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遇上徐姐姐,要不然我一个人进去多没趣,徐姐姐,我们进去吧,这外头多冷。”玉璧说着热热情情地和徐氏一道进门,两人笑得十分灿烂,明明谁对谁都没多大印象,却像是认识了几辈子的亲姐们一样。
“陈妹妹,今儿赏梅小宴可是要吟诗作画的,陈妹妹可有准备。咱们也都不是什么才女,作诗这样的事都不擅长,我带了个能作诗赋的来,陈妹妹若是用得上,只管招呼。”真正的官家夫人,有几个是擅长诗文的才女,要学管家,要学针织女工,要学妇言妇德,要学礼仪规矩,谁还能抽出空来拈这酸。
所以,一般来说,默认都是带上一两个捉刀代笔的。玉璧不知道这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压根没准备:“那就麻烦徐姐姐了,我确实不是个通文辞的。”
其实,玉璧最想问的还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打听,干脆和徐氏一道进门,待会儿等着看就是了。
第一五六章 想起来,挺让人伤心的
南园的梅花,名富京城,连淳庆帝都给南园的梅花题过诗。萧庆之似乎也作过一两首,但都是十几岁的事情,在玉璧看来,能作诗的人都很能耐,虽然那些诗句比起唐诗宋词里的名篇要差上一大截,但确实也有佳句。
进了梅园,女眷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各自谈着话,无非是相熟的女眷之间一块说说家长里短的事。女人在一起能说什么,东家的八卦,西家的绯闻,女人对这些有天生的热爱。
“是徐妹妹来了,这位妹妹却有些面生,不知亲夫是哪位大人?”
说话的人,玉璧也同样不认得,徐氏一笑,替两人介绍起来:“何姐姐,这是陈尚令,刚随萧大人从云州守孝归来。”
话说,陈玉璧在女眷圈儿里还是有点小名气的,淳庆帝跟前的红人,谁家女眷不曾听自家大人说起过淳庆帝最喜陈尚令沏的茶。虽说不免有瞧不上玉璧的,但大多还是很客气,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本身面子不大,但淳庆帝、太子和萧庆之,哪个面子不大。
“呀,是陈妹妹呀,去年太子殿下从云州捎了酒来,那味儿可真好,就没喝过这么清爽甘甜的酒。陈妹妹你看,今儿赏梅的酒就是明江府的梅子酒,妹妹来尝尝,这味道可纯正。”
城北的酒居然已经这么有名了,转念一想,这果子酒陈酿时间短,所以甘甜清淡,受广大女性喜欢也是正常的。接过酒灌了满嘴,确实是城北的酒,城北的酒都是取雪山上化下的雪水酿出来的,酒色分外清澈:“再纯正不过了。姐妹们要是喜欢果子酒,下回我请姐妹们一块围炉煮酒,喝点自家酿的果子酒,管保和外边酿的都不一样。”
“那再好不过。”
女眷们的小宴,其实也不完全是女眷。也一样有跟着哪家姐姐一道来的。这也是为了给少男少女们提供见面结识的机会。只要是没成婚的,愿意来。那是相当受欢迎,有道是狼多肉少,僧多粥少。能不受欢迎嘛。
“陈妹妹。我看快到吟诗作赋的时候了,清芳,诗可作好了?”徐氏问着身后的女子。
清芳微微点头,念出一首诗来。接着又看向玉璧,也念了一首。玉璧听了听。觉得还是可以的,而且已经尽量靠谱地接近她们能写出来水平,未必多么好,但确实应时应景。
她刚觉得自己把诗背下,那边就开始了,女眷们一个个不急不缓地吟着诗,虽然只是附庸风雅而已,但是场面还不错。很快,徐氏也把诗吟了出来,徐氏一吟完就看向玉璧,玉璧一愣神居然把诗句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她脑袋空空地看向徐氏,皱眉轻轻摇头:“我记不起了……”
徐氏拿她真没办法,把身边另一位给推出来,清芳这时候却不好上前来提醒,徐氏见她着急这时候也没法帮她,只能在一边拖延不多的一点时间。
玉璧想半天,能想起的就一首,太祖那首被谱成了歌儿,她小时候学过的那首。词牌她都忘了,只记得内容:“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她倒没刻意停顿,只是时代久远了,稍稍有点错乱,在心里哼了一遍确定没错后,她也不顾众人围观大熊猫一样的眼神继续背下去:“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好不好的,她做不了评价,这是她唯一能记得的一首跟梅花有关的诗,不管好不好就它了。
“挺拔大气,俏字用得好。”
嗯,算过关了。
赏梅小宴上有几个读书习文的儿郎,这声音就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玉璧心虚气短间,没发觉这声音耳熟。当然,就算不心虚,估计一时也想不起这声音她该耳熟来。
吟过诗后赏梅小宴就无风无浪了,玉璧安安心心在一边吃吃喝喝,虽然剽窃了一曲词,但是心虚一会儿后,好酒好吃的摆上她就立马被治愈了。
她吃的最欢快的时候,有片白色的袍子飘进她眼皮子底下来,她还让了让,以为是有人要从她面前借过。但是她捧着点心盘子,发现她移动,那片袍子也移动,这才抬头看着白袍子的主人:“崔公子?”
她那咬着半块糕点在嘴里,拿着半块糕点在手里的样子,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反正郑子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看一眼崔愈,深深觉得他这兄弟不但不认为难看,反而认为很率真,很招人。
有心看屎也是花,无心看花也是屎,郑子期觉得自己瞬间成为了诗人。
“有这么好吃吗?”崔愈看着那块卖相不怎么样的糕点,只觉得哪回见她,她的胃口都让人不得不折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捞着了吃,那绝对是精神百倍,神采飞扬。
一听这话,玉璧就觉得跟崔愈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搁萧庆之,绝对直接来一句“给我来一块”。做为有几分像傅定逢的人,崔愈居然给她来一句疑问句,这太不该了:“抬吗字去了,就有这么好吃。”
“陈尚令,总共也没见你几次,哪次你都在埋头吃东西,你把东西都吃哪去了?”郑子期心想怎么没长成个水桶,一副瘦竹杆儿的样。
“嘴里。”
郑子期这时多想劝劝崔愈,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还态度不怎么好的丫头,何必特地赶来看她好不好。崔愈在京城几十里外办事,听说了萧庆之的事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来,原本是想能伸手拉一把就拉一把,崔家在朝堂里有能说得上话的,要想做点什么并不算太难,但也绝对不是易如反掌。
其实,别说郑子期了,连崔愈都难以理解自己。在听到萧庆之很有可能要出事后,他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想法,到目前为止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随任何波折:“给,擦擦吧。”
要是再意识到不对劲,玉璧就觉得自己该死了,这下她知道这赏梅小宴的主题了,她以为跟自己一点没关系,结果到底还有一部分有她有关。把盘子搁下,玉璧在心里组织组织了言辞,说道:“崔公子,抱歉。”
不是她不想多说几句,是她从来没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怕多说多错,不如就简短一点,明了一点。
一侧身,玉璧就要走。崔愈却叫住了她,问道:“那日,河边,为何是那样的眼神?”
“因为,您像一位故人,他不像您这样如云雪般高洁,是个很好的厨子,但凡是能吃的,从他手底下出来,都是人间美味。”
为一个能做出人间美味的厨子愁肠百结,泪眼盈盈,这样的话不管是崔愈还是郑子期都不能相信。但是玉璧说得很诚恳很认真,因为她说的是实话,绝对的实话,所以她敢看着崔愈的眼睛,坦坦荡荡地说出这句话来。
“为何?”
真是个一定要见到黄河才肯死心的人,玉璧真不忍心伤谁,也不忍心让谁难受,可是她知道有些存在是很可怕的,一定要做清楚做明白。如果她不能表达得清楚明白,到时候,大家都会一起遭罪:“因为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了,他能做出来的东西,天底下没人能做得出来。想起来,挺让人伤心的,好手艺就这么消失了。”
其他的人,这时竟都离他们有些距离,视线范围内基本看不到人,所以郑子期很不留情面地说:“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你觉得你骗得了谁。话说明白你会死吗,难道你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半推半拒的态度会让人产生误会吗?”
目光坚定地看着郑子期,玉璧再次重申:“我说的都是实话,每当想起他,我都觉得很伤心,因为这世上最了解我胃口的人,连坐着说说话,见一面都是痴心妄想。你觉得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那现在就说明白——每一次看到你们,我都会更加明白,已经失去的人永远没有找回来的可能了。”
郑子期再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玉璧的话很伤人,但是玉璧含泪诘问的样子让他再也开不了口。崔愈拍拍郑子期,示意他不要开口了,崔愈自己则上前一步说:“是我逾越了,抱歉。”
“谢谢你能理解,还有,对不起。”甚至还有谢谢你不是傅定逢,如果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萧庆之当然是她生命里再也不能分割的一部分,但傅定逢根扎在她的回忆里,固执坚定。不想起不要紧,一想起,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想起,她真的很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而且,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萧庆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块渣,觉得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厌恶这样!
越过梅花,走过假山,绕开小亭,玉璧茫茫然的走着,不期然跌进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悉,不算太宽广,但温暖而结实的胸怀……
第一五七章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这样温暖熟悉的怀抱,除了萧庆之还能是谁呢。
静静地靠在他胸口,玉璧到底觉得心里安稳了下来,但说话时声音发闷,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透着满满辛酸泪:“庆之,你有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不要再说。难过就哭,虽然你为别的男人,我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是你憋着比哭还难看啊,丫头。”吃醋,萧庆之今天却没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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