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上,美眸半阖,朱唇微微启动。
一曲辗转悠扬的乐音从箫口传出,箫声忽高忽低,明寂空灵,犹如一个低声婉转的少女,自薄唇中溢出淡淡地清愁。忽而音调一转,似有如秋季悲戚的苍凉,枯枝败叶孤零零的栖身在光秃的平地上,远处大片的金麦歌颂寂寥。当箫声再次变换,闻者眼前仿佛现出一处凄清的雪景,呼啸的雪风宛若天地的耳语,生机的绿意被掩藏在雪袄之下,韬光养晦只待时机成为大地的霸主。
箫声几次盘旋升降,渐渐的宛如玉珠落入盘中,清脆短促,若有若无,最后化作一抹萧条淡薄的喟叹,结束了四时的悲欢与灵魂深处的共鸣。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好!”一名儒装老者高呼,忍不住拍手道,“此曲箫声惊为天人,老夫乃第一次听到,恐再无人可比拟!”如此大的赞美砸了下来,其中含义无非指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确实如此,晓是宫中乐府的乐师都自愧不如!”一人夸口感叹道。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犹如潮水般的翻涌而起,夸得天花乱坠,唾沫飞溅。
未等台上审判道出胜出之人,沐傲天冲站立在人群之中的北冥晨眨了眨眼睛,不待人反应过来,施展了轻功,转瞬飞离,消失在圆台之上。
“哎!人呢!”
“怎么转眼就没了影儿了!”
“那姑娘去哪儿,怎么不见了?!”
“莫不是那姑娘其实是神女下凡?”
众人转眼却不见了红衣女子的芳踪,口中的言辞愈发的神乎其乎,后来在鸠鸿国中闹得沸沸扬扬。直到后来沐傲天偶然间得知此事,神情无奈,甚是无语。
评审席上的几位王爷不见女子身影,蓦然站起身,运起轻功朝女子离去的方向飞去。
圆台下的人群发觉几位王爷的离去,更是大呼奇也,纷纷揣测起来。
最后,是几名名望极高的老者上了圆台,只说将女子设为内定花魁大赛胜出者,待王爷寻到女子的芳踪后再做定夺,而今花魁大赛继续。
众人的话潮也从红衣女子的离去,慢慢的转移到圆台之上各色的比试中去。那红衣女子的绝色仿佛昙花一现,在他们心中沉浮而下,慢慢的淡去,直至消失。
茫茫的人潮之中,北冥晨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神情,孤身一人缓缓地朝人群之外行去,单薄的背影透着无声的寂寥虚空,令人品出几缕悲凉。
话说这边,沐傲天施展着轻如鸿毛的轻功,脚尖轻点,一跃十里之远。余光瞥见身后紧紧跟随的几人,暗自咬牙,心底咒骂不已:不就是换了衣装上了台面吗,何至于如此追逐她!活像百年不曾见过女人似得!
莫说是沐傲天疑惑,就连几位王爷也是诧异不已。不过是一个模样生的极好的女子罢了,何至于紧追不放?
虽是有此念头,但脚下的动作依旧未有停歇的意思,反而随着前方红色身影,愈加的快速。
就这样,你追我赶便已是消耗了半盏茶的功夫。
沐傲天咬了咬唇,虚软的腿脚觉察出力不从心之感,白皙的额间渗出细细的薄汗将两鬓的乌发浸湿。耳畔是冷风的呼啸,使得她的双脚更是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忽然,面前窜出一道黑影,她只觉得腰际倏然一紧,整个人便被带离。男子速度飞快,如疾箭一般窜出,几个转弯便将身后的几人甩得无影无踪。
沐傲天趴在男子健硕的胸膛之上,嗅着异常熟悉的冷香,糯糯地一笑,唤道:“南夜。”话音刚落,伸出玉藕般得手臂紧紧地环在男子的腰间上,亲密地蹭了蹭。
南夜身形一僵,神色复杂的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姣美的面容,抱着女子腰肢的臂弯如同火烤一般的灼热。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双柔软的玉手,脚下生风。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身着女装,如此妖媚动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用娇俏柔婉的声音唤他名字,令他尝到了蚀骨**。
许久,胸前传来女子略显疲倦地吩咐——
“记得让小溪帮我换回男装。”
他浅笑,搂住女子的手臂愈发地轻柔。
“嗯。”他答道。
··、三日期限
次日,沐傲天一身轻松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更换好的衣物,满意地点点头,赶忙起身准备洗漱用膳。
刚一触地,小腿隐隐有些抽搐,却也并不严重。她将裤腿挽起,鼻翼飘入一股淡淡地药香,想是已经被上过药的缘故,否则兴许她真的得卧榻数日了!
未待她回过神来,只听一声‘咚咚’的敲门声。她琢磨着,这并非是南夜那熟悉的敲打节奏。可是平日里,府内的人都清楚她的脾性,哪里会冒着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危险,胆敢在大清早上跑来不知死活地敲她的门?
如此一想,又怕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只得强撑起身子,步履不稳地走去开门。
不等她看清门外之人,来人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一句话。
“令主,定魂草已经找到了!”
什么?!沐傲天倏忽瞪大了眼眸,神情讶异,强压下心底狂乱的喜悦,赶忙不确定似得追问道:“可是真的?当真寻到了?”并非她对此质疑,只是那定魂草乃传说中的上品神药,寻常世人的药录书籍都没有一星半点记载的草药!当初她放下消息去寻找此药时,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信心,而今竟是被告知寻到了,叫她如何不惊异?!
百里达狠狠地磕着头,眼里放光,大声地说道:“真的!据可靠消息,在西邻以南的生死林里存在!”脸上的兴奋之色不见丝毫压制。这定魂草的事儿也是他告知给沐傲天的,当初他莫名的被擒来,后遂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念想,之后却被沐傲天所询问的内容而怔忪不已。
他仍记得那时少年吐出的询问,那双耀眼晶莹的眸子里溢满了期待与渴望,那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你知道定魂草吗?”他那时是如何答复的?对了,他似乎别扭不已,只因为少年的目光太过于热切,仿佛要融化世界万物一般。他深思着少年的问题,翻阅了脑中所知所见,最终点了点头,反问道:“那是传说中的神药,这世间究竟有无尚且需要考究,莫不是你想要寻到此物?”
于是,他看着少年露出罕见的悲戚,虽然极其淡薄的被掩藏在眼角。他拍着胸膛,气势满满地点头:“这有何难,待我‘天下通’一出马,便知有没有!”却不想这一查,竟是如此快速的得到了消息。
沐傲天靠在门扉上,压下了心中的巨大欢喜,沉吟片刻,定下了主意,“你速去告知南夜,行动加速进行,必要在这三日内结束。”她想要更快的去寻找那枚传说中的神药,天畔星的禁锢只差那一株定魂草了!待寻到那定魂草,她便能如常人一般无二,怎不令她欣喜若狂?!
百里达脑中稀里糊涂,像是还未从转变的如此之快的速度中掌握节奏,迷迷糊糊地转过身便朝南夜的院子里跑去。至于该说什么,只要把令主所说的原封不动的告诉南夜便可以了吧!
沐傲天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穿戴洗漱,兴许是得知了这般振奋人心的消息,心里异常愉悦所致,连嘴角都久久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正当她慢悠悠地吃着早点时,忽地一道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抬了抬眼皮,看到来人时,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来人速度之快。
“可有时限?”好无厘头的一句话,对于沐傲天而言则简单易懂。
南夜定定的看着女子,想到方才百里达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院内,稀里哗啦的说出一大通话,却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他恼火不已,当下将百里达扔到树上挂着,这才从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个大概来。
沐傲天抹了抹嘴,略一斟酌,说道:“三日。三日后便出发!”虽然仅仅的三日时限显得太过于急促,但一想到她已经为时不多的期限,以及那消息的真伪,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即便消息所言这世间确有定魂草此物,且连所在地都一清二楚,但也不排除只是他人杜纂出来迷惑世人的罢了。因此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尽早动身,一探究竟的为好!
“另外,在几位王爷府中安插眼线,在我们三日后离去的时间里,务必将几位王爷每日的行程记录下来快马传讯。”她一顿,不放心地说道,“挑选些机灵的死士,小心谨慎,莫要给几位王爷察觉看出端倪来!”昨夜她与北冥晨的一番对话,而今想来诸多疑处,令她不免生出不安的心思来。虽说安插眼线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不妥,当为了知悉期间是否有过遗漏,她必须这么做。
“想方设法通知邪教游历在外的那些教徒们,格令他们半年之内赶到鸠鸿国京都总部,不得遗迟!你还需通知冷弦静观其变,若北冥梭问起‘令主’消息之时,只管告诉他‘令主’前往西邻便可,其他的缄口不得多言。”她盘算过了,如此来回所用的时间,若无意外,定能如期而返。她有预感,待到她回来之时,这鸠鸿国定然不复而今这般表面的宁静祥和了!
南夜笔直的站在桌案旁,神情严肃地认真记下,见沐傲天说得口干舌燥时,动作利索地翻转茶杯,拎起紫砂茶壶斟满清凉的茶水,递到沐傲天的面前。
沐傲天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感到口中的燥意经茶水清凉的洗涤后消散不少,最后总结道:“你务必在三日内将这些事安排妥当,待三日后出发,不允有任何后顾之忧。”
“是。”
南夜肃穆地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