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冗长(2)
从前我有一个弟弟,名字里也带有扬,他叫向扬,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因为那时候我在同伴眼里算是很有领导气质的人,所以他们都叫我哥哥。而到底我们谁的年龄更大,其实我们一直都不知道。那时我们住在城郊,现在叫做结合部的这么一个地方。那是我们童年最初的乐园。
我们家附近有很多田地,里面种满了各种颜色的东西,因为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植物叫什么名字,只能以颜色来区分。我们对一种土黄色的东西很感兴趣,那就是红薯。常常到菜地里不劳而获。
每到放学,我和向扬就会溜到菜地比较偏僻的一角,猜拳,谁输了谁进去,赢了的放哨。而其实每次不管输赢,我都是放哨,因为我是大哥。猜拳只不过是形式而已,就像人们明知一件事已经注定,却还是要过形式,这样,注定会失败的人心中就会泛起一些希望。
几分钟后,向扬一脸泥巴的出来,布袋里装满了红薯。
我说:没有被什么叔叔阿姨看见吧。
向扬一脸自信:放心吧大哥。
我说:那狗呢,这家的狗有没有叫唤。
向扬说:没呢。
我问:那红薯呢,把红薯拿出来。
向扬一把摊开布袋里装的红薯,一数,发现是单数。
向扬说:大哥,咱怎么分。
我说:当然是我比你多一个。
向扬一脸委屈,问:为什么,这可是我去偷的。
我说:你看过香港片吗。
向扬遥遥头。
我说:电影里都是这么讲的,由大哥决定分成,我能分你这么多已经很好了,要是你以后遇到你大哥是拿枪的,一个也不分给你,敢拿就一枪崩了你。
说话过程中,我还比出一个枪的手势。向扬被我吓得不清。忙说:好的,大哥,以后你拿枪了,我们去崩别人。
咚咚咚……
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记忆。我在想这个城市有谁会找我。
打开门,迎来一个笑容可佳的姑娘:先生,需要今天的都市报吗。
果然没超出我的预想范围内,我预想应该会是卖牛奶的,卖书报的,卖保险的,这几类。本来我打算想都不想就拒之门外的,可一看是一个姑娘,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我问:你们这报多少钱一张。
姑娘说:一块五。
我翻开皮包,抽出一张十块的递了过去。
姑娘给我一张报纸,在自己的兜里翻了翻,略显尴尬,说:先生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找零钱。
说完,嗖地一声不见了。其实我正想说没有就不用找了。我无奈遥遥头,我想多半她也不会回来了。
不料,两个小时后,姑娘再次敲开了我的家门,气喘嘘嘘的说:先生,找你八块五。
我大惊失色,说:喂,你找个零钱这么久吗。
姑娘点点头,说:我跑了几条街,又坐公车回来,堵了很久才过来。
我说:你何必这么认真呢,找不到就算了,不就是几块钱的事情吗。进来喝口水吧。
我把姑娘让了进来,姑娘喝了一大口水,说:你可不知道,我一天得卖好几十份报纸呢。
我说:莫非,姑娘,你是,传销组织的?
姑娘差点被我呛着,说:你才是传销组织的呢,呸呸呸。我是在搞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
我说:学校实践活动我也看到过啊,没说非要完成任务的。
姑娘瞪大眼睛正儿八百看着我说:这可不行,我是我们社的社长,他们都卖不出去,全给我了,就我一个人卖报纸。
我说:你真可怜。要是全遇到我这样的,找钱都累死你。
姑娘说:其实你算是好的,好歹请我喝水了呀,别人谁给你水喝啊,能给你开门说句话就很不错了。
我问:你什么学校的。
姑娘从兜里拿出一张学生证拍在桌上,我一时觉得很亲切,很多年没看到过这个东西了,可它却是我们每个人学生时代不折不扣的见证。
我拿起学生证一看,上面几个字:中文系汉语言文学类1130班,下面写着,林娇。
我说:林娇同学,你们学生证都不报学校名字的吗。
林娇不等我同意,一把抓过学生证,说:现在哪还兴这个啊。然后指着学生证右上角一个图标说:看,这是我学校的校徽,现在啊,都是用图代表集体的身份知道吗,说名字多没气质啊,你想啊,要是说名字,大家都知道。要是能做到人们看图就知道的话,才能显得我们学校知名度高,才能显得我们学校牛。
我说:可是我看图就不知道。不过就算你说名字我估计我也不知道。
姑娘放下杯子,说:我不能再和你说了,改天你到我学校来找我玩吧,现在我要走了,他们全在学校里等着我回去呢。再见。
一分钟后,屋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想想,一切都是云烟一般,这个城市从来没给我什么,一切都要靠我自己去赚取,我带来的钞票虽然够我生活好长一段时间的,可我不想回去,那台伴随我多年的车我都给丢在半路,这个城市应该注定会是我人生的最后一站。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都说不必在乎目的地,我可却一直都在乎目的地,我想知道我到底会在哪个城市落脚,我就像飞鸟一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迁徙一次。我想我的车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最终不堪重负抛弃了我。我忽然很想念我的家乡,虽然那是一个花不常开,叶不长青的小镇,可比起城市的喧闹,那里太安静了。那里的从前,总是有我很多的朋友,我们做着异想天开的事情们。而十八岁后,当我有了人生中第一桶金后,我买了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台车,就是被我抛弃在半路的那位老朋友。它带着我,走遍了全中国几乎一半的城市,现在想想,这真是年轻依旧,过不在来。
星期日,阳光明媚,懒散得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决定外出找一个人。可我觉得我应该不认识路,我下楼拦了一辆车,上车后,我问司机:师傅啊,这附近有什么大学吗。
师傅说:哥们,外地人吧,我们市啊,就一个大学,就在附近。
我说:好,师傅,我们去那。
车慢慢悠悠启动,师傅边开边对我说:小伙子,你是来给人考察学校质量的吧。
我认真看着窗外车流,我生怕堵车,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师傅说:呵呵呵,看你年龄也不大,应该不会是自己的孩子了,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吧。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问:那师傅你给说说教育质量怎么样啊。
师傅口气里带满了自豪:那当然啊,咱们市的大学,可是享誉全国的。国家都很重视呢,我亲侄子就在里面念书,以后我儿子也肯定能考进去。
我说:嗯,那不错,我叫我弟弟妹妹全过来读。
师傅哈哈笑起来。
一路上,开车的师傅被我说得心花怒放。最后,干脆表示不收我钱了。我真不知道我的嘴居然会有这个效果,看来话语能杀人并不假。
下车,我抬头看见的是一扇大门,上面赫然写着——文化大学。
我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因为是星期天,里面闲散散步的人很多,我今天故意穿的很鲜艳,以表示我是一个学生,未老先衰的那种。其实我没必要隐瞒,告诉你们吧,我是来找林娇的。我总觉得我无聊时需要找一个人说说话什么的,可我不能去找李飞扬,因为他实在有点小,而且如果我去找他,他肯定以为我是去索要回报了。到时我情何以堪。
可林娇走时,只丢下一句,来学校找我玩啊,她以为她身上装有定位系统啊,想找就能找到?又没给个电话。找人这个事情说起来容易,其实很难。别以为都像古代武侠电视里那样,在没有电话,没有网络的时代里,只要武林高手想杀你,导演切个画面他就出现在你面前了。再切个画面,你就死了。
无奈,我只能在校园里瞎逛,好歹这也是一个大学啊,虽然我从来未曾上过大学,从小的梦想就是上大学,这个梦想伴随着我读书的生涯越演越烈,因为中学时,听说大学基本不用上课,成天尽玩去了,多向往啊。可后来我发现我还是不适合当学生,我成绩很差,又经常逃课,不得不在十七岁高中毕业之后,外出挣钱,开始了我漂泊的生涯。虽然目前我不用为吃喝发愁,可如果我想驻足这个城市,我还是得去找份工作,不然多无聊啊。
当我漫游到布告栏时,我停了下来,布告栏上贴了一条消息,最初我只是看到其中的那个“社”字。从进这个学校起,我就对这个字特别敏感,我总觉得,我要找到林娇,就得先找到她说的什么社。
布告栏上写着:今天下午两点,中文系文学社将在操场举行文学趣味大赛,敬请全系的同学前往。下面写了日期,还写着,负责人:林娇。最下面跟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我看了看表,14点15分,看来是刚开始了。看来无巧不成书。我在想,操场什么样。想来想去,对,应该是一大片绿的,哪个方向绿就往哪个方向看。虽然我从前念过的学校操场全是黄的,可我想这个市就这么一个大学,政府不得把她当宝一样看啊,基础设施什么的,肯定是前所未见的。要是上级领导莅临视察,看到操场都是黄的,会怎么想。 。。
梦冗长(3)
绕了好大一圈,我总算找到绿绿的操场,果然是绿的。表演台那边,多人聚集,一个人在台上主持节目,其余人等,均搬了凳子坐在下面,周围还有很多围观者。我趁机混了进去。
只见林娇拿着话筒,饶有气质的在说着一些题目。她说:请问,左青龙右*,在中国古代代表什么呢。
我旁边冒出一个声音:我知道,这是从前的两种神兽。
此言一出,现在鸦雀无声。
第二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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