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戴上它吧,我的捣蛋鬼。”妈妈亲吻着小乌睿终于流下了眼泪,妈妈的战斗已经结束,她不在是一个战士。
妈妈看着小乌睿戴上安乐环,眼睛里散发的不是生的悲哀,而是死的静美。死扣总要解开,只是可惜了妈妈的小乌雅,她还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借着揩眼泪的机会吞下了铭刻“我无法安息,皆因你无法安息”的戒指和一颗自蛮4年前离开之日就备下的药丸。乌拉可没有忘记母世界历1947年吞戒寻死未遂之事,蛮调侃自己那段话又涌上心头,乌拉唇角扯起了弧度,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犹如死战之地悄悄探出头的绚烂乌拉花。
“再见,我的笨蛮。没有带我去看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大海的失信鬼,但我已经足够幸福。我永远爱你。”乌拉对自己说着就失去了意识。倒向了那片暮色中怒放的乌拉花。
“去给帝国超新星注射。”队长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合金盒子,输入密码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注射器。队长递给身后的女性队员。自己依旧紧紧地抱着小乌雅,抱着自己的保名符。
注射器里的药液从小乌睿的颈动脉注射了进去,小乌睿的意识开始涣散,手脚开始发软,倒在了地上。这支注射器是boos亲手交给癫狂队长的,这才是保证帝国超新星安静的最终手段。
此刻队长开始哈哈大笑,他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干死那个母的,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癫狂队长和他劫后余生的队员都需要发泄,他们是兽,没有人格。他们已经担惊受怕了好几个小时。癫狂队长身后的盗墓人军团战士狞笑着扑向软到在地的妈妈,衣服撕破的声音传入小乌睿的耳中,妈妈没有尖叫,或许她不想给她的小捣蛋鬼任何负担。这是一个母亲最后能做的,唯一能做的。或许,妈妈已经先一步去了她的爱之国度。那里有光、有爱、有温暖、有小乌雅。
小乌睿想大喊“不”,但她已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此刻小乌睿陷入昏迷,那她将是幸福的,保留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时也是一种无比巨大的幸运。可是小乌睿没有这种幸运。
消化不良的便秘者队长用一只手抓着还在不停扯着安乐环的小乌雅,在即将陷入昏迷的小乌睿眼前晃了晃,张开血盆大口,咔擦一声咬掉了小乌雅半个脑袋。这是癫狂队长的复仇,这个睚眦必报的妒忌之人,要毁了令他恐惧发狂的帝国超新星,即使不能毁灭她的躯体,也要毁灭她的一切、毁灭她的灵魂。
小乌雅四肢不停地抽搐着,鲜血淋漓,眼睛翻白。
小乌睿
终于
陷入了
——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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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暮色将至爱人晚安
死字属于歹字族。在歹字族里,歹字都是声符兼义符。歹字族汉字都与“割肉裂骨”之义有关。死的本义是“口含食物后割肉裂骨”。在尼德世界,人们对“死亡”大致有三类说法:一类是上天,皆带有褒义。一类是入地,如“下十八层地狱”,明显有诅咒的意思。但因为实际上人死后的确是要葬到地下的,所以“入地型”更多的是不带贬义的,譬如“入土为安”就包含着祝福死者太太平平地“长眠”的意思。死对某些极端事件的承受者其实是一种恩赐。
——未亡人:哀莫大于心死,而身灭亦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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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乌睿陷入永夜三天后。一个表情张皇的男人一身征尘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乌托小镇镇中心。暮色中,两个上前阻拦盘问的帝国新公民——穷形尽相的艾滋基因疫苗持续接种者,莫名其妙地四分五裂。
男人向着家的方向前进着,速度越来越慢。在他的潜意识里,希望这短短的2000米永远没有尽头。不切实际的幻想,多留一秒也好。哪怕一秒。
全副武装的帝国新公民在镇长的带领下,追上了胆敢击杀卫兵的男人,团团围住了他。
“请不要打扰我。今夜我不想杀戮。”男人声音晦涩嘶哑,他穿越无数星系而来,是来寻找某种连自己都快不相信的渺茫希望,而不是来杀戮。他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杀戮,已经厌倦了杀戮。
帝国新公民们哈哈大笑,竟然有人抢了他们的台词,还说得像那么回事。搞得他们都差点为他鼓掌。
“亮出你的帝国身份,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暮色中镇长似乎看到了男人胸前佩戴着一枚勋章,老成持重的他多问了一句。
“死无葬身之地,说得多么俏皮啊!进了肚子当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是‘必须食物’的最佳命运啊!”镇长有趣地想着,唇角扯起了一个弧度。他此生的最后一个弧度。
男人突然蹿到了镇长跟前,张开大口,像条疯狗一样咬住了镇长的脖子。一甩头,镇长的头颅咕噜噜滚出了很远。
杀戮开始。暮色苍茫,月陨星沉。
没有任何帝国新公民是变得穷形尽相男人的一合之敌。男人的疯狂让帝国新公民们心胆俱丧,也没有帝国新公民能逃过男人的杀戮,因为男人就像狗一样。今夜,只要出现在男人面前的活物都将被杀戮。今夜,他只是想掩盖一种让他发狂的味道,这种味道由杀戮而生,也只能用杀戮来掩盖。别无他途。今夜,没有因为所以、没有人性礼仪,只有杀戮。别无他途。
男人单纯地杀戮着,或许也想在杀戮中被人杀戮。但没有任何帝国新公民可以做到,他是一条“疯狗”,一条真真正正的“疯狗”,盗墓人军团军团长、盗墓人军团12战帅之一——老蛮蛮。
夜,总会黎明;但,永夜不会,黎明。
乌托小镇经过老蛮蛮一夜杀戮,已经是一个死城,能动的都通过大规模时空穿越所逃向了远方,不能动的都已经死去。慢慢腐烂,变成有机物和水,消亡在尘埃中。
黎明的恒星之光刺痛了老蛮蛮的眼睛,他抬起满是血垢的手遮挡着初升的恒星之光。痴痴地遮着,他曾经也为了心爱的妻子遮挡过。此时妻子就站在他跟前,他依旧为她遮挡恒星之光。妻子老是抱怨她皮肤黑黑的,总是抱怨恒星之光太烈。所以在他们相濡以沫的时光中,男人总会习惯地抬手为妻子遮挡恒星之光。可现在,妻子只在他的臆障中。小镇中只有妻子的死亡之味,一夜的杀戮依旧掩盖不了妻子的死亡之味。
将疯未疯的老蛮蛮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家门口只有两堆骨殖。一大一小。恒星之光照在骨殖上,一点金属的光芒耀进了老蛮蛮的眼睛里。那是一个环形金属,依旧散发着不朽的光芒,只是被啮咬微微变形。老蛮蛮没有哭泣。如果你还能哭个不停,只是因为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老蛮蛮弯下腰,捡起了那枚环形金属,就像捡起了一个已然失落的世界。老蛮蛮不堪重负地跌坐在地,呵呵笑着,用手擦着环形金属上的血迹。不停地擦,可血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因为老蛮蛮的手已经被环形金属磨破,深可见骨。
老蛮蛮固执地擦着,或许他只是想擦掉已经食言的承诺。对食言于我的许诺无限忠诚/注1,怎么铭刻许诺,就怎么擦掉许诺。别无它途。
环形金属内圈的凹痕,引起了老蛮蛮的注意,那不是他许下的许诺,他的情绪、他的灵魂、他的潜意识尖声狂叫,拒绝负担任何不属于他的任何许诺。老蛮蛮将环形金属凑到眼前,一行小字扎进他的眼睛:毁灭仅代表我们本已拥有,而毁灭不掉的正是需要我们更加珍视/注2。暮色将至,爱人晚安。
“毁灭仅代表我们本已拥有,而毁灭不掉的正是需要我们更加珍视。暮色将至,爱人晚安。暮色将至,爱人晚安。暮色将至,爱人晚安……”老蛮蛮机械地重复念叨着环形金属内上铭刻的最后八个字,一点点光在他的眼底产生,并且一点点扩大,直到占据他的双眼。暮色将至,爱人晚安——这是乌拉对老蛮蛮永无止境的救赎之语。
毁灭不掉的?除了自己,还剩下什么?还剩下什么?
“乌拉!”随着老蛮蛮声嘶力竭的大喊。林间的风又开始流动,妻子精心种植的菜蔬又开始摇曳,那片怒放的乌拉花又开始欢笑唱歌,恒星之光又开始散发热量,眼睛里又开始有色彩,蝴蝶又开始翩翩起舞,整个世界又活了过来。
或许老蛮蛮只是想寻找还有什么没有被毁灭。
老蛮蛮站了起来,走到家门口,敲了敲门,又自己推开了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往常妻子开门迎接他回家一样。老蛮蛮自然而然地走进家,随手关上了门,脱下被血浸透的外衣托在空中又任它掉落地上,因为——已经没有了那双接衣服的温热的手。
一切井井有条,老蛮蛮走进起居室,突然一个永久全息出现在起居室中央。他的乌拉习惯性地扶着额头,表示正在头疼,他的小乌睿咯吱着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小女孩,小女孩竭力扭动着身体躲避他的小乌睿骚扰,用尽全力大喊着:“爸爸!带我们去看大海。”。
这是一个礼物,小女儿乌雅送给爸爸的见面之礼,老蛮蛮的身体气息就是激发礼物的秘钥。全息中的小乌雅,红扑扑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散发着聪明伶俐的神色。乌黑的头发下,两条弯弯的眉毛,像那月牙儿。她那一排雪白的牙齿当中,缺了颗门牙,一笑起来,就成了个豁牙巴,十分逗人喜欢。
这是一个惊喜,只是制造惊喜的人和接受惊喜的人已经阴阳殊途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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