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听得这番话,心都碎了,不再捶打凤漓,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哭得厉害,哭到最后,摸过凤漓的双手,将自己的脸埋进他一双手中,嘤嘤哭道:“帝君,这几千年来,我日日夜夜想你,可是我不敢去寻你,我是不是太胆小,我实在是个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不过幸好,让我还是再次遇到了你,在我……”
在她消失之前,幸好再次遇到了他。
哭得有些久,小七抬起头来,擦掉脸上泪痕,理了理一头海藻般长发,笑道:“我如今是不是变得很丑?”
“不是。”
“帝君忘了我如今的模样吧,我其实是个特别爱臭美的人。”小七笑。
“你的其余魂魄,我已经帮你养好了,等你回去,便能合一,你的原身我也寻回来了,此时养得很好,小七,跟我回去吧。”
“好。”小七道,“帝君,你离我远一些,我梳洗一下,就随帝君回去。”
“我替你梳洗。”
“不了,帝君,我如今是鲛人,我……不习惯。”
“好,我等你。”
凤漓放开小七,往旁边撤了两步,等候小七整理。
却见小七突然凝了浑身的真气,浑身发出星星点点的光来。
凤漓暗叫一声不好,正要行动,却见小七已极快的速度,魂魄分开,那一魂注入了旁边那颗夜明珠中,那一魄带着他与她天界所有记忆的一魄,缓缓的在礁石上凝聚成了一盏鲛灯。
鲛灯长明,永不熄灭。
“小七,你何苦!”凤漓顿时心如刀割。这般之下,他能够收走那夜明珠中的一魂,那化作鲛灯的一魄,却永远被固定在了鲛灯之中,他也无力从中收出来。因为小七自己将这一段记忆封存了。
却听空中传来小七最后的声音:“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当年在魔界,我在客栈中初见帝君,总觉得似曾相识,心便被帝君牵走了,虽然是一时好奇,化作帝君的剑穗子,化作帝君的腰间玉佩,我也以为自己只是想试探帝君一二,如今想来,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多些机会跟帝君亲近一二,帝君将化作玉佩的我扔向离殇的剑时,我明知会重伤,我也没有怨过帝君狠心,想必是因为第一眼望见帝君,我就已深陷帝君一双清冷眸中而不能自拔。之后的一千年,能有幸被帝君养在身边,尽享荣宠,我已知足。此生无它求,唯有三愿,一愿帝君长生,二愿帝君常健,三愿帝君与凌烟仙子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话音落实,四周一片死寂。
凤漓只觉自己心顿时空得厉害。
小七如此决绝,是他始料未及。
想当初斩妖台一事,怕是牵扯了许多的关系要害,否则不会逼得这般要强好胜之人,竟心甘情愿就魂飞魄散了。
他默默收了那颗夜明珠,捧了鲛灯,寻找出去的通道。直觉脸上一片湿濡,顺手一摸,摸了一把泪。
好不容易从巨鲸之腹出来,赶回瀛洲岛时,客栈被践踏得一塌糊涂,看地上狼藉情形,似是凌非烟的万兽阵经过。
他匆匆寻遍四周,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陆梓州,将陆梓州弄醒之后,才知道果然是凌非烟来过。最为糟糕的是,他的梵天印却不在阿曛的身边。
他着人四处寻找阿曛,却始终不得消息。
而如今面临着更大的问题是,他必须赶在二十五岁之前,收集齐七颗星石。如今阿曛三魂已齐,七魄也有了三魄,可以合体,其余三魄可以慢慢寻,也可以慢慢养齐,倒是不打紧了。
如今朱雀和越狄的两颗星石已到了他的手中,阿曛腕上有两颗,其余三颗在凤泫手中,这倒是好办得很。
凤漓细细将那琴弦固定好之后,唇角微微勾起,有些细小的得意。
将天魔琴置于案前,轻拨几下,抬头,望向帐门处,淡淡道:“你们两个站在那里看了这般久,要不要凑近一些看?”
钩吻和天雷忙笑嘻嘻走近凤漓身侧,谄媚道:“属下等没想到主子竟会制琴,这琴的声音比其他琴的声音要浑厚得多,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
“普通材料而已。”凤漓笑道:“你们觉得这朵牡丹配皇后如何?”
“配,非常的配!”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凤漓但笑不语。他的画,历来是最好的。
☆、第177章
年节之前,大梁就已经开始整兵,随时准备南下迎战凤煌。
北方苦寒。即便是正月初,大梁京都还是处于天寒地冻,阿曛又特别的怕冷,整日里便窝在暖阁里做些针线,身边伺候的司琴倒是贴心,相处了几个月,阿曛也对司琴有些信赖了,许多事自己也做不来的时候,会让司琴帮手。
凤泫说了他亲征的时候要她随军出征,她怕这一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仗才能打完,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是如何。最怕这孩子月份大了,她会生产在路途之上,便更加发力想多做些孩子的衣物备用。
这日午后,阿曛坐在暖阁里绣一双虎头鞋,胡月如掀了帘子进来。拿眼色支走阿曛身边的侍女。也在暖阁中坐了,这才拿过阿曛手中的虎头鞋看了起来,笑道:“你这鞋子的花样子倒是很特别,怎么看不像老虎头,倒像是你身边那两只小雪狗。”
听得这话,一直窝在暖阁上睡觉的香雪蹭的就起来了,跃到胡月如手里,将那鞋子叼走,扔回给阿曛。
惹得阿曛一阵轻笑,“阿月,你刚刚说我们家香雪是小狗,她生气了。”
胡月如笑道:“呵,一只狗也能听懂我们的谈话么?”
阿曛但笑不语。贞以纵血。
胡月如收了笑,想了想,对阿曛道:“有个消息,我思前想后。还是要告诉你。”
阿曛拿起鞋子继续缝,心中有些担忧,刚刚胡月如急匆匆进来,虽跟她说了一阵子笑话,但是那脸上焦虑的神色,瞒不住她。
“阿月,有什么事尽管说。”
胡月如顿了顿,道:“凤煌的大军屯在大梁边境已多时了。这大梁与凤煌迫在眉睫;皇上亲征,听说圣旨已经拟好,指定要你和我随军出征。我担心的是,两军对垒之际,以你母子为质,到时候,阿曛你怎么办?不如,我去跟皇上说,留你在宫中?”
“不。”阿曛摇头道:“我宁愿为质,也不愿意以这样的身份留在大梁的后宫之中。所以,此次能随征,对于我来说,也许可以有机会离开。”
她自在这大梁后宫之中第一次见到胡月如,就从没隐瞒过自己想要离开的打算,她信任胡月如,这么多个月在这后宫之中,胡月如处处关照她,也对得起她的这份信任,所以,这次随征,她听说胡月如也随征,便将她自己的想法也一并告知。
“如果皇上不同意你离开,怎么办?你也看到,这些日子,他早晚都要过来看你,日日陪着你左右,我怕是到时候,你想离开,却并不那么容易。”
闻言,阿曛淡淡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回到我夫君身边去。这中间可能会遇到许多麻烦,但总能解决的。”
她知道要离开可能困难重重,但再大的困难,她也要去试一试。这一次随他出征,离凤漓那么近,她总能找到机会逃到凤漓那边去的。
胡月如道:“阿曛,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两个在潞州百香书院学习,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和定熙帝两人到学院里来督学,考试骑术的时候,我坠下马来,你舍身来救我,在看台上的皇上和定熙帝两人,见状同时来救我们,当时救起你的,并非是你的夫君,而是皇上。这是不是注定了,皇上他,放不下你的。”
阿曛抬头瞧向胡月如,深深望入她的眸中去,不知道她说出这番话,是以什么样的心态。
见阿曛疑虑,胡月如凄然一笑,“阿曛,你也知道,当年西山一行,我痛失爱子,此生此世,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你能生一个孩子,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高兴的事。我希望你能留下,阿曛!”
阿曛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迎向胡月如的目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胡月如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阿曛望着胡月如,道:“孩子是我的,是我夫君的,他不是任何人的所有品,不可能说谁想留下,谁就能将他留下,除非我和阿漓都死了,否则他就会跟在我们身边,此其一。其二,我若留下,今后我们姐妹如何相处?阿月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日子我在静月宫中,之所以能够安安心心留下,是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凤泫他对我,一直谨守礼节,从未逾越半步,我们两人之前清清白白。否则,以我的性子,就算是死也会想尽千方百计离开这里。所以,阿月,你以为我会留下来么?”
“可是,他那么喜欢你,你说走就走了,他该多伤心。阿曛,你知不知道,你在静月宫的这些日子,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那是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的。”
阿曛拉起她的手,淡淡道:“你和凤泫之间,不是少了一个我,而是多了一个我,我不离开,他始终看不到你的付出。这么些年,你跟着他受了多少苦,他难道没看到么?也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阿月,守得云开见月明,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好。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参与到你们两个的人生中来。缘分早已于多年前父皇的那一场赐婚中定下来了,早已注定,米已成炊,又怎么可能重新来过?再说,这一场战役,谁输谁赢还未定。况且他们两个同为一父所生,天下尽握在他们兄弟两人之手,天下本来早已姓了凤,又何必分割天下?阿月,这一次,你我同上战场,如果我们两个能够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应该是足以书写进史书的一桩美谈罢。”
胡月如原本是想劝慰阿曛留在宫中,待孩子生下来之后,留坐凤泫的后宫中众多女人之一,毕竟凤泫如今膝下无子,阿曛腹中孩子无论是凤泫的还是凤漓的,都是凤家骨肉,只要凤泫喜欢,就是凤泫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