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漓见了当场脸就更冷了一层。
阿曛隐隐觉得凤漓的脸冷,与凤泫有一些关系的,如今看到赵贵妃的赏赐之后,他的态度变化,阿曛便有些悟了,这凤泫留着她的那枚刻了字的箭头,怕是凤漓也是清楚的了。
真是心塞。
宫的其他女人,倒是都一一接受了凤漓和阿曛俩个的拜见。也按自己身份下了赏赐。
到胡淑妃的蒹葭宫里的时候,正好是用午膳的时间了。
进蒹葭宫的门时,阿曛就气闷心痛得不行,真是不想进去,捂着胸口,看向凤漓,心道:我能托病不去么?又心道:我真的是病了,能不去么?
但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凤漓显然不想看懂,自个儿径直就往里走去。
胡淑妃也没想到凤漓和阿曛这个时辰来,正在厅里用午膳。还不止一个人在用,陪着用膳的两个人,阿曛一眼就看出来了,一个是十公主,胡淑妃亲生女儿,另一个是胡月如,胡淑妃的亲侄女儿。
十公主还是在端午节时见过的,玉漱河边桃花渡里,一场马球两人曾经引为知己,如今再次见,十公主冷冷丢了一个脸子过来,搁下碗筷就要走人。
皇爷赐婚给她与驸马木子瑜那日,阿曛当时当街拦了木子瑜的马,她后来知道了这件事,这件事还被公主们拿来取笑了她许多次,她与阿曛这仇算是就这么结下来了。
望着冷脸的十公主,阿曛也大概明白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了,她其实也是冤枉的,她与木子瑜当时,郎未娶妾未嫁的,她寻他无非也是想寻一个安稳的下辈子,跟她十公主求着皇爷赐婚于木子瑜,不是一个道理么?只是她十公主手握皇权,先她一步定了生死而已。
胡月如见到两人进来,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她捡着这日入宫,就知道了这日凤漓会陪了阿曛来蒹葭宫拜见她的姑母,就知道能在这里见一面凤漓。
她嫁入泰王府后,她为人妻之后,更是念念不忘凤漓。
就算夜里,凤泫在她身上折腾时,她想的也是凤漓。她觉得要是不见凤漓一面,自己会疯掉的。
如今见了,那人牵着阿曛的手缓缓而来,秋日的阳光撒落在他的肩头,似给他镀了一层溶溶的光,竟越发的清俊,让人不由得痴了。
“正巧了,你们夫妻怕是也没顾得上用午膳,若不嫌弃,就顺便在本宫这里用了,如何?”胡淑妃笑着问凤漓。
“多谢母妃。”凤漓倒是不客气,在胡淑妃对面坐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胡淑妃左手边坐的是十公主,右手边坐的是胡月如。
如今这凤漓先在下手位坐了,十公主原本就不喜阿曛,便在自己原来的老位子上坐了,剩下胡月如和阿曛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胡月如如今算是凤漓和阿曛俩人的嫂子,但在位份上,胡月如又是个侧妃,就矮了阿曛一截,自然是不能在座位上越过凤漓和阿曛去的。
凤漓抬眼看了一下傻站在那里的阿曛,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子,“过来陪小四嫂坐。”
阿曛这才在凤漓身边坐了,挨着胡月如。悄悄伸手去捉了胡月如的手,轻轻握了握。如今见到胡月如,她不知道两人少女时期的那份情谊还能不保持多久,她真害怕有一日胡月如知道了凤泫对她的所作所为而记恨于她,毕竟如今凤泫已是胡月如的夫君。又想到胡月如嫁了凤泫那个没有长情的人,真不知道是如何的命运。这一番心思,便在这轻轻一握里,是在试探胡月如是不是还当她是好姐妹
胡月如也轻轻回握了一下阿曛的手,递给阿曛一个笑容。
阿曛顿时心稍稍安了。
胡淑妃赶紧让人端了热热的汤过来,又吩咐小厨房多炒几样好菜,这才端了酒盏,笑着招呼,“来,今日还是五殿下的大婚之喜,咱们一起祝贺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胡月如有些紧张,她没想到还能跟凤漓一桌子用膳,但又知道如今她、阿曛、凤漓三人身份尴尬,这心底里再如何眷恋着,这一份念想也得压在心底,于两人面前,她是他们的小四嫂。于是举起酒盏,笑盈盈道:“妾身借花献佛,借了淑妃娘娘的好酒,在这里祝五殿下和阿曛携手共白头。”
“多谢。”凤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淑妃娘娘,多谢小四嫂。”阿曛虽对蒹葭宫有着本能的抗拒抵触,但是在胡淑妃面前,她基本的仪态还是大方而沉静的。阿曛也端着酒杯饮尽。
十公主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她不喜阿曛,此时也不想与其同坐一桌,但又迫于胡淑妃的压力,不得不坐了,此时也只能端起酒杯一口喝了,放下杯盏,依旧拿了怨恨的眼光扫射阿曛。
阿曛正好坐在十公主对面,光凭着自己这三世为人,早已感受到那对面射来的冷冷目光,她本就不是那良善之辈,别人丢了冷脸过来,她绝对不会贴个热脸过去的。便也懒得理十公主,搁下酒盏,坐在那里埋头用膳。
却见凤漓不时夹了菜往她碗里放,都是些她平日里爱吃的,心道,这凤漓果然是个不做亏本买卖的,怕是真的嫌自己太瘦了,看来得好好吃多点长肥点了。阿曛便更是认真努力吃饭,不理桌上其他三个女人的目光。
一顿饭用完,十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她从未见过她的五哥这般的对人细心周到过,她的五哥,历来都是那不染尘色的谪仙,如今竟给对面这个狐狸精夹菜不说,还细致地将仔细剔掉鱼骨头的鱼肉送到狐狸精的碗里,简直是不过新婚才一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不是她五哥了?
十公主将碗筷一放,道:“许久没与五嫂打马球了,过几日就是中秋节,我们约好再战一场,如何?”
十公主这话一出,阿曛顿时有些意外。这打马球,要是搁在她未中寒毒之前,她岂会怕十公主,只是如今这身子,连骑到马上都怕被风吹了,还如何打得动?
胡月如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女学毕业后,天字班马球队就解散了,就这几天了,五弟妹怕是也难组一支像样的队伍来。”
十公主笑道:“我也不用凤字班的马球队,我用我十公主府里的人,五嫂用楚王府的人,我们这一次都是临时组队,也算公平。”
胡淑妃见十公主那不让人的倔强性子又来了,便忙加以劝慰道:“十丫头别咄咄逼人,你五嫂刚嫁过来,楚王府上许多事还得她来管,这家里的事都没理出头绪来,如何有心情跟你打球?”
胡月如点头道:“淑妃娘娘说得对,公主,这马球赛不如约在下个月可好?”
十公主却是不改口,用挑衅的眼神瞧着阿曛,“怎么,五嫂不会因为嫁了人就不敢应战了吧?”竟也还不忘凤漓,掉头看向凤漓,“还是五哥不舍得五嫂太劳累了?”
凤漓显然并不想介入,道:“你们姑嫂之间自己商定就行,别扯上我。”
十公主听凤漓这般说,知道凤漓是懒得插手她和阿曛之间的事了,便越发的底气足,盯着阿曛,就等着阿曛的答复。
十公主背后是胡淑妃,胡淑妃没有生育皇子,但胡淑妃背后却是卫国公府。
胡月如也是卫国公府的女儿,但之前她隐隐听胡月如提过,在皇位一事上,卫国公其实更偏向凤漓一些的。阿曛不能与十公主的关系闹得太僵,也其实是不想将卫国公府推向凤漓的对立面。最好让十公主保持中立。若凤漓不争也罢,要争,就绝对不能失败,她太知道凤泫那个人,心狠手辣,若凤漓输了,怕是不但凤漓,她、整个简府都得陪葬。
但也不能说她简曛就得被你十公主牵着鼻子走的。她也正好趁着这一场马球赛,从楚王府中的人梳理一二可以用得上的人来。这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多点用得上的人,将来总会有好处。
阿曛抿了口茶,笑道:“公主既然下了战帖,做嫂嫂的也没有不接帖的理,只不过定在中秋节就有点欠失公道了,毕竟公主府里的人,公主天天见,熟悉得很,这楚王府中的人,我就今日里见了两三个,还是院子里扫地种花的,别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回府见识一下,今日已经初九了,要在中秋节前组出一支球队来,公主实在是强人所难,我也没其他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战了,只怕到时候大家说公主赢得不够光明正大。不如,咱们折中一下,卖小四嫂一个面子,这两府的马球赛就定在九月中旬,公主以为如何?”
十公主也没想到阿曛这般爽快,举手过来,“那我们在此击掌为誓,两府球赛就定在九月十八。”
“可以。”阿曛笑着击上十公主的手掌。
……
阿曛从宫里回来后,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在宫里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还得处处应付那些笑着脸却暗藏算计的皇妃们,面对凤漓,也时时在端着绷着,真是从身到心都觉得累。
但如果阿曛以为回到楚王府就可以坐下里歇一歇,惬意的让阿珍给自己捏捏推捶捶背,那就大错特错了。
回到楚王府,还有一府的美人等着阿曛接见。
阿曛回玉澜堂里换掉宫装深衣裙裾,换上一袭日常的银红色袄裙,刻意束了宽宽的同色腰带,原是因这一日里走了太多的路腰酸得不行,却不想将她修长玲珑的身子衬得越发的窈窕轻盈。
刚将那入宫是高高的发髻梳成家常髻,配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打扮停当,便听琳琅进来道:“娘二位侧妃、四位美人和府中的下人都等在外厅里,娘娘是此刻出去,还是等一等?”
“去吧,让她们等得太久就得说闲话了。”
今日一早凤漓说的那一番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是这楚王府的当家主母,这府中的事就得管起来。况且,她也不想再像前世那般,只求过得舒坦,将泰王府的一应事物交给一个侍妾打理,最后自己入宫之后连个凤印都旁落她人之手。
在琳琅阿珍梅见月樱四位丫鬟的陪同下步入玉澜堂正厅的时候,厅里的人都立起来迎接这位新到的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