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他回答,起身便冲出去,一路小跑,埋头扎了进去。曾经因为脸红躲进过一次,现在却是因为……眼红?
我背靠着墙壁,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一点点滑坐下去。讨厌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嘴脸,像他对我一样吗?
我搞不懂,事情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顾少卿居然在外头喊我。我一怔,吓得赶紧爬起来,抹干脸上的泪,冲着镜子干巴巴地笑了笑,刚刚走出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硬生生拽去了楼层阴暗的一隅。
“这条短信是怎么回事?”
他将我的手机递到眼下,发信人一栏赫然写着“变态电工老湿”几个大字,每每有新短信,手机总是默认打开,而顾少卿一定是无意看到了下面的内容。
“和风小朋友,我刚刚批好卷子,现在正腰酸背痛,有没有什么奖励呢?抱一抱吧!”
我心里直叹坏了,这一场误会要如何解释?
虽然每每和电工老师碰面,都有凯丝寸步不离地跟着,但一早告诉的号码却没办法擦除。他加了我的QQ,又存了我的号码,时常东拉西扯冒出来和我说一堆话。近来愈发大胆,说的话也越来越肉麻,凯丝不让我删,说是保留证据以防万一。
却不想,竟然被他看了一条。?
☆、第十八章 白色沙云笼罩五月(八)下
? 许是这儿的光线不佳,方才衬得顾少卿的脸色微微发青,额上早已渗出绵密的汗珠,那一双眼睛简直灼人的可怕。
我接过手机,越握越紧,极不适宜的心虚,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你谈恋爱我没意见,”他的声音降了好几度,比刚刚还要严厉,“可他是你的老师!”
夏日炎炎,只穿着薄薄一层衬衣的我,背贴着身后的瓷砖,冰冷啮噬,渗入骨髓中透支精力。
我低着头,浑身发颤,明明是被误会,却像极了一个真正的贼。
“老师就不可以吗?”我问他,就是想听听他的回答,“老师和学生之间,就不可以在一起吗?”
他起初没吱声,随后眸光一抖,却咬着上一个问题死死不放,在我的又一次追问下,他方才抬手松了松眉心,显得很是疲乏。
“你知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人?”他叹口气,“沈和风,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老师和学生恋爱那么简单,是你自身出了问题,你这是在破坏别人家庭,你懂吗?”
我摇摇头,我不懂,我又为何要懂呢?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人是完美无缺的,如此一个受上天垂怜的男人,有一天,不也是要做个不明事理的蠢人?
我推了他一把,侧身走过去,“没了解真相之前,你没资格这样说我。”
我是气极了,才会咚咚咚直跑,继而破门而入,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冲,再一头撞上风尘仆仆而回的王教授。
他揉着前胸喊我,我不理,便问其后赶来的顾少卿,“她这是怎么了?”
而我已经出了办公室,再听不见里面二人的对话。
我没骑车,沿着路灯下的树影往宿舍走,步子出奇之快,在逃离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
身旁汽车鸣笛的声音分外响亮,我猛然顿住脚步,是因为开车的那一位竟然是林纾曼老师。
她将车横停下来,嚯的拉开车门,急速跳下便是一声重力地关门。她一定哭过,两只眼睛都肿得厉害,昏黄路灯下更是看得到那眼中的点点晶莹。
我愕然杵在远处,刚喊了她一声“林老师”,她几步并成一步抢至我身边,一把夺过去我的包,疯了似的提着四角,向下一倒,所有东西便落了下去。
她径直捡起手机,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等我意识到她在看电工老师发来的短信时,她已经浏览了大半,很快便抱着头蹲在地上嘤嘤哭起来。
我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一头雾水,连忙蹲去她身边问,“林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她猛然一抬头,那眼中涌起的深恨让我不禁一惊,与之同时,左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啪”的一声响——我竟然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我立刻就懵了,耳边窸窸窣窣听不清楚,脑海中更是混混沌沌毫无思绪,视线也渐染模糊,所有的感知一瞬间被抽离。
顾少卿便是这时候来的,拉着早已失去冷静的林纾曼,一遍遍地大声和她说:“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你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要动手打人!”
“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没水落石出?她竟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顾少卿,她竟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你冷静点,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
声音入耳,如同被按下了缓慢键,一小段一小段地跑进我的耳朵。我坐在地上缓慢复苏,间或拿陌生的视线掠过两人的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林纾曼方才开车先走,而顾少卿站在我的身旁,阻挡住自上而下的光束,阴影落在下半张脸,分外的冷峻。
就在我做好了准备听他不明事理的责怪时,他反倒弯下了腰,侧脸凑近我,细细地看了看脸颊,“疼吗?”
他问得很小声,如同是他动手打来后倏忽的良心发现,惭愧而又小心。淡淡的清气即刻扑散在我的面前,竟然让原本苦撑坚强的我,顷刻间泪水决堤。
他彻底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一遍遍问着“疼吗疼吗”,无奈地将太阳穴按了又按。
直到我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办,我都听不清你的话……”
他仿佛受了极大的震动,蹲在一旁将我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湛然的瞳仁中有暗淡的光颤了颤。
我动了动身子,想从残有余热的水泥地上起来,却被单膝跪下的他一把拉进了怀里。他修长的手指此刻插入我的发中,微凉的指尖伴着濡湿的汗液轻轻摩挲,“和风,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我连心跳都是一滞,紧接着快速而剧烈地跳动。
?
☆、第十九章 白色沙云笼罩五月(九)上
? “耳朵好点了吗,还听不清我们就去医院。”
顾少卿在宿舍楼下说这句话时,我正斜斜倚靠上硬实的墙壁,视线始终锁定不远处的一排柠檬树。
我晲了晲他,懒洋洋地说话,“没事,也许就此做了爱迪生第二呢。”
他便笑,“那就惨了,没有爱迪生的命,还得了爱迪生的病。”又随即微微俯身,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耳廓。一阵热热的酥麻触电般蔓延,我绞着衬衫的荷叶边,几要忘记呼吸,偏偏他还用柔软的声音喃喃,“耳朵,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一怔,很快噗嗤笑起来,林老师说得对,顾少卿果真是个特别可爱的人,只要他愿意,只要他不生气。
他仿佛听懂了我的心思,因为下一秒就僵了笑容,局促地像是背着妈妈偷吃了糖果的孩子,明明是小事一桩,却在承认与说谎间徘徊不定。
终于,他说,“向你道歉,不是为了你林老师,单纯是为我的态度。”
一个好妈妈该怎么说?乖宝宝,别害怕,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妈妈永远爱你。
我喉间一噎,这么说岂不是自寻死路?随便大大方方说句没关系吧,开口却变了味,“你发火的样子真吓人。”
他眉间蹙得紧紧,“这么说就是还没消气。”他颇显苦恼地挠挠头发,想了片刻方才说话,“不然我给你买十份白斩鸡?”
“……”他这是在哄我?
“还是不行?”他抿紧了唇半晌不理我,疏忽恍然大悟,“这样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提你作弊的事!”
“……”绝顶聪明的博士生,就只想得出这鬼办法?我大失所望,昧着良心说:“我不生气了,顾老师。”
他方才心满意足地浅浅一笑,手插入裤袋,往后退了两步,头一偏,喊我,“走吧,赶紧回去休息,明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临上楼梯的那一刻,我又转身跑过来,喘口气说:“顾老师,今晚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轻轻抱过我,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
他很快压下唇角,“你这样说的话,我反而更惭愧了。”
傻瓜,又不是你的错,我实话实说,“林老师是那么好的人,那个人根本配不上她。”
他没做判断,只要我自己小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外人不便插手。”
我点点头,又逗他,“我瞧着你们俩就挺配的,聊得来,性格又合适,不如凑成一对,比翼双飞,这下子,林老师一生的幸福可就有保障了。”
他立刻冲我一皱眉,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乱点鸳鸯谱,你这脑袋瓜里成天尽想这些。”话虽严厉,眼睛却弯起,“小丫头是不是想恋爱了?”
我只丢给他一个笑容,起脚便跑了。
过道里能看见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就躲在柱子后等那道修长的身影。直到他走近,走远,消失不见,方才一边揉着酸涨的脸颊,一边提着满心的欢喜冲回宿舍。
“凯丝,天哪,”我晃悠到她身后,学着她一惊一乍的语气,“你今晚简直美呆了!”
凯丝正做题呢,手一抖,在书上划出长长一条黑线。她将我拖去一边,一脸不屑地打量我,“说吧,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完了,我的饼干!”
她一下子窜起来,作势要去翻柜子,我连忙捞着她的腰拽下来,“谁要吃你饼干啊,我像是那么好吃的人吗?”
她不甘心地坐稳了,一本正经地点头,“你是。”
“……”
“你心里不痛快这几天,可没少吃我的东西!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人家失恋心里空落落的,轮到你一失恋就胃空落落呢!”
我冷哼一声,“你现在可越来越容不下我了,这能说明什么?要么是你心胸太狭窄,要么就是我人格太伟大,躲一边儿反思去吧!”
她没来得及切,俩大眼睛便突然瞪园,手一提我下巴,疑惑万分地问,“和风,你这脸撞墙上啦?左边肿这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