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赵墙按下接听键,大家听到这两个字都有些吃惊,悠琦意会地抢过电话。
“怎么样,木头,贵干?”
“想约你老伴钓个鱼呗,怎么着,他现在嫁给了你连自由活动的资格都没有了?”许沐一如既往地嘴上不饶人。
“今天就算了,外头有事,改天吧。”悠琦朝严清望去。
“你们能有什么事?”许沐追问。
“逛街呗。”悠琦搪塞。
“好吧,那我就不厚着脸皮当电灯泡了,看来今天又得当一天睡神了。”
悠琦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挂电话之际,不料门忽然打开了,是母亲,“严清,大姨来了,你们俩赶紧出来打个招呼吧。”
悠琦低头,很显然,电话还没断。
严清从悠琦的眼神中意会到,顿感无奈。
“让他知道有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梓篱一旁问道,“你自己想多了。”
严清沉默,看了眼周渡,周渡搂住她的肩,“别多想,我可不担心我老婆被别人抢走。”
看到大家笑成一片,严清附和着,心里却别是一般滋味,她并不是担心他作出什么不得体的事,而是即便他友情出席,大家也都是尴尬的,何况今天场面特殊,长辈都在,尤其是周渡的母亲,她若见了,指不定又会怎么看他们。不过既然事已如此,费心亦是枉然,与周渡十指连扣,步入草地。
许沐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去厨房倒了杯冰水,推开阳台的门。
10点钟的天空明亮却不刺眼,一群白鸽飞过,说不出的洒脱惬意。
瞥了眼阳台上的洗衣篮,自从她走后从未用过。
想起她,不知道今天跟悠琦他们在做什么?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车流,许沐忽然恐慌起来。
无数的线索仿佛都指向一件事,他感觉到整个人都在发抖,摸索出裤子口袋的手机,拨了梓篱的电话。
梓篱正开车接了几个严清远房的亲戚过来,还没到场地就接到了许沐的电话,他让服务生带他们进去,自己走到了马路边。
“怎么啦?”
“你在哪儿?”许沐捏在手机的手指逐渐变白。
“在外面,你管我?”
“在外面?”胸口忽然剧烈起伏起来,最怕的那件事十有□□,“你们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实话?”许沐大吼,泪流满面。
他这样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然而听着他几经崩溃的声音,无助的嘶吼,她没办法继续敷衍他,“严清今天结婚。”
预料中的答案,此时就像被判了死刑,许沐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顿时布满血丝,深锁的眉头跟随紧凑的呼吸起落,高楼万丈,他有一瞬真想一跃而下。
“在哪儿?”许沐强忍哽咽,质问的口气分明带着乞求。
“许沐,到了今天这一步,算了吧,回不了头了。”梓篱叹息。
“在哪儿?”许沐怒吼。
“不能告诉你,你现在这样,过来也是捣乱。”梓篱电话挂的决绝,心疼他却也不能告诉他。
听筒传来“嘟嘟”声,手无力地垂落,他该怎么办?抬起左手,看一眼手边,10点半,再次看向角落的洗衣篮,若有所思,换了一身整齐的西装,打好领结,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手机迅速搜索出周渡设计所的号码,不久前他负责设计了城内的五星级酒店,当时也颇为轰动,许沐从早间新闻见过,因此记得他事务所的名字。
“喂,我找周渡。”电话打通了。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他美国的同学,他邀请我回国参加他的婚礼的,他说好来机场接我的,可是现在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哦,周律师去婚礼现场了。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这样,你告诉我婚礼场地具体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
“好的,您听一下……”
许沐听完,关上手机,踩下油门。
客人陆续地来了,周渡和严清在入口接待,不一会周渡电话响了。
“什么事?”周渡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设计所的号码。
“刚才你美国的朋友打来律师行了。”
“美国的朋友?”周渡纳闷。
“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他说今天来参加你的婚礼,你说好去机场接他的,可是他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
周渡没说话,有些讶异,他不是没有记性的人,“然后呢?”
“我给了他婚礼地址,他说自己打车过去。”
“男的还是女的?”周渡脑海忽然浮现出一个人。
“男的,听上去也蛮年轻的。”
“行了,我知道了。”周渡挂了电话。
“谁啊?”严清和客人打着招呼,留意到周渡阴着的脸,问道。
“没事。”有的人该来的终究会来。
靠边停好车,梓篱走过来,“你还真有点本事。”
“少废话。”许沐黑着脸,径直往入口冲。
“许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梓篱拉住。
“我自私?”眼眶瞬间溢出泪水,仰起头,望望天空,“我也想洒脱点。”手无奈地悬在半空,“可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许沐狠狠地扯开梓篱拉住的手,冲进会场。
“许沐?”最先认出他的是严清的母亲。
“……妈。”许沐还是固执地这样称呼她的母亲。
“你不是……”没等严母回应,周母认出了他。
许沐没有理她,之前他亲眼看着她如何待严清,对她,他没什么好的印象。何况此时他也没时间去跟她废话。
他总是能在人海中一时间搜索出她的样子,冲动,焦虑在眼神碰撞的一瞬消散无影。当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察觉不出意料之外的错愕,抿嘴一笑,温柔而亲切,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难解的纠葛,一直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许沐朝她挥了挥手上的花,带着招牌式潇洒的笑容,泪倔强地含在眼眶未曾软弱地滴落。
他喜欢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不懂那是不是别人口中的爱情,只是从此以后,无数次渴望她迎面走来的场景,吃饭的时候,睡前的胡思乱想,一切有关梦想和幸福的期待,无不有她。
当然,老天待他已然不薄,即便付出的代价是疯狂和固执,即便换来的短暂幸福只是被假象包装的黄粱一梦,他也从未后悔过。
记得那一天,母亲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去见见,几个适龄的丫头。”
“烦死了,我说过了我有女朋友了。”许沐翻了翻手机,悠琦发来几张英国当地的照片,这两年,她对自己怎么样,他心里有数,只是这些日子即便悠琦提过不止一次拜访自己的父母,自己也总是各种理由搪塞。许沐知道自己心里有道坎,有份埋藏多年的心事;然而她现在身在何处,在做什么,有没有谈婚论嫁,即便他知道梓篱和她关系匪浅,一定知道她的消息,然而她不主动说,他也再也没有立场询问。如今期待变成梦想,梦想变成遥不可及的幻想,除了作罢,他还能做什么。悠琦出差一个多月,于是他承诺她等他回来,带她回家吃饭。
“你老是嘴里说有女朋友,有女朋友,人呢?我看你就是玩心太重,整天敷衍我,真要给你找个能管得住你的。”他一向好玩乐,厌束缚,整天跟一群球友玩在一块,哪有时间交女朋友,许母压根不信他,拽他坐在沙发上,“这个喜欢么?漂亮又有学问,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他爷爷是你父亲的大学老师,书香世家,你爸很愿意攀这门亲事。”
“这么有学问,我可高攀不起。”许沐冷笑。
“你这孩子。”许母叹息,“不然这个也不错,公务员,他父亲是我们公司的股东,比你小两岁,小姑娘长得挺清秀的。”
许沐刚要溜,许母一把扯过他的帽子,“好好看看。”
“你确定她成年了?这么嫩。”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蕾丝短裙,齐刘海,韩式小丸揪。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挑三拣四的。”许母拿他没办法。
“我得上楼看球了,完了没?”许沐看了看手机,极度不耐烦。
“算了吧,我投降了。这么好的女孩都看不上,这最后一个就算了吧,我不太喜欢她姑父那个人,过于势利,不安分。”许母拿起最后一张,“我们今年跟东联有些业务往来,她姑父是东联销售部经理,饭桌上提出来的,也不好当面回绝。这孩子,条件也不算出挑。”许母说着把照片放在桌上。
“没了,我走了。”许沐刚想转身,忽然瞥见桌上的那张照片,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瞳孔瞬间撑大,耳旁仿佛一阵“嗡嗡”的响声,有如飞机从耳边飞过。
许沐猛地俯身托起那张照片,“她?”
“你认识?据说跟你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许母以为他是见着熟人了,“叫什么来着的,一下子还真叫不出来。”
“严清。”一切发生得太不真实,仿佛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忽然燃起的一丝烛火,微弱却意味着拯救。
“什么时候能见她?”视线还没舍得离开照片,这一刻他忘记了远方对悠琦的责任,忘记了理智和道德,不管不顾此刻任性的后果,他只知道,放弃这一次机会,他将会尝遍后悔的滋味。
许母有些困惑,却也没问什么,打了电话给她姑父。
“后天。”
“许沐,我怎么就拦不住你。”梓篱一旁推了推许沐的胳膊。
许沐从回忆中惊醒,“你也太小看我了。”
“嘿,哥们,别做傻事。”梓篱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苍白的脸。
许沐自顾自地走到观礼席,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没一会周母走过来,“你来做什么?”脸上带着怒气。
周渡和严清见状也走了过来,担心他们有争执。
“祝福她,以朋友的身份也不行吗?”许沐耸耸肩,不愿搭理她。
“妈,仪式就要开始了,入席吧先。”周渡催促。
“你让他来是怎么回事,怕别人不知道严清跟他好过吗?都要结婚了还不清不楚的,你让我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