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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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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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昔年一向不喜欢顾欢欢和安安感情太好,难得有这次机会可以挑拨,却被安安一句话堵在那,却又发作不得。
  “妈妈,您出去吧,我想单独呆一会……”
  安安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象一只迷路的小兽,几分失措,几分警惕。
  顾昔年的脸上浮起一层隔着什么似的温柔的笑容,俯下身,拉住安安的手;“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就是不喜欢跟妈妈说,女儿大了不由娘啊!那好,我就不说什么了。”
  笑的有些僵了,眸中刹那时温柔便掩不住几分狰狞:“九少你可要好好把住,咱们这样的人,讲的只是一个钱字,其余的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再说他那样的人,也只是跟你玩玩而已,本就不会动什么真心,所以你千万不要像你二姐那样,傻傻的搭了情意进去,知道了吗?” 
  说完,顾昔年便起身离去。
  
  高跟鞋在地板上清晰的声音,外面野猫叫得仿佛婴儿的哭声,所有的声浪都似乎已经退得很远,听上去已经渺茫了,如同隔世,因为遥远了,而模糊了。
  慢慢的安安的神智也跟着模糊了,倒在床上似睡非睡的翻来覆去,床单在身下发出沙沙作响,弹簧床也格格响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狂风骤起,肆无忌惮地席卷过繁华的湖都,天似也受到了惊吓似的,大雪飞扬不休。
  结束会议,轩辕司九急匆匆返回官邸。上了楼,卧室的门是半掩着的,淡淡的带着雪日的寒湿,门边镂下一轮的光晕。 
  在门外稍微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床帐放了下来,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什么。
  “安安。” 
  没有人回答他。
  是不是还在睡?
  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那苍白而美丽的容颜、倔强而脆落弱的神情,像是沙漠中海市蜃楼,一碰就会碎的幻景。
  这么想着,他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意。
  “安安。”
  掀起床帐,里面是叠得整齐的被褥,顾安安根本根本就不在里面。
  笑容凝固在轩辕司九的脸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屏风、熟悉的沙发……一切却仿佛变得很陌生,显得分外空荡。 
  “来人!”
  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仆人和严绍一切匆匆忙忙地进来,站在他面前。
  仆人看到他极冰的面色,便连头都不敢抬。 
  “她人呢?”他坐在沙发上,往烟斗里面添上烟丝,点了着了细细的抽着,眼阴森森地看着仆人。 
  仆人吓得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道:“顾小姐坚持要回去,我们也不好阻拦……” 
  “严绍。”
  “是,属下这就去!”
  
  南山上的宅子被雪裹得紧紧实实,听见有人按门铃,老妈子已认识一身英挺军装的严绍,忙把他让了进来。红云正和丽云站在廊子下低语,见他进来都微微吃了一惊。严绍也不在意只是和煦一笑:
  “三小姐在么?”
  红云丽云相互看了一眼,怔了一怔,才笑道:
  “您跟我来吧。”
  红云说罢便将他引上楼。
  楼上是一字通廊,一个双十字架的玻璃窗,紫色的落地窗帘系在一旁,在灿烂的阳光下,带着颓废之色。由正门穿过,旁边有一挂双垂的绿幔,红云又引将进去。房间里面寂静得异样,一张西式铜床,天花板银质挂钩上婆娑的罗帐,袅袅绕绕罩住了这张床。在远处看着,罗帐如有如无,隐隐的安安侧着身子躺在里面。
  床前顾昔年顾欢欢坐那守着。
  走得近了,严绍才看见一个二十出头一身青袍褂子的男子坐在那,手指搭上安安纤细的腕,腕下铺着张深紫色垫子,太阳照在上面,衬得一双的手雪白。
  男子神情宁静儒雅,只是剑眉忧虑的蹵起。帐子里,安安面色惨白,浅浅的血管在薄薄肌肤下若隐若现。呼吸急促微喘,间歇的轻咳似乎耗尽了全部的精力。
  “太太,严副官来了。” 
  “顾夫人,二小姐,”严绍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
  “严副官,按理说安安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只是她现下病成这样,若不让您瞧瞧,好似我们推脱九少似的。”顾昔年忙起了身来到严绍身旁,一身宝蓝缎子旗袍随着摇曳腰肢在寂静已极的屋中发出沙沙声响。
  她一边说着,嘴瘪着别过脸来,将尖尖的下巴对准床上的安安。
  “顾夫人客气了,不知三小姐病得严重吗?”严绍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的极轻。
  这时那男子已号完了脉,起了身。
  “极夜,安安怎么样?”顾昔年急急开口到。
  “我已经说过,她不能太过劳累,外邪侵袭风寒积体且还受了惊吓,这老毛病长期反覆已是伤了肺器,必须让她好好静养,否则性命攸关。”极夜拿起桌几上准备好的毛笔,行云如水的开着方子。
  “我开的的这些药只是治标,要想治本平时必须按时服药和静养。千篇一律的话你们也是听腻了,从来也都是听不进去的。”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就不打扰了。”看着欢欢和极夜冷淡的神色,严绍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告辞。
  “您太客气了,等我家安安病好了,我会亲自把她送到九少府上的。”顾昔年只装作没有听到身后欢欢若有若无的一声冷哼,依旧殷勤热情的送着严绍下了楼。
  倒是极夜抬头看着她,笑了出来。
  欢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腿交叠着,翘起一只脚,露出那只镂空鞋的粉红缎子,那眼冷冷的一横:“笑什么?”
  “没什么,倒是你很久没见,脾气还是这么坏,给你开点清心降火的药吧。”
  极夜他轻声的说着,这间房只有他们,太阳刚照到粉彩龙纹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掸子上那撮翠绿的毛被照得极亮。在净琉璃盆里放着清水和雨花小圆石,白色的水仙花仿佛跟她一般的芬芳。顾欢欢就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坐着便无法动弹。她身上的香气隐隐的袭来,那般的甜蜜。明明就只是那么一会儿,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到是学会伶牙俐齿了,安安……她真的没什么吧?”
  “我说了这是陈年的病,必须静养才好。”
  “你真当我们是千金小姐了,静养?哼!从早到晚的场子那容得她休养。”
  许是暖炉烧得正旺,欢欢只觉得一把火在心头燃起,便再也坐不住,起身踱向窗前。
  “我看你的神色也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不是好好的吗?”
  “也是我多虑了,你跟着轩辕司九,总不会吃亏的。”
  这房间里光线很暗,半边窗户因为已然遮上了窗帘。欢欢站在窗帘后,四面一看,也就阴影带着记忆,神色便渐渐地忧伤起来。所有情景历历在目,连当作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
  她身上穿的是月牙白底绣着大红月季的旗袍,在阴影下却形成了一种说不清的什么颜色。
  苏极夜眨了眨眼睛,从来没有见过欢欢这样的神色,竟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酸,声调也就高了。因这房间非常大,又极静,他的说话都隐隐有了回声。
  “极夜,他不要我了。我把整颗心都给了他……他却连不要都没说上一句,就不要我了……”
  欢欢说话的声音倒很平静,跟平常完全一样,但是一面说着话,一面就别过了脸去。苏极夜看不到到她隐藏在阴影下的泪,但能看到她的手在脸颊上擦拭。
  “而他偏偏看上了安安,我知道我不应该怨小妹,小妹也是因为他受了惊吓,又因为我……所以才生病……可是我实在是很难受……”
  他呆了一会,才强自开口劝道:“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这又是何苦。不是安安也是别的女人,什么人又能在他身边呆的长久,看开些吧。”
  她不再说话,只是站在窗帘后,手掩在面颊上。阳光带着春日特有的明亮色泽,从未被遮住的另一半斜斜照进,在光影中看去,长旗袍袖口的水钻镶边闪闪烁烁,她的两个眼眶都深深地陷了进去,但眉眼却依旧描绘得极为精致,这样的神态,即使是哭也是很动人的。但也不知怎么的,却使苏极夜想起了“红颜薄命”四个字。
  他便呆呆的坐在一旁。
  她的悲伤和痛苦,他怎能不理解,且感同身受。爱上了不爱己者;爱己者又非所爱,她的悲哀何尝不是他心里的悲哀。
  他们像是在难得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寂静,谁都不愿先开口打破一般,沉默了很久。

似被前缘误

  角落处暖炉燃烧的啪啪作声,声音非常清脆。
  许久,欢欢终于踏出了窗帘形成的阴影,粉红缎子的鞋踏在藕灰丝绒地毯上面,悄无声息地站在苏极夜身前,面上已经恢复了笑意,完全看不出流过泪的样子。
  “还好有你在,和你说说话舒服多了,至少用不着那样强颜欢笑。”
  苏极夜听了这话,反而半红的面孔,不知说什么好。
  这样的话是极难得自欢欢口里说出,固然他们的关系是极为亲密的,但同时也便多了一层骨肉至亲之间才有的隔阂,许多话都好像不便出口。
  看到他的样子,欢欢不禁望着他微微一笑。
  本来这屋子是有些空阔的,但欢欢站在他面前这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变狭小了,空气也暖的极了,简直有点透不过气来。
  恍惚中,只听到欢欢道:“你在这里多陪陪小妹,我得出去走一趟。”
  他这才惊醒,简直有些惊惶失措的开口:
  “你去哪?!”
  “自然是去找他。”
  欢欢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他的声音才缓缓回过头来,此时屋里的阳光很淡,打在她脸上,有些透明的发白,以至于这个笑容看起来,多少有点模糊。
  但苏极夜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一样的痛楚感。
  这春日下午的笑容,一直在他心里停驻,即使许多年之后,他在不为人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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