“都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其中不乏少年英雄。从身家背景、武功资历来讲,你更青睐哪一个?”
小浮看都不看:“其实……比武招亲这件事吧……”
长安却不听她啰嗦,随手一指,落在一个叫做“唐慕”的名字上。“我看此人尚可。此人出身青云唐家,年方弱冠,擅长花枪,三岁杀了亲爹,十岁杀了师父,十五岁之时强抢了县太爷的女儿做妾,如今妾已纳了六个,只差一房正妻。你觉得如何?”
小浮惊悚地看着长安:“你要、你要干什么?”
“若你也觉得此人不错,比武之时我会多加照拂,顶多将他打个残废或者半死,否则怎能检验他对你是否真心呢?若非真心,我又怎能放心地将你嫁给他?”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
“来人,传话出去,比武招亲,我亲自守擂。若想娶余小浮为妻,除非打败轩辕长安。”
妙法方丈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他万不可再动真气,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这一身绝顶的功夫是福也是祸。除非他忘掉自己有这一身的功夫,甘心做一个平凡之人,不动武,不动气,尚可多活几年。
可是轩辕长安又不傻,他才不会找死。他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昭告天下:余小浮是我的人,想要?来啊!
余华山庄的比武招亲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尽管轩辕长安身受重伤,可老虎毕竟不是猫。除了廖长绝,当今江湖还没有人敢来余华山庄找轩辕长安挑战的。
解决掉了余小浮这个麻烦,长安还有另外一件心事。那便是萧晗。
姝歌查了萧晗在比美大赛前一日的行踪,他中毒这件事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太明湖畔的小秦楼。
“公子,萧公子那一日神志不清,正是服了秦楼月的玉兔药,中了蛊毒所致。当今江湖之上,蛊术失传,能下蛊之人不多,而能将蛊毒提炼成药的人更是少有。那玉兔药名为解忧良药,其实就是以蛊虫炼化而成,迷惑人心的蛊毒!”
长安轻轻捻着手中的红色药丸,这药丸有一股异香,闻之使人精神振奋,让人心生冲动,恨不能一尝其味……长安指尖施力,将药丸捏得粉碎,狠狠地一摇头,才叫自己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