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怎会知道我师父?”羌浅疑道。
“小师侄,见了师叔,怎么着也该行个礼吧!”男人插着手臂,目光中尽是玩味之意。
“师……叔?!”
“你师父门前雪是我师兄,我自然是你师叔。我司徒空不光是你师叔,眼下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呐!”
“司徒空……你就是‘盗圣’司徒空?!”
听了盗圣司徒空的名号,羌浅这回当真是惊呆了。她羌浅何德何能,曾几何时竟与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盗圣沾亲带故了?
师父在世时虽然经常向她提起些有的没的,她仔细搜索记忆也仿似记起了师父确实有位师弟,可是师父却从未向她提起过盗圣先生的名号,她怎么无端端就成了盗圣司徒空的同门了呢!
就在羌浅仍处云里雾里之时,司徒空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羌浅的手臂,随手将她向上一提,便带着她飞身上了古树。
与羌浅二人匿身在古树繁茂的枝叶间,司徒空向树下努努嘴,佯装叹谓:“啧啧啧,你师父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竟连唐门中人追来了都没发现。”
羌浅向树下望去,果然见到远处燃起了无数的火光,不多时便有一群人马手持火把而至。那群人川音浓厚,在山脊上四下搜索一番后,方才在口中喊着她听不太明白的话撤走。
司徒空见追踪而来的唐门中人渐渐散去,意味深长地自语道:“唐门的人如此轻易就放弃了搜索,看来那木匣里的东西要比送东西的人重要多了……”
羌浅却没注意司徒空说些什么,长舒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徒空:“您……真地是我师叔?我从没见过您,您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哼哼,我派的轻功独步天下,这江湖中除了我与你师父还有你师父的徒弟就是你——”司徒空一顿,斜睨羌浅一眼,“便再无人有此身法。我如若不是你师叔,为何要挡了唐自傲的暗器救你一命?”
“当时是您出手?!您……怎么会也在唐自傲庭中?”
“呵呵,戚烨那小子隐匿行踪,带着件神神秘秘的东西从大漠到了蜀中,我一早便想看看他做些什么。”司徒空说话间小胡子翘角飞扬,“我瞧那唐门的女娃将你耍得团团转,那小子又将那东西交给了你,自然是要跟上来看一看的。”
“所以您一直在暗中跟着我?!”羌浅无辜的眼眸打着转,“戚烨……唐苏的烨哥哥……您认得那车中人?”
“算不上相熟。”司徒空不屑冷哼一声,忽而又凑近了羌浅,“小师侄,你可知他让你送给唐自傲的是什么宝贝?”
羌浅摇摇头:“不知道。”
“你连到手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之送给了他人?!”司徒空闻言立即呲牙咧嘴一脸痛惜,那表情就像是羌浅刚刚掘了他家祖坟。
“我……”
“哎,你师父我师兄若是泉下有知定然被你气活过来!”盗圣先生大声地哀叹着从树上跳了下去。
“师叔您不知道我……”羌浅惭愧地低着头,却蓦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一张俏脸即刻哭丧起来,“师叔,等等!”
她急忙跳下树追上司徒空:“师叔,我中毒了……我身上这衣衫上涂了唐门的毒药,您刚刚碰了我,岂不是也同我一样中了毒!”
司徒空转过脸:“中毒?”
羌浅狂点着头:“师父说唐门的七心莲是世间至宝,我才从江南到了蜀中。可唐门的十三小姐唐苏捉住我时已把七心莲取走,我若是不帮那车中人做这件事,就会……就会毒发身亡……但是现在,那马车却也不在这里了!”
“我算是明白戚烨为什么选中你为他办事了,因为你的脑筋不转!小师侄啊小师侄,你可长点心吧!唐苏说她是一百零八岁的出云大士你还不是照样信了!”司徒空勾着嘴,一脸无奈地回过身,径直向山下走去。
“师叔,您去哪里?”
“你说得对,那七心莲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当然是去将它找回来!”
……
满天的繁星逐渐暗淡,羌浅跟在司徒空身后,在晨辉中远离了璧山来到渝州城中。
畅行无阻的一路,唐门中人不见影踪,司徒空在前方大摇大摆,羌浅却装着一肚子的疑问,恍若梦中。到头来她仍是不知车中人的身份,不知道他到唐门有何目的,也不知那马车为什么离去,离去后又去了何处,更不知司徒空要怎样去寻找七心莲。
不过,好在有一件事令她稍微心安——衣衫无毒,她至少性命无忧。
她本也活得好好的,若不是师父临终时对她说起她的身世,又提及了唐门的七心莲之功效,她也不会到蜀中来,不到蜀中来,她就不会遇到如今这许多惹人烦忧的事。现下能不能找到七心莲,又是否能恢复记忆,对她来说其实很本没那么迫切。
“师叔,那戚烨是什么人?”她问。
“玉门关下的清风寨你可听说过?”司徒空反问。
“听过,大漠有四寨,分别是清风寨、翻云寨、覆雨寨、映雪寨,清风寨居四寨之首。他……是清风寨的人?”
“哼,现在是主人了。”
“您知道他在哪里?”
“去看看不就知道咯。”
司徒空足下不停,在渝州城中穿街过巷,从大道转向小路,又从小路岔入野径,带着羌浅远离了闹市。就当羌浅以为他们已无路可走时,一座土墙围起的小院子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司徒空站在院前瞥瞥眼,那意思却是让羌浅先进去。院子内是座毫不起眼的小客栈,看起来很有了些年头,布招退色,墙体斑驳,而那古朴的马车正停在院落一角。
“真地在这里!”羌浅看见马车不禁惊叫出声。但回头去看司徒空,却发现院门处空空如也,早已没了盗圣先生的身影。
她正顾自对师叔的来无影去无踪讶然失色,却听客栈内突地传出了女孩子的吼声。那声音清丽娇嫩,但带着极大的怒意,只听那声音道:“培种一株七心莲需要七年,你难道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再等七年么?!你若不要这七心莲,我就是将它毁了,也绝不拱手让人!”
这声音刚落,客栈的大门便被“哐啷”一下推开,女孩子娇小的身影怒气冲冲奔入了院中,正是唐门十三小姐唐苏。
“是你?!你竟然能找到这里?!”唐苏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同样站在院子内的羌浅,眼中似乎立时喷射出了火焰。
她倏地扬起了手中的玲珑小剑,在羌浅猝不及防之际向她攻去:“你……烨哥哥居然要将七心莲赠与你!你凭什么?!”
唐苏的剑势凌厉凶狠,羌浅万万没想到她一个小小姑娘能有如此功力,自己在毫无防备下接连后退,回手招架竟也难占上风。她一夜奔劳体力早已所余不多,而唐苏又有利器在手,与唐苏交手不过数招,便已渐感不支。
“十三小姐,我……”
偏身躲过唐苏刺向左肩的剑风,羌浅已被逼至了角落,就要退无可退。
“我杀了你,便不会再有人觊觎烨哥哥的七心莲!”
唐苏见羌浅落了下风,唇角微微上扬,似是转怒为笑,但羌浅却看到她眼中寒光一闪,晕上了一层杀意。
玲珑小剑在朝阳下光华灼灼,唐苏将小剑直刺向羌浅胸口。羌浅早已无处躲藏,眼看着寒芒已与自己近在咫尺,再有一霎便会刺入自己的心脏,她认为自己已难逃厄运。
但就在此时,天空中一束耀目的凌光遽然射来,羌浅只觉一阵炫目光华划过视线,一时间眼前一片光晕,竟看不清发生何事。到她能够定睛视物时,只见唐苏的小剑已脱手飞出数丈之外,与一枚熠熠生辉的银翎跌落一处,而唐苏正双肩悸颤着向后退去。
“为什么?”她拾起小剑望向楼室,眼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惧。
“十三,别闹了。”楼室内响起的是少年清冷的声音。
“我闹?我为你培植了七心莲七年,等的就是它成熟的一天!你当真不顾自己的性命,我也不管你了!”唐苏面向楼室大嚷一通,忽然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瞬间消失不见。
羌浅望着这惊人一幕的发生,已是哑口无言。唐苏离去时,她见到她的眼眶沁满热泪。颤悠悠站直了身子,羌浅走回了院子中央。足边,那救下她性命的银翎安静地躺着,在阳光下闪着灼目的光。她将银翎捡了起来,惊觉昨日劈裂树枝使自己坠地的那两道银光也来自此物。
将银翎紧握手中,羌浅看向楼室。楼室的大门已打开,但阳光照射到室内的部分有限,她只能隐约看见清逸的人形坐在暗处一隅,一袭白衣素雅绝尘。
这时室内脚步声响起,两个高大的青年从门中行出,分立于门口两侧,向羌浅比了个“请”的手势。
羌浅抬眸看看院落四周,仍是全然不见盗圣先生身影,她虽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是硬着头皮踏入了客栈内。
☆、第5章 寻人的鬼
小客栈的厅堂也很小,很小的厅堂中仿佛装不下太多的人,所以这厅堂中现今只有两个人——羌浅、少年。
羌浅终于看到了神秘的车中人,他刚刚自唐苏的剑芒下救下了她。短短时日,他已算是救了她两次。
几缕阳光自窗边闯入,肆意地滚向了室内的一隅,就好像没什么能阻挡它们嬉戏的轨迹。少年人就坐在那里,淡漠、清冷,即使不语,也似令这陋室无端生出了几分光华。
羌浅肯定自己是头一遭见到如眼前这般的少年人。
他很好看,几乎令她找不出适当的感叹之词。清俊朗逸,白衣出尘,乃至用皎若明月形容也不为过。只是他的面色却太苍白了些,眼神也太冷淡了些,所以即使阳光爬上了他的半面躯体,他的周身仍像是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寒霜。这世间,似乎连朝阳的光华都不能使他看来温暖。
羌浅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少年的脸上已逗留了很久时,即刻耳根一红,匆忙将目光下移。于是,她的目光又停在了少年的身间。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