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丫头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泪,邻桌的客人也对这边的好戏产生了兴趣,观望不说还窃窃私语。而严清仿佛是犯了弥天大错的犯人,乖乖地听着,还要时不时地递上纸巾。
严清原已经打定了主意下午的时间全部留给她的训导,不想突然梓篱的骂声就断了,瞬即脸上的笑堆了上来,“周五到哪儿吃去?法国菜还是日本菜?”
看着没事人似的梓篱,严清简直觉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这孕妇的情绪不稳正常,不稳得这样夸张严清这会总算是见识了。
“沈大小姐今天怎么脸没洗干净就出来见人了?”
严清转过身去,是许沐。
“嘴贱!”梓篱眼睛狠狠地瞪着这位不速之客,手却赶紧掏出化妆镜补着早就哭得不成形的妆容。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逼严清出来工作?搞得我都没了伴儿。”梓篱随手拈起一团刚才抹鼻涕的纸巾向许沐的衬衫上扔去。
“严清她自己求着我来的,你怎么尽怪到我身上!”许沐恶心状地整理着衣服,坐到严清旁边。
许沐跟梓篱是冤家,小时候玩过家家他们是新郎新娘,家境、年纪相当,两个家庭也曾指望着这青梅竹马的两个有一天能凑成一对;只是眼看着一天天长大,不知怎么的,两人却越来越对不上眼,六年级的时候后座的许沐乘梓篱午睡,偷偷将她的两根马尾辫打上了死结;初二的时候,梓篱拿着新买的相机给许妈妈看了许沐上课打瞌睡的照片;高考后填志愿,许沐和梓篱同时发话,“他(她)要去哪所大学,我就排除哪所!”两人为了对方不跟自己念同一所,碰面的时候,梓篱谎称自己填了A大,许沐谎称自己填了B大,结果两人都那么巧合地填了以为对方想不到的C大,同一所大学,只是不同的系。后来的四年大学时光又是在无休止的恶作剧与嬉骂中度过。
照理说,这么熟悉的三个人在一起应该不缺话题,只是自许沐坐了下来,气氛还是明显变得沉闷了许多,严清也觉得越发不自在。
随意跟梓篱斗了几句嘴,许沐便识相地起身,“我可不像你们这样闲乎,我得上去开会了,严清,你也早些回去;否则今晚又得加班了。”
严清敷衍地点头,这会他的角色可是她的老板。
“让你不要喝咖啡你总是不听,怀着孕的人不要碰它。”严清关切地斥责。
许沐的步伐在距离店门一米的距离骤停,继而折了回去,“沈梓篱你怀孕了?”
严清不想自己没管好自己的嘴,竟然让他听到了。
“你听错了,我哪有怀孕!”梓篱赶紧补救,意图瞒天过海。
许沐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蒙混过关的傻子,早觉得这丫头神经兮兮的,最近还胖了不少,“你不说实话没关系,我回去问问你妈就知道了,我正好也好久没吃上你妈亲手做的红烧蹄髈了!”
“别!”梓篱眼看着要露陷急的一身冷汗,严清的肠子也悔青了。
“你不会告诉我爸妈吧?”梓篱撒娇似的扯着许沐的衣袖。
“别扯,别扯,我这袖扣很贵的。”许沐很乐意看着她那副落魄样。
“拜托了,不要告诉别人。”严清自己闯的祸,自己得弥补。
许沐看了一眼严清哀求的眼神,扒开梓篱扯着衣袖的手,“饶过你,看在你嫂子的面子上。”转即潇洒地离开。
梓篱总算松了口气,自己刚刚得救就来取笑严清,“嫂子,谢谢啊!”
严清脸刷的一下红了,“什么嫂子,别乱认亲戚。”看着许沐离去的背影,严清的心里涌上一阵异样。
这一天,拜梓篱所赐,严清果然加班了;10点出公司的时候,早就没了公交;心想着走到最近的路口看看有没有出租,没想到许沐的车就停在路口。
“这么晚了,不必等我的。”严清有些过意不去。
“我哪是在等你,附近吃了个饭,没想就正好遇上你了。”许沐没说什么转动车钥匙。
这一路上,除了平常车里播的音乐,还多了严清制造的噪音,她反复地跟许沐确认不要把梓篱怀孕的事说出去,许沐没法只好听着、应着,耳朵生了茧子,真想问她是不是得出个字据让自己签字画押才肯罢休。
周五早上,严清乘手上没事赶忙网上搜罗着晚上跟梓篱去哪边吃饭,只是想着梓篱肚子里怀着孩子,嘴刁了,忌讳也多,迟迟决定不下来。
正想打电话问问梓篱意见,她的电话就来了。
没等严清开口,里边就传了了呼天喊地的哭声,“严清,快来,快来医院救我;我爸要谋杀我的孩子!”
严清知道必定东窗事发,没想那么多,拿了包就十万火急地打车去了医院。
严清陪梓篱做过产检,凭着印象找到了B超室,门虚掩着,里边传出哀求声和责骂声。
“爸,我求你了,这孩子我得生下来;你要杀死他,不如先杀了我!”梓篱跪在地上。
“你这蠢丫头,那男人有什么好?没钱没势,你要生下他的孩子不是给我们沈家脸上抹黑,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眼看着沈父的大手掌快向梓篱的脸上挥去,严清冲进了拦住。
“叔叔,梓篱她怀着孩子呢,您别冲动!”
沈父见有外人在不便多说,气愤的摔门而去,临走时撂下一句,“这孩子你甭想留!”
严清蹲下身抱着痛哭的梓篱,“早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这样早。”
看着无助的梓篱,自己却帮不了她,严清的心里跟着难受,着急的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由于伤心过度,医生建议梓篱得留院静养几天,等她哭累了睡熟了,黄昏严清才放心出了医院。出租上,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严清拿出来才发现有9个未接来电,全是许沐的。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严清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股怒气冲上了头,手颤抖着按下关机键。
推开家门的时候,只有主卧的灯亮着;严清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客卧,这会她需要冷静。
下午严清没来公司,韦庭那儿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许沐打了无数个电话,一个都没有接通,心里担心着;现在看着人倒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却连招呼也不打自个进了屋,心里窝了火。
“下午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许沐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正想推门而进,没想到门是锁上的。
“严清,你开门!”许沐真是恼了。使劲敲了几次,里边还是没有动静。许沐急了,用脚踹了几下门。
“你走吧,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严清不想自己跟上次一样在他面前失态,压着脾气吐出几个字。
外面沉默了许久,随即传入一句“严清,你让我走?这是我的家。” 声音是温和而好听的,只是到了严清这儿是异常的刺耳;拿上包,打开门,“你的家,该走的是我。”
许沐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知道她是那样敏感还是狠心而成功地刺激到了她的自尊心。一把拉住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不行么?”许沐的声音近乎哀求。
“许沐,都怪我太天真,以为当初你既然答应我不将梓篱的事告诉别人就会履行承诺,没想到——”严清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梓篱怀孕的事家里知道了?”许沐跟在她身后。
严清没有吱声,默默地看着她的样子,琢磨着刚才的那段话,许沐忽然明白了什么,刚想分辩什么,却被严清打断。
“其实我是理解你的,你并没有义务帮我们保守秘密。那是你的自由。”说完打开门,平静地走了出去。
许沐没有追上去,他仿佛感觉自己真的做了那样的混账事,即便实际上没有,但是她是那样坚定地认为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心结终解,情谊如旧
严清给梓篱送过几次吃的,不过每次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地带回来;并不只是因为孕中胃口差,还有她心事重重,郁郁寡欢,自然茶不思饭不想,人也消瘦的厉害。严清眼睁睁地看着,心里着急得很,不过就算自己有分忧的心,也只能作壁上观。接连着三天,明澈都没能过来;事实上得知东窗事发,他也心慌得很,梓篱待在医院3天,“篱明料理”也停业了三日;只是每每赶到医院都被沈父安排的保镖拒之门外,一种从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心。
梓篱出院的当天早餐,严清正喂她喝着红豆粥;病房来了客人,悠琦。严清礼貌地寒暄了几句,未免尴尬找了个买饮料的借口出去以便她们私聊,悠琦没有阻止。
大体询问了梓篱的状况,许久不见的老同学本该有一肚子话聊,只是如今梓篱心事重重,自顾不暇,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话,言语冷淡、气氛沉闷,悠琦见状站起身,道了别要走,梓篱没挽留,应了一声便躺下睡了。
被子还没来得及蒙住眼睛,就听到冰冷的一句,“梓篱,我跟严清,你为什么总是站在她那边。”
悠琦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她又一次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上一次是爱情,这一次是友情;被抛弃的梦魇一次次残忍地光顾了她的生命。
“明明受害者是我,她是掠夺者,为什么所有人都同情她,厌恶我?”悠琦是聪明的,唯有这个让她困惑到几乎疯掉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大约一辈子都不得开解。
“你是受害者没错,你以为你口口声声说的‘掠夺者’比你好过多少?”梓篱本不想趟他们的浑水,毕竟关系再好,到底她也只是个局外人。可是让她目睹着原本那样亲密的姐妹不但日渐疏远,如今还滋生着怨恨,梓篱最终还是忍不住松了口。
“你记得周渡吧?”
悠琦明显愣了一下,转过身:“记得,不就是严清以前的男朋友。”
“去年年初,他在美国结了婚。”想着严清当时悲伤到绝望的境遇,即便只是提起,梓篱还是忍不住心慌。
“她的男朋友没了,就要抢别人的?”悠琦不是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