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上还有个萧字,她一琢磨这八成就是萧老夫人抵京了。
不知道萧庆之挨着车窗说了什么,马车很快行驰而去,萧庆之却留在原地没动弹,脸上不是太好看。
“这看着真不像亲妈,跟好几辈子都有仇似的。大街上的,还有下人在,要真是亲妈,再不喜欢也会给儿子留着脸面,这亲妈倒像白雪公主的后妈。”玉壁嘀咕了这么两句,然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转过身等桂花糕出锅。
“来嘞,姑娘,您的桂花糕好嘞。还滚着,姑娘仔细别烫了手。”卖桂花糕的小贩用油纸包了桂花糕递给玉璧。
接了桂花糕,捧着尝了一小口,果然很烫,但香气味道都非常好,桂花的香味体现得非常温醇甘甜,糖的份量很合适,吃在嘴里倒像纯粹只是桂花本身的甜味,诱人极了。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往左边一看,今天扮着黑面神的“文弱书生”萧庆之正看着她的吃相。
她觉得自己吃得不难看,继续吃……
可萧庆之眼光灼灼的,她越吃越不是滋味:“侯爷。”
跟她养过的那条狗似的,一到她吃东西就蹲面前盯着,盯得她不好意思吃独食为止。可这位明显不是要吃的,分明是他不痛快,也碍着她的眼想让她不痛快。
可玉壁叫了人,萧庆之却恍若未闻,还是那么着盯着,像是在看她,可眼光落到她身后某处去了。玉壁心说我惹不起我躲得起,脚一抬就要走,却不想萧庆之挡在她面前脚步都不带动一动的。这下玉壁炸毛了,她想道:不是讲规矩有礼法的么,不是最温容有度的么,怎么这会儿这么没规矩。
“晋城侯,婢子可是哪儿犯着您了?”
“不曾。”萧庆之是真被打击了,接了信儿来接母亲,却是热脸贴了冷板凳,心里哪能好受。
玉璧看着知道今天是没法善了了,叹了口气说:“侯爷,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婢子斗胆多言一句,若不能改变他人,就只能改变自己,要总是把眼前的事压在心头,您又如何去顶天立地。”
这么说应该差不多了吧,这位该放自己走人了吧,劝也算劝了,安慰也算安慰了,再多的话她可不会说,也不敢说。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外人瞎掺和什么。
“这二十几年一直顺风顺水,现在内外交困,终于懂了什么叫逆境。”萧庆之收回了手,感慨一句又向玉壁致歉,他刚才确实很失态。
“温柔乡里生懦弱,唯有逆境成英雄,恭喜侯爷,上天这是要降大任于侯爷,逼着您往英雄道上去走呢。”玉壁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要是语气一软,她也就硬气不起来。
“多谢。”萧庆之侧着身子把路让开。
玉壁躬身一礼就走,萧庆之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微凉,这样的姑娘,就是冷着脸也那么温暖,方才语气一软,更是温暖得令人窒息。萧庆之的人生里,几曾有过这样的骄阳暖照,何曾似此番温融过。
萧庆之一直是个很明白自己需要什么的人,也明白什么是应该放弃的,譬如薛甘霖,当年若真请淳庆帝赐婚,薛家当然只能接着,薛甘霖纵然不愿意又如何。只是他很清楚,薛甘霖这样的女子太硬气,一旦强娶入门必然一世如冰,那样当然不是他所期待的。
“爷,人都没影儿了,要不小的去替您请回来?”令武说道。
“爷,正室都还没入门,您这就惦记着小的了……”俭书听玉壁自称婢子,又看玉璧的谈吐仪态知道是宫里的宫女,所以自然不会觉得玉壁有做正室的资格。
闻言,萧庆之摇头:“不要胡言。”
他看得分明,如果说薛甘霖当初是拒绝他,那么陈玉壁就是拒绝所有人,否则不会时时刻刻僵着一张脸,这样的小丫头,倒是颇令人费解。
玉壁中午随便找了个地吃了午饭,想着下午就回去,却没想到在回宫的路上又遇上萧庆之了。京城市上往宫城去就这条道,倒真不是赶巧,萧庆之这时脸色比上午要好看些,玉壁心想既然脸色好看了就不会再碍着她了吧。
百官要在金水桥下马下轿,金水桥离宫门口得有半里地,在金水桥上玉壁正好见萧庆之下马把缰绳递给身边的扈从。这位或许是想通了家里老娘的事儿,看着有了笑脸,“玉壁姑娘。”
“婢子拜见晋城侯。”
其实这会儿玉璧多想翻白眼,真是不愿意见什么来什么,她一琢磨,这莫非就是自己穿越剧本里的坑儿?这坑倒是有个好出身,就是不太符合她的审美观,再容她自作多情想远一点,这位家里看着就不太平,她可没有争斗的能耐,还是老实歇着比较舒坦。
大宅门里是非多,不但是非多阴私事儿也多,她可侍候不起。
萧庆之见她略略低着头跟在后边走,似乎有点眉飞色舞的意思,看着不像是在想什么太正经的事儿。他猛一侧脸看,还正好看着她拿不太对劲的眼神看他,那小眼眯眯的样子,像是在打量货物……
离得老远一段距离,萧庆之都没法忽视她那眼神:“玉壁姑娘沏茶倒是很得章法,前几日在陛下那里喝过的安县乌龙别具滋味,倒还鲜少喝出山高水深的韵致来。”
“谢晋城侯夸奖。”说完继续埋头走路,她不怎么打算跟萧庆之搭话,人多眼杂持地方,她恨不能再离远一点。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旁人在,要真跳得老远,那才打眼。
萧庆之或许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下来又朝另外几名太监搭了几句话,几名宫女们也有问候的,他也一一回几句,往日里亲切随和的晋城侯又回来了。太监宫女们个个眉眼尖带着笑意,他们在宫里当差,没少见待下亲和的,却少见晋城侯这般平易不拿架子的,不像别人那样纵使亲和也显得高高在上。
见萧庆之这样,玉壁也舒了一口气,却不想一抬眼正好和萧庆之看个对眼儿,这位看着她像是在说:“这样你就不用困扰了吧,小丫头。”
……
玉壁觉得自己愈发自作多情了,她好像感觉这位不会如她愿离她远远的。关键是如果真是她自作多情倒不要紧,就怕不是她自作多情。
一想起大公主,玉壁觉得脖子一阵发凉……
第十九章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世间自有痴儿女,愿意为情为爱不惜一切。
玉壁揽镜自照时,觉得自己不是有那气魄的主儿,再说那坑她可没打算跳,也不是她属意的坑啊!
好在最近淳庆帝正在琢磨着拾掇大公主,大公主也没工夫关心玉壁这点小状况,况且要不是有心人传谣,就她这么点芝麻大的事怎么可能会被大公主关注。大公主虽然奔放点,可人家是宫里斗出来的,也不比别人笨,不会上赶着被人当成二杆子使唤。
“玉壁姐姐,明儿萧老夫人拜会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随陛下一般爱赐茶,咱们这边得提前备着礼匣。”小喜子蹭到茶叶房里来,把皇**里传来的嘱咐说明白,萧老夫人也是云州的,但不爱普洱爱红茶:“皇后娘娘宫里来的嬷嬷提起了,指定了要有这回从西京捎回来的红茶。”
“倒是不难,只是裕妃娘娘那陛下赏了不少,余下的也没多少,匀个礼匣出来倒不成问题,只是裕妃娘娘那边如果再来要,茶叶房却没存货给了。”玉壁看着那一小袋西京带回来的红茶直发愁,她这才知道茶叶房也有茶叶房的不易,这会儿得罪谁她都不敢。
她这么一说小喜子也皱眉:“那也没法子,萧老夫人那边也是陛下关照过的,先备着吧,好在也不全用西京红茶做礼匣,要不还不得让玉璧姐姐为难。”
都是能决定她生死的,谁她也不敢说不给,叹了口气说:“成,我想办法,总不能为这点小事让娘娘们操心。”
“玉壁姐姐,咱们怎么办啊!裕妃娘娘那儿是陛下赐的,皇后娘娘这陛下差苏公公来关照过,咱们两边都不敢不应,可拢共就这么点,怎么分啊!裕妃娘娘那边来人,说是下午就来取茶,这要平白就少了半斤,裕妃娘娘皱个眉咱们都得脱层皮。”桃叶看着玉璧不急,她心里就更急了,玉壁是没见过倾辄的,可桃叶先来两年是见过的。宫里的娘娘们要是斗起来,先被挑出来打杀的就是他们这些伏低做小的。
细柳也担忧地看着玉璧,玉璧一摊手笑道:“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样吧,你们去把库里存着的红茶都领一份出来,先挑一部分好的装礼匣,余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总是她司掌茶叶房,这时候得担责任的时候她也不会退缩,只不过她心里也没谱就是了。
本来她是想,如果尝着有味道差不多的,把茶叶掺薄一下,先把眼前的场子过了再说。但库房里的红茶一尝,真没哪个味道和西京红茶近似的,西京红茶是针叶形的,根根条索分明,有白毫金芽之名。品相倒是和云州出产的金丝红差不多,可金丝红带栀子花香气,西京红茶是清韵险独,只有茶叶本身的气味,无花香果香,体味天然。
“死了,这回就看我怎么过去了。”
皇后娘娘那里的茶自然还是要先送过去的,她怎么也不敢少皇后的,当然这不代表她就敢少裕妃的,这俩随便哪个轻轻松松捏死她都不带亲自动嘴的。只能先硬着头皮送出茶去,再回头想法子。
裕妃对着皇帝都鲜少给热络的脸色,这位出身高门历来是个不怎么讲理的,茶叶在茶叶房里放着,可在裕妃看来那早就是她的私有财产了。玉壁知道,裕妃要晓得自己把她的私有财产装了礼匣,她在宫里就不用混下去了。
皇后起居的凤藻宫外,太监问明来意后便指引着她往园子里去,又让她在外边先候着:“玉壁姑娘在这儿候着,我这就去请祝尚宫来。”
“是。”
祝尚宫是皇后身边揽总的,按宫女子的品阶来算是三品尚宫,宫女子的一二品向来就是个传说,三品就是最高的了。宫里总共有三个三品尚宫,一个在皇帝身边,一个在皇后身边,另一个管着皇宫三品尚宫以下大大小小的宫女。
见了祝尚宫,玉壁礼数周到得不得了:“婢子见过祝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