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则扶了徐贞娘,也忍不住叹气:“贞娘,不管出了什么事,身子也要紧的,回头我去宫里请医官来给你调理身子。身子好了,什么都会有的,别事事都压在心上,这样怎么能好。”
“长嫂……”徐贞娘一声喊罢,就扑在玉璧的肩头落下泪来,没有哭声,但浑身哽咽得直发抖,看来真是压抑得惨了。
轻轻拍拍徐贞娘的肩背,玉璧摇头道:“贞娘,庆之回来了,我也回来了,总会替你出主意想办法的。”
徐贞娘抬起头来,冲玉璧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儿,回道:“谢谢长兄、长嫂。”
四人进屋坐下,久久都相顾无言,还是徐贞娘先开了口:“长兄长嫂不必为我过于忧心,事已至此,再差不过是各自离分罢了。如今拖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意再纠缠下去,再拖也只是心力交瘁而已。”
这两句话让萧应之“噌”一下站起来,看着徐贞娘嘴唇抖了几下说:“贞娘,不要离开。”
其实徐贞娘心里想过,如果你萧应之能大大方方站出来,向萧张氏承认是你身子不行,而不是我不能孕,那样早没有现在的事了。但是结果,你身子调理好了,我反倒很难再怀上,这事怪来怪去,徐贞娘除了怪自己之外,还不免有几分怨着萧应之。现在再说什么不离分,已经太晚了:“子和,我说过,只当我们此生没有缘分罢,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对我们来说都不好。”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这时候说这样的丧气话,听我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庆之,有他在,这家里的天塌不了。”玉璧一看,倒是替萧庆之大包大揽上了。
不过,这时代长兄的责任权利本来就大,这也不算大包大揽。
“玉璧说得是,有我在,信我便是了。”萧庆之想着这事倒真是麻烦了,嘴上答应是答应着,这是要先安抚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心,至于怎么办,他心里还真是没谱。
结果从萧应之他们院儿里往出走时,萧庆之居然问她该怎么处理,玉璧听了不免翻白眼瞅他,她哪里知道怎么办,她也才回来,一路上没想过这件事好不好:“再想吧,我现在也没主意。”
走在熟悉的院落里,萧庆之却觉得有种陌生感,家里的花木好像都重新添了一些,除了一些古旧高大的树木外,不用大兴土木的花草都移得差不多了。才走不过几个月,这院落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何况是人和事。
看了一路,到他们院门口时,萧庆之忽然有了主意:“这事或许该去找何将军谈一谈,何将军与我有旧,想来应该说得通。只是这却是治标不治本,没了何姑娘,母亲又会打别家姑娘的主意。”
“要不,从应之身上想办法?”玉璧提议道。
“子和身上……”萧庆之琢磨片刻,忽地脸上有了笑意:“这主意不错。”
萧张氏爱高门女,只要从子和身上着手,让高门没这兴致把女儿嫁给子和不就得了。这却不是太难,至少比说服萧张氏要容易得多,他只要先去跟淳庆帝透透话,然后找人动动手脚,把萧应之差到个贫困小地方为官。最好是个没有任何高门士族,也不是哪家位高权重人家的祖籍就成,这样的地方,倒真不难找。
次日先去中书省交了差,还不等萧庆之递书进宫,淳庆帝就差了人来传他进宫。
萧庆之决定,要好好跟淳庆帝聊聊,关于谢春江,关于陛下当年的风。流往事,以及关于萧应之的职务问题
正文 第一一四章 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
虽然在外大半年,但宫里还是从前那个模样,连宫门口当值的侍卫都还是那几个。老远见了萧庆之,侍卫们就热络地上前行礼,言语间很是亲近。从九曲桥上过,萧庆之正打算往正殿去,但下意识往右边一打眼望去,好像是看到玉璧往御茶房方向去了。
“陛下也召了玉璧进宫吗?”萧庆之到大殿外问正恭候在那里的曲公公。
“是啊,陛下遣了人去传,说是玉璧丫头还当着御茶房的差呐,应当一早进宫来当差才是。这不,陈尚令与侯爷也就一前一后的事儿,侯爷快些进去吧,陛下等你有一会儿了。”曲公公说罢,躬着请萧庆之进大殿。
进了大殿,萧庆之行罢礼,还没开口说话,淳庆帝却先说话了:“子云啊,朕让你领回来的人呢?”
要不是萧庆之绷得住,只怕当场就要脱口而出问谢春江是不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潮生眼下在静庐暂住。本该在侯府客园暂住,只是眼下臣家里事儿多,一走大半年,哪想家里乱成这般模样。”
听着他的话,淳庆帝微微眯眯眼睛,静默片刻后才说道:“子云这是在怪朕呐。”
这话多明白,摆明了,萧庆之说:“陛下把家父差得团团转,连家都没着落,臣自昨日归家,连家父的面都还没见着。”
“前日去了京西大营,今儿就该回了。说吧,别跟朕绕弯子,直说想怎么办吧。”淳庆帝现在就想着赶紧见一见那流落民间的儿子,哪有工夫跟萧庆之磨嘴皮子。
“臣昨日琢磨了一晚上,陛下,臣想若是能把子和送到晋东一带去为县令。想必事情能缓一缓。等子和过了这茬,日后自然会水到渠成,再不用忧心。”萧庆之觉得萧应之还是缺磨砺,到苦地方去磨一磨,将来就懂得怎么自个儿当家作主了。而不是些许小事都要被压成现在这样。
“朕准了。你上吏部说去,子和也算是良材。不该埋没了。”淳庆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长成大树的小苗,只是,这小苗连点主动都没有。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萧应之缺的就是**自主。所以淳庆帝一直没怎么把萧应子放在培养计划里。
行礼谢恩过,萧庆之站起身来,然后就开始一脸贼眉鼠眼状凑到淳庆帝御案前说江南如何,陛下还是太子时如何。最近臣下听了些不实之说又是如何如何……
玉璧端着茶到殿外时,曲公公摆手就让她进去。她一站到殿门口就瞅见君臣二人正交头接耳,一个面色尴尬,一个眉飞色舞。眨眼站了会儿,她才疑着萧庆之可能是在扒淳庆帝与某江南女子不得不说的往事:“婢子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略微尴尬地朝玉璧看一眼,淳庆帝轻咳一声,萧庆之很懂味儿,斜看玉璧一眼说:“光给陛下行礼,本侯就不用招呼了?”
回瞪萧庆之一眼,玉璧捧着茶笑盈盈地说:“陛下,您再不管他,君子良臣就得沦落地痞流氓了。”
被这夫妻俩一打岔,淳庆帝迅速把帝王地威仪捡了回来,面带严肃地说:“子云呐,你让朕很痛心啊!”
……
见状,萧庆之不免腹诽,心说:“早知道就不该打岔,让您尴尬去。”
“陛下,请用茶,侯爷,您也请用茶。”玉璧给各上一盏茶,然后就立在一边,不管淳庆帝瞅她,还是萧庆之瞅她,她都不为所动。喝了我的茶,就要给我听八卦。
“咳,还是玉璧丫头的茶沏得好,今冬吩咐下去,让他们多储点雪,自打喝过玉璧丫头的雪水茶啊,别的茶喝着就不是味儿了。”淳庆帝既是真心夸奖,也是希望夸完了这丫头赶紧走人。
可玉璧嘿嘿然一笑,半点也不觉得愧受夸奖,反而特大方地说:“谢陛下夸奖,婢子领受了。”
一有八卦就跟牛皮糖似的不肯走,萧庆之看自家小玉璧一眼,暗暗摇头:“陛下,臣还是先去吏部把子和的事办妥,余下的臣找个时间再来回禀。”
“也好,去忙吧。”淳庆帝说罢摆手,示意萧庆之赶紧走。反正不管他们夫妻谁走了,他都不会这么尴尬,谁也不愿意让小辈儿看了笑话去。
待萧庆之一走,淳庆帝就恢复正常,时不时地问一句玉璧吴州的情况,一路上的见闻。淳庆帝满以为玉璧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玉璧谈起谢春江时,淳庆帝一点也不回避这个话题。只是淳庆帝不知道,每当有八卦可围观的时候,玉璧总是人品空前强大。
既然淳庆帝都不回避了,那玉璧也就不时谈上一句:“唉,陛下,这一路上什么都好,就是潮生老也高兴不起来,问他吧,他什么也不说,倒让我们一路上多操了不少心。陛下,您看,潮生出身富庶之家,少进学而才,人品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潮生可谓是事事如意,一帆风顺着长大的,怎地总是愁眉不展呢?”
听着她的话,淳庆帝微微皱眉,轻叩着御案问道:“为何愁眉不展?”
咂巴嘴,玉璧作一副犹豫着该不该说的模样,一咬牙又装作豁出去了的表情,压低了声音稍稍凑近一点说道:“陛下,好像隐约间听潮生说起,说不知道父母好不好。一路上总是看着手腕上那串佛珠出神,难道潮生想家!”
“胡说。”不得不说,玉璧这番话让淳庆帝很是触动,甚至可以说激动。萧庆之还没有说到谢春江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谢家血脉的事,但玉璧一上来,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还加了自由发挥在里边,把淳庆帝的心捏得一下比一下紧。
“陛下,子云说那串佛珠很特殊呢,串佛珠的线是裹了蚕丝的金银丝绞成的,子云还说是宫里赏赐出去的物件呢。陛下,谢家祖上也有做大官的吗?”玉璧可不敢直接说是王爷一等的,否则淳庆帝就得听出来了。
其实也是关心则乱,如果不是淳庆帝自个儿的事,只怕早就看清楚了玉璧心里这点小九九,可现在淳庆帝不是正当着事嘛,哪里看得出来:“谁家没有个三亲六戚,朕怎么知道臣子家的事。”
玉璧点点头,“噢”了一声,又接着说:“陛下,您不是说潮生有大才嘛,潮生现在就在静庐,陛下可要传他进宫来。”
这时代白衣面君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淳庆帝爱才天下人有目共睹,真要是淳庆帝觉得有能耐的,淳庆帝都能干出三顾茅庐的事来。
“丫头,你今儿话是不是也太多了点。”淳庆帝坚信,他的茶水宫女在江南被人给教坏了,从前在京里透着多小心翼翼,一点不敢越雷池。现在可好,碎嘴得跟市井里的婆姨一样,而且还专好捡人不喜欢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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