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阿曛。
此时的阿曛并不想与凤泫坐得太近,趁凤泫不注意,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细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凤泫的眼,他侧过头来,笑着问道:“爱妃此番见到朕,可有觉得胃中不适?”
这厮是在提她前几次见到他就吐的毛病。
他不提则已,这一提,阿曛还真的觉得胃中有酸水翻转,不过比之前几次的感受,还是要清浅得多了。于是向凤泫回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还好。”
慕容苒苒这才隔着凤泫向阿曛微微颔首,“皇贵妃姐姐身子可大好了?听闻皇贵妃姐姐病中,臣妾早应该过蒹葭宫中探望姐姐的,但因臣妾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适,吹不得风,皇上下旨禁了臣妾的足,不得出宫,还请皇贵妃姐姐原谅则个。”
阿曛经了两世,看到这宫中最后赢得后位的竟是慕容苒苒时,阿曛才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慕容苒苒是在刻意避开蒹葭宫,避开阿曛的锋芒。
这一世,阿曛不会再让慕容苒苒的如意算盘打得如意了,慕容苒苒不是要刻意避锋芒么,她却要让慕容苒苒的真是面目一点一点暴露在诸位妃嫔的面前。
阿曛道:“多谢妹妹惦记。本宫不知妹妹竟是病了,太过于疏忽了,妹妹可问过太医是什么病症,竟让皇上为妹妹下旨禁足?”
阿曛这一问,将慕容苒苒深受凤泫特殊关照的事给点破了,殿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九曲玲珑心的?自然从阿曛的话中听出了慕容苒苒在凤泫心中的不同,心底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心思,尤其是乐宁公主在一侧便有些坐不住。只听乐宁公主问道:“贵妃姐姐这是得的什么病?听闻见不得风的病,哎呀,不会是麻风吧?”
乐宁公主这是刻意而为之,将慕容苒苒问得如鲠在喉,一时想不到如何答话。却听一侧的甄才人道:“公主,前段日子倒春寒,甚是寒冷,女人小日子里也是见不得风的,不一定是麻风病的,你看贵妃娘娘,脸色如此之好,怎么看都不像是得过恶症之人。”
甄才人是个实诚人,一番实诚的解释,将慕容苒苒越发的陷入了一个不堪的境地。
却听凤泫轻咳了一声,道:“苒苒自幼的小毛病,见不得风,你们一个一个的就不要闲着无聊猜来猜去了。吩咐下去,开宴吧。”
☆、29暗涌
一顿晚膳吃了近一个时辰,凤泫的妃子们轮番表演,这是每次宫中晚宴必经曲目,甄才人是有些真才的,一曲琵琶弹得让人叫绝。陈美人也不只是爱研究煮茶,她还有一把好嗓子,唱的小曲小调的甚得凤泫的心。胡修媛不喜热闹,但也有拿得出手的,常在这个时候,写一两首词,让陈美人唱出来,别添一番风韵。慕容苒苒不用说,她的舞是整个后宫中的一绝。
阿曛静坐在位子上,捧着一盏热茶,望着轮流表演的凤泫的众多妃子们,心里却一直惦念着这晚宴何时结束,自己要不要借口赶紧离开,坐在晚风里,阿曛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慕容苒苒一首胡璇舞跳完,已是热汗涔涔,她微微喘着粗气回到凤泫身侧,笑盈盈看向阿曛:“臣妾一直听闻皇贵妃姐姐弹得一首好琴,曾师从当时大师天和先生,却从未能亲耳听过,甚是遗憾,不知道今夜咱们有没有这个福分,能听得皇贵妃姐姐亲自弹一曲?”
阿曛此时其实已经头很眩晕了,听慕容苒苒提起要她弹琴,她摇头道:“不能如贵妃妹妹所愿了。”说完,阿曛看向凤泫:“皇上,臣妾实在头晕得厉害,扰了皇上和诸位妹妹的雅兴,想先告辞回去休息了。”
凤泫道:“朕也倦了,朕送你回去。”
阿曛忙道:“不用了,皇上,臣妾自己回去就是,有阿珍陪着就可以了,不打扰皇上的雅兴了。”
凤泫一手扶住阿曛的胳膊,扶着阿曛站起来,俯身将头凑在阿曛的耳边,轻声笑道:“朕有许多日子未宿在静姝宫中了,今夜送静姝回去就不回交泰殿了。不要拒绝朕,朕宠百般爱你,这不是丞相非常愿意看到的么?”
“皇上……”阿曛胸口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任凤泫拉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玉芙园听雨轩。
望着牵着手一前一后离开的凤泫和阿曛,慕容苒苒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她起身朝两人的背影道了声:“恭送皇上、皇贵妃娘娘。”
待两人走远,慕容苒苒方才直起腰来,看了一眼胡修媛等人,道:“都散了吧。”
胡修媛与陈美人、甄才人都带了从人先后离去。
慕容苒苒却叫住了乐宁公主。
乐宁公主不解看向慕容苒苒,“贵妃姐姐留下本公主所为何事?”
慕容苒苒看着乐宁公主,微微一笑,道:“不要觉得命运对你不公,也不要觉得她就是命好,许多事情,未到最后,谁胜谁败都未可知,乐宁公主,你我都是和亲公主,在这宫中,再怎么努力,现在可能还敌不过先来后到的缘分,但你若不努力,便连希望也不会有的。你可知为何我一入宫就有分封,而你入宫到如今,仍未分封?只因皇上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好与简氏一家的关系,皇上心里,其实更偏向册封妹妹你为后的。”
乐宁公主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慕容苒苒冷冷一笑,“妹妹以为皇上与本宫在一起时,只是聊些诗词歌赋的事么?”
“后宫不得干政,姐姐可知?”
“本宫可没想着干政,但偶尔与皇上聊到这些事情罢了。不过,若哪一天妹妹成了皇后,可要记得本宫给你提供的这个消息。”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不会忘记姐姐的提点。”
“我等着。”慕容苒苒对乐宁的反应甚是满意。
……
回到仪元殿,慕容苒苒接过素裹递过来的甜品吃了一些,待殿中只剩下素裹与自己主仆二人时,才对素裹道:“原本以为皇上不会再对简氏那个女人产生兴趣,我练了一个月胡旋舞,就想在今夜好好在皇上面前表现一次,没想到简氏一张病怏怏的脸就将皇上的魂给勾走了,看来要搬到简氏,还得从长计议。”
素裹道:“娘娘,上一次的往香囊里掺入麝香一事,其实本来计划得很好的,想着等再过半年之后,宫中妃嫔无一人怀有皇嗣,自然而然就会有人生疑,到时候咱们再将这麝香一事掀出来,定能将简氏一杆子打死,让她从此翻身不得,只是没想到竟被皇上从陈氏和甄氏这两个蠢货那里将香囊给翻了出来。”
慕容苒苒皱了皱眉道:“我早就觉得这两人靠不住,没想到这般靠不住。幸好这件事,她们并不知道咱们部署的实情,不然光凭这几枚香囊,就可以置我俩于死地。”
素裹道:“奴婢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若不是娘娘救奴婢,奴婢尸骨都不知道背弃在哪里。死,奴婢不怕,奴婢就怕连累娘娘。不过幸好,这件事让小榄顶了缸,将这件事的矛头引向了赵太后。”
“嗯,这一招棋确实是走得好。只是舍了一枚子,就生生将一盘死棋给盘活了。小榄家那边的慰问你还是关照一下,多给一些。”
“奴婢照办。”
慕容苒苒道:“麝香这个嫌疑赵太后背了黑锅,对于乐宁公主封后一事,显然增大了不少难度。所以,到目前为止,乐宁到时不足为患了。刚刚我又给乐宁下了一剂眼药,估计接下来乐宁还会不停找简氏麻烦,我们就坐等着看戏,坐收渔利就好。”
素裹想了想,道:“娘娘,其实可以更简单解决简氏的。”
“什么方法?”
素裹用手在脖子上比了比,道:“奴婢与江湖上的一些暗杀门派有些联系,可以找做事利索的,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
慕容苒苒道,“这事得从长计议。”
“不用,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哦?”
“娘娘忘了,三日后皇上会在玉漱河边搭凉棚,与民同乐,到时候人满为患,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慕容苒苒思索再三,点头道:“简氏不会轻易出宫,在宫里下手显然不行,唯有这种出宫巡游的时机最好下手,素裹你去联系,一定要下手利索的,不能留有隐患。”
“是的,娘娘。”
慕容苒苒与素裹相视一笑,显然对三日之后的事有很大的把握。
……
回到瑶光殿,阿曛望着身边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那份亲密,显然早已荡然无存了,只剩下各自怀揣着的心事。
凤泫隐隐觉得阿曛有变化,无论言语还是心态,与头撞破之前,都有了很大的不同。他曾经私底下问过太医,撞破脑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比如说性格会不会大不相同,不如说喜好会不会大不相同,不如说看人的眼神,会不会大不相同?
太医给的答案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有可能。因为撞的是脑袋,直接影响到人的性情脾气喜好等等。
凤泫不知道这样变化的阿曛是好还是不好,但他对她不那么讨厌了是真的。之前两年的婚姻,他每每在她面前都是伪装,他装得辛苦,但她却一直对他心怀爱慕,他其实一早就知道,那一年在玉漱河边,她望向他是,那一双小鹿一般饱含笑意的双眸里藏也藏不住的少女情愫,他怎么不懂得?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双饱含情愫的双眼,让他下定决心求先皇为他赐婚,与简氏联姻,才能让他拥有登龙的最大的支撑。
大婚至今两年,他一直未与她圆房,与其说他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因为他迟早要铲除阻碍他的道路的所有人,包括简氏一族,他不想到时候被儿女情长所牵绊住,让他一颗坚硬的心轻易溃堤。倒不如说,他其实内心里很享受她的这份仰慕与眷恋,这让他每每在遇到挫折遇到困惑时,总觉得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这般无私的爱着他的,他私心里很看重这份纯粹的情感,不想轻易碰碎它。所以,不敢碰她,只想保持这一份完璧,让他黑暗的人生,留一盏暖暖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