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需要這個。”
曼疏睜大眼睛,有些驚異,這煙杆——是她在月華門的時候用過的……
填了煙絲,點燃了,深吸了一口,辛辣中帶著些柔軟的香氣。
曼疏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
熟悉的味道沖進喉嚨,久久洠в信鲞^煙,曼疏覺得有些暈眩,卻也是舒服的暈眩。四肢百骸都軟了下來,微微化解了長久以來的緊繃。
在這種時候,她是真的需要這個。
青容在曼疏的身邊坐了下來,目光放在遙遠的天際。
已經是子夜時分了,陸英,蘭心同姬搴荚跒樘m茹守臁W屗行┮馔獾氖牵4竽锞谷粠еIR踩チ恕!
傍晚的時候,丹朱終於醒了過來,薛華子親自照顧著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好起來。
桑桑子被劫走後就一直被藥迷昏,既洠в惺艿襟@嚇,也洠в惺軅P褋磲嵋部雌饋頉'有什麼大礙。
似乎曼疏所關心的人都安穩地落到了實處,她的心卻詭異的非常迷惘。
一口接一口的吐出白色的煙霧。看著那些煙霧轉瞬消散,曼疏忽然覺得自己也想要消散了似的。
“曼疏。”青容忽然開口喚了她的名字。
“嗯。”曼疏轉過頭去。
“你……走吧。”
“……”曼疏詫異的看著青容,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
青容凝視著她,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
手心上溫暖的溫度停留了片刻,又離開,讓曼疏突然發覺到自己的體溫竟然這麼涼,涼的幾乎發抖。
“嚴格的說來,你是南瀛人。但是,這一切又和你根本洠в嘘P係。你走吧,回蒼堡也好,到西尹去也好,至少看在祁夫人和祁堡主他們會護得你平安。不要攪進這一灘混水裏。”
曼疏定定的看著青容,耳朵裏聽著他的話,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忽然一腳踩空,跌進了一個無底的空洞裏。
她是……根本洠в嘘P係的人……
手裏的煙杆忽然握不住,掉落在屋頂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順著屋頂的斜面滾落到了地面上。
太久了,她在這團混亂中糾纏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忘記了她本來的身份。
她不是什麼南瀛人,她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對這個世界來說,她完完全全的是一個多餘的人。
她懀颤N?懀颤N繼續呆在這裏!
曼疏蜷縮著抱住了自己的頭,把身體緊緊地縮起來。
誰死誰生都和她洠в嘘P係。她死她活也和任何都洠в嘘P係。她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也只能是一個旁觀者。
什麼為朋友而死,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她只是……寂寞……
寂寞到拼命的想要抓住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其實,有洠в兴緹o所謂,無所謂……
曼疏瑟瑟發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青容伸出手去,猶豫了片刻,還是放了下來。輕輕歎出一口氣,將外衫解下來披在曼疏的肩上,然後悄然離去。
完結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曼疏保持著嬰兒一樣的姿勢,就這樣坐了不知多久。
夜風很涼,但是她卻仿佛洠в辛烁杏X。
腦中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根本什麼都洠в邢搿;靵y而迷蒙的,混沌成一片。
緩緩的,曼疏抬起了頭,茫然的看了一眼夜空,然後緩緩的站起身子。維持同一個姿勢過久,她的身上幾乎麻痹,蹣跚了一下,輕輕的躍到了地面,撿起了方才掉落的煙杆,握在手裏。
靜靜地走回她暫住的廂房去。
經過丹朱的房間,無意識的透過半掩的窗子看了一眼,丹朱臉色蒼白但是氣息安穩的睡著,薛華子年高守不得夜,青容勸了他回去休息,自己守著丹朱。
曼疏看著,恍惚了一下,收回了目光,繼續往前走。
心裏很空,很冷。
曼疏進到房間,把門窗全部關緊。脫了鞋,和衣躺在床上,拉過被子,嚴嚴的把自己包裹進去。可是還是覺得冷。
又爬了起來,把鋪在身下的褥子翻起來一併壓在身上。
蜷縮著,連頭也蒙在被子裏,緊緊縮成一團。
口乾舌燥,但是曼疏把嘴唇椋У盟浪赖模粍右膊幌雱樱眢w很重,似乎是被身上的被褥壓得麻痹,好像有一把火慢慢的從身體深處燒起來,腦子漸漸的不清醒起來。
蒙起頭,椋涎劬Γ車黄诎担@樣,就不用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也許一切都是一場夢,只要醒過來,就洠铝恕
……
曼曼,起來了,曼曼——
嗯,媽媽。
起來了,爸爸帶了好吃的枺鹘o你。
嗯,真好,醒來就有好枺骺梢猿浴
白色的病房,窗臺上紅色陶盆裏的茉莉花剛剛澆過水,鮮嫩可愛。
媽媽溫柔的笑著,接過爸爸手裏專門用來帶吃的給她的印花砂鍋。
蓋子打開,是她最喜歡的爸爸做的肉末茄子煲。
來,趁熱吃,裏面放了老爹特製的豆瓣醬哦。
爸爸笑得很得意。
香氣四溢的茄子煲逗得她口水氾濫。
辛苦爸爸了。
知道老爹辛苦就多吃一點。
嗯!
這麼香,曼曼你可真有口福,爸爸媽媽都這麼好手藝。
醫生。
她的主治醫師永遠笑眯眯的,仿佛天大的難睿谒垩Y都不是問睿
不只是我,連我家師弟都被曼曼爸爸的好手藝吸引來了。你可真有福氣,這麼好的父母,把你寵的跟個孩子似的。
醫生,你這是在欺負病人嗎?
我洠в邪 t生笑眯眯的很無辜。
你不是在嘲笑我一把年紀了還得勞煩爸媽照顧嗎?
哎呀,我這哪里是嘲笑,我這是嫉妒啊,為什麼我也洠П饶愦蠖嗌伲蠹揖投颊J為我是個老頭子了呢!
醫生,你這就是在欺負病人。
我哪有,師弟啊,你說我欺負曼曼了嗎?
站在醫生身後穿著同樣白大褂的男子微微眯起了上揚的鳳眼,語帶笑意——你有。
唉,虎落平陽啊——醫生歎息著搖頭。
醫生,你在罵我們。
哎,誰讓你們聯手欺負我。
身旁的爸爸媽媽看戲看得很開心,忍不住往那雙鳳眼看過去,溫溫涼涼的目光剛好也正看著她,臉上忽然一熱,慌忙低頭,埋進茄子煲蒸騰出的熱氣裏……
……
曼疏!曼疏——
誰?
昏昏沉沉中,時空交錯混亂,曼疏迷蒙的睜開眼睛,看到一雙眼尾上揚著的鳳眼。
“真生——”
真生,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洠в薪谐雎曇簟
那雙閃爍著湖底波光的鳳眼離她更近了些,長長的睫毛微微的卷翹,曼疏抬了抬手,很想要去摸一下,但是洠軇訌棥
“你知道嗎,其實,我喜歡你……”
曼疏椋涎劬Γ曇舻偷偷模睗竦慕跻宦暁U息。
一滴眼淚順著滾燙的臉滑落進頭髮裏,轉瞬不見。
——————
曼疏病了,本來,以她現在的內功修為,是萬萬不會病得如此嚴重的。但是,她高燒不退,甚至無法從昏睡中清醒過來。薛華子看過之後,搖頭歎氣,只說是心病。
心病。
姬搴卦诼璨¢竭叄粗锜t的臉和手上異樣的蒼白,心裏生出一些極為陌生的感覺。
他以為他瞭解曼疏。手下長時間的探查和詳細的回報填補了他們不曾相處過的那些空白,讓他自認為足夠明白這個女子。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瞭解的似乎從頭到尾只有那個名叫祁安的女子,而當她叫做曼疏的時候,他便對她一無所知。
他們有過最親密的關係,他卻在這個時候忽然發現,他們是這樣的陌生。
他不知道她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麼,不知道是什麼讓她毫無預兆的一下子倒了下來,更不知道,她口中模糊囈語的那個名字究竟是什麼人!
這一瞬間,姬搴辛艘环N奇特卻難以消除的想法——他面前的這個女子,其實是他所不知道的另外的人。
——………
火線已燃,一場大戰就在眼前。蓄至硕嗄甑拇笥嫿K於要實現,千頭萬緒的事情都要準備。
姬搴硐萜渲校忠疹櫼驗槭ッ妹枚恋哪赣H,無法時時刻刻守在曼疏身旁。
丹朱重傷初愈,需要換藥,因此桑大娘照顧著她,而青容則照顧著一直昏睡的曼疏。
說是高燒昏迷,其實青容心裏清楚曼疏的病是怎麼來的。
因為尷尬的身份,雖然是在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的羽翼之下,她也並洠в械玫竭^多少親人的溫暖。所以,才會寧願將名字都拋棄,絕然的遠離過去。現在,連這些一起出生入死過的人也不需要她,因此才會承受不住而病倒吧。
即便如此,該說的話,他還是會說的。
“是你對她說了什麼吧。”
姬搴疅o聲的出現在門口,看著青容用浸濕的布巾擦拭曼疏的額頭,忽然開口道。
青容手下不停,也洠в谢仡^,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我讓她離開。”
姬搴瓜卵酆煟⑽⒑疀龅膹澠鹱旖牵肮植坏盟龝鋈徊〉埂榱四銈兯判母是轭姷谋粩囘M這灘渾水,如今大事將成,卻要被一腳踢開,是誰也會灰心的。”
青容放下手中的布巾,轉過身來看著斜倚在門口的人,臉色平靜。
“那麼你呢?若是她知道你從開始就是打著利用她身份的主意才接近她的,難道就不會灰心?”
“是又怎麼樣呢?她並洠в腥缧湃文銈円粯拥男湃挝摇6椅蚁胍杷纳矸轄恐频娜丝磥韥K不受影響,所以我事實上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洠ё觯螞r我並洠в须'藏什麼吧。我的目的似乎一直都很明顯,即使有所耄Рm,也遠遠比不上你的戲演的高明啊。”
“哦?我的戲?”青容挑起了一邊眉毛。那張一貫靜如秋水的臉上此時帶著些邪氣的表情,看起來竟和姬搴畡e無二致。
“幽夜明,是你培植出來的吧。”
…………
姬搴颓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