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汪春风自然就是接受的承天皇帝的密令。
上官红叶此前并没有在意,因为皇帝陛下总不能把他们闲养着,以前也多次密令督察院做过一些不适合明面上做的事情。
汪春风今日傍晚才回京,自然也不知道上官大人这几个月来一直坐镇在督察院,所以他先去了皇城,向皇帝陛下复命。
这无可厚非,也是正常程序。
但上官红叶听到汪春风所讲之后,只说了两个字:“莽撞!”
然后上官大人就一直躺在那椅子上,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汪春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既然上官大人说他莽撞,那他自然就是莽撞了,所以他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未曾落下。
夜以深,皇城早已经被点亮,处处都是散发出洁白辉光的夜明珠。
南唐不缺夜明珠,但偏偏督察院没有一颗夜明珠。
上官大人执掌督察院的四百年里,就从来未曾用过夜明珠。
他就喜欢点着桐油灯,就喜欢在昏暗的桐油灯下做事情。
“督察院,本身就是不招人喜的一个发了霉的地方,所做的事情本身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要弄那么亮?难道到处都挂上夜明珠这破院子就可以光明起来?就会少一些霉味儿?就会焕发出青春的骚动的光彩?幼稚!”
于是,督察院便再没有人提过桐油灯光线有些暗的问题。
有夜风吹来,桐油灯的火焰有些飘逸,光线便有些恍惚。
薛小鱼偷偷的看了一眼上官大人的脸,那张不知道埋着多少智慧的脸愈发阴晴不定。
薛小鱼已经入督察院三十年,在他眼里上官大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似乎没有多少事情还能让他看不明白。
但显然现在的上官大人就是有些看不明白,或者,是拿不定主意。
督察院的那处小楼里同样亮着昏黄的桐油灯,上官大人未曾离开,所有的官吏哪里敢先行离开。
小楼里很安静,除了偶尔翻阅文件的声音,便没有其他声音,因为自从汪大人回来之后,上官大人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
“既然已经向陛下汇报了,想来这两天陛下便会有旨意下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未雨绸缪。”
上官红叶坐了起来,端着那口漆黑的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冰凉,便又放了下去。
汪春风赶紧将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杯新茶,恭敬的递给上官红叶。
上官红叶捧着茶杯,感受着从杯身上传来的温度,才发现已是深夜,才发现月已中天,有雾已经降下,才发现桌子上起了水露。
“贪狼星君离开上京已经两百年,他不在他那狼窝里呆着,忽然向南唐而来,他想做什么?”
薛小鱼弓着身子忽然说道:“亲王殿下,按时间算,应该已经过了江南镇,再过个把月,就正好通过南北大通道,到达野火原。”
上官红叶再次皱紧了眉头,这一皱,便是一夜。
汪春风和薛小鱼在霜寒中站了一夜,却没有觉得冷,而是感觉有些热。
当晨光洒下,整个皇城却笼罩在浓雾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上官红叶站了起来,在院子中走着,不觉来到了院墙下的那颗枫树下。
他抬头,才发现这本应该死去的枫树居然活着,虽然还是不健康,但那枫叶已红,红如二月的花。
他突然低头向小楼走去,他去了小楼的地下第四层。
没有人知道小楼的地下有第四层。
第四层里有一个人,一个瞎了眼的人……。
第128章 深秋寒霜雾渐浓
葫芦亲王坐在马车里,手指转动着一个极其精美的桃木钗子。
桃木钗子的顶端是一朵祥云,祥云里有一只雀鸟,雀鸟的眼睛里镶嵌着一粒红色的水晶,看起来非常美丽。
葫芦亲王没有看这钗子,而是看向前方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里坐着一个女子,那就是他的女儿,叶悲秋。
车队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来月了,但这一个来月里,葫芦亲王只是看见过叶悲秋的背影。叶悲秋没有取下过面纱,但也没有回过头来看葫芦亲王一眼。
所以葫芦亲王很伤悲。
但这怪不得叶悲秋,葫芦亲王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接下光,为什么不离开上京。
叶悲秋坐在马场里,掀开了车厢的窗帘,便有冷风吹了进来,吹动了她的面纱,却未能掀开。
她看着外面已经枯黄的野草,已经没有叶子的树木,忽然感觉很烦躁。
因为她的背后有一双眼睛。
她没有看那一双眼睛,却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无比清澈明亮的眼睛,就像七八岁的小孩儿一般的眼睛。
她也有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但她很讨厌背后那双眼睛。
她已经十六岁了,他从未曾陪伴在她身边,哪怕是一天。
她清晰的记得自两岁以来便问起过母亲:我的父亲是谁?他在哪里?怎么没有回来过?
母亲从来未曾回答她,只是笑着抚摸着她的说道:“等你长大了,你父亲,他就回来了。”
母亲没有骗她,她已经长大了,他真的想回来了,可是,她却不愿意。
既然你曾经离开,现在为何回来?
既然你抛弃我们母女十六载,岂是你想回来便回来的,世间,没有这种好事,更没有这种道理。
叶悲秋不曾知道,她心里的那一抹黑暗,又浓郁了一分。
……
太和殿里群臣肃立,承天皇帝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站在龙案前,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这便是督察院副督御吏汪大人带回来的报告。
承天皇帝龙颜大怒,他将手中报告啪的一声拍在龙案上,怒吼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洪正山这王八蛋是不是老糊涂了?朕将镇南军五十万大军托付给他,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承天皇帝很激动,他在龙案前来回走了两步,朝堂上鸦雀无声,个个低着头。
“大丘失陷,开元失陷,居然连庸关都丢了!可他报给朕的是什么?是大捷!每一次和蛮人作战都是大捷!”
“他要钱要粮朕第一时间着户部拨发给他,他要人朕马上着兵部调配给他,他就是这样欺骗朕的!他就以为朕就是个好好皇帝,是可以随意欺骗的!”
“贪腐一窝,从他这镇南将军到底下的校尉无不贪赃枉法。虚报战功,虚报人头,吃着空饷喝着血,还丢了朕南唐大片的土地!”
“朕,意已决,听旨!”
“着上京御林将军赵风云,任镇南军大将军,授虎符文书大将军印,即日离京,全面接管镇南军。赵风云原领御林将军一职,暂由李鸿愿代替。”
“着兵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派得力之人,即日前往镇南军,押解洪正山回朝,朕,要亲自问问他,亲眼看看他,让朕明白为什么朕会瞎了这双眼睛!”
“现已深秋,南蛮之地极为苦寒,赵大将军此去,朕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可记在心里。”
“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重。大将军,你可懂朕的意思。”
赵风云有些懵,这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未曾听到一丝风声。
前一刻他还是从三品御林将军,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正二品大将军?而且还是镇南军的大将军。
他低首站了出来,拱手道:“臣,明白。”
承天皇帝背负起双手,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明白就好,镇南军已经烂透了,你的担子很重,朕给你任命三品以下军职的权力,你到了镇南军便宜行事,速整镇南军,朕希望,明年的这时候,可在边荒放马,两三年后,可在巫山饮茶。你,先退下和李鸿愿交接一下御林军中事务,明日离京,朕亲来送你。”
承天皇帝坐在龙椅上,似乎有些累,他微微闭了会儿眼,然后睁开又说道:“上将军,退朝之后,来朕的御书房一趟,朕有些事情和你商量商量。”
承天皇帝挥了挥手,小玄子站在下面大声的说道:“文武百官,无事退朝!”
……
承天皇帝坐在御书房里,赵太保站在龙案前。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
赵太保依言坐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朕前些日子派了督察院的副督御吏汪春风秘密去了一趟镇南军,这是汪春风的报告,你拿去看看。今日之事,是朕昨晚一夜所思,镇南军必须交由得力之人来统领,朕想不出比风云更合适的人选。而且,风云迟早会成为一方大将的,所以朕也没有和你商量。”
赵太保缓缓说道:“臣只怕风云难当重任。镇南军毕竟和御林军不一样,风云还缺少很多经验。”
承天皇帝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我都考虑过了,没有什么地方比在四方军中更容易获取经验,何况是镇南军。镇南军长期与蛮人交战,这仗打的多了,自然经验就越丰富了。我相信风云能成长起来,成为朕这南唐的一员虎将。”
赵太保没有说话,承天皇帝又说道:“已近岁末,此事本应该来年春再和你说。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现在便和你说说,但这要看你的意思,朕不会强求。”
赵太保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等着皇帝陛下继续说下去。
承天皇帝弯下腰去,从龙案下取出一瓶酒和两个酒杯来,他拔出塞子倒了两杯酒才说道“镇南军太烂,我有些担心去捉拿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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