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烨却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想着可以被她看出异常,自己可能被同情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怒道:“滚!”
明玫不吱声。
霍辰烨怒气越发高涨:“我说滚!听到没有!”
“……好。”明玫低低的声音,人却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看着霍辰烨。
霍辰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并且他自己情绪也稳定下来了,终于扭头看过来。
就看到明玫一脸的笑意,道:“看这里看这里,美女在这里。”
还是那么欢快呢。霍辰烨冷着脸,一脸厌恶的样子看着她。
明玫把食盒放到案上,撇着嘴道:“这么大一美女送上门来,你还不满意?噢,买一送一噢,这怀里还揣着一个呢,这么划算,你要不要?”
霍辰烨继续瞪她。
明玫忽然颠颠地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道:“我来给你送饭的,你不表扬我一下?”
霍辰烨胳膊下意识一挥就想甩开她,却被明玫紧紧地抓住了,然后看他想挣来着,干脆把整条胳膊抱住,她道:“我要牢牢抓着你一辈子,你休想甩开我。”
霍辰烨身子一僵,就愣在了那里。
他动了动嘴唇又闭上,过了半天才怒道:“贺明玫,你有病是不是?”一会恨不得他快消失,一会儿又巴着他不放的样子。
明玫认真点头:“你看出来了?我正在治。”
霍辰烨咬牙。
他气恼又没法,便站着不动,只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在耍我玩?这样很有趣?”变脸比变天还快。
见她仍使劲抱着他胳膊不放,他便用另一手去扒拉她。使劲到一半,想起她那身子,没准推下就又倒了,便自己松了劲儿,只不耐烦道:“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那你吃完饭我就走,我还要收拾碗盘呢。”明玫笑眯眯地求表扬:“我贤惠吧?”
她边说边试图扯着他向案边走,可她发现根本扯不动,霍辰烨铁塔似的站着,毫不配合。
“你管我死活?饿死不是更好?”霍辰烨道。
明玫笑起来。她忽然想起,这样的说话方式,似乎他们吵架时总在用。
“那怎么行,我就这一个男人,可千万不能饿着了。”她说着说着变了脸,不满地瞪着他威胁道:“霍辰烨,你再恶声恶气跟我说话,小心我晕给你看啊!心疼不死你。”
霍辰烨瞪着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在生气好不好,她用的是什么态度?
什么人啊这是。高兴时巧笑蔫兮,不高兴时气死人兮,真是好想掐死她。
霍辰烨看得出来她放低态度,是来求和解的。真翻脸到底他也狠不下心,又总觉得就这样完事了,心里又堵得慌。他就那么瞪着她,飕飕地放着冷气。
可他的冷气被完全无视,明玫看着他,聊起了家常:“霍辰烨,你要走了,我好担心。”
霍辰烨嗤道:“……你会担心?我用你担心?你担心你自己就行了!”
“我就是担心我自己啊。”明玫道,“外面肯定风言风语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说我以后出门,会不会被口水淹死呀?你要在家就好了,谁乱嚼舌头你去给我捶死他。”
霍辰烨发现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噎了一下没有说话。然后又默默在心里说这种事儿谁敢当面说?当面说了你不会反说回去把人气死,不是长着气死人的嘴吗?至于私下窃窃私语什么的,二皮脸还怕这个?
明玫把霍辰烨弄得没脾气,除了瞪她也没别的招。她却继续轮着二师兄的武器上阵,摇着他,十分地委屈:“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管我死活了?你果然不关心我,也不问我被掳之后的情形,也不管我被救之后的事情。”
霍辰烨呕得要死,好象怎么说都不甘心,半天才道:“有什么好说的,你被掳之后,不是过得很舒坦么?”
“哪里舒坦?谁被掳了会舒坦?霍辰烩,你没见我消瘦了?”她把脸再凑近一点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收到了一记眼刀,“你没见我回来后身体大亏,又是昏睡又是晕的?”
“……什么时候昏睡过?”
明玫笑道:“下午啊,我昏睡到刚刚才醒,噢,还有些头晕呢……”
霍辰烨:……鄙视她鄙视她鄙视死她。
就这么这个笑眯眯,那个冷兮兮地对了一会儿眼,男人悻悻地别过了头去。
明玫见男人的态度有些软化了,她却忽然多愁善感起来,轻声问道:“霍辰烨,你说,经过这事儿,咱们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霍辰烨闻言扭头看着明玫,半天没有说话。
他不象明玫,会想些什么这样那样的生活方式了什么的。在他的概念里,老婆要对他从一而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死人。而他们俩,当然要荣辱与共。她被掳了,是她的不幸,更是他的耻辱。
当然挞挞旦此番,不只是为了掳他女人以羞辱他那么幼稚,他们有他们的算计。说到底,身为武将家的女眷,明玫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能平安回来,而不是被绑到两军阵前已是侥幸了,他怎么会为这件事儿再怪罪明玫。
他恼火的是她的态度,面对挞挞旦时的态度,和回府后对他的态度。让他甚至觉得,她对那个挞挞旦是有好感的,而对他霍辰烨,是不耐烦的。
“不是你口口声声地要搬走要和离的吗?”霍辰烨最气恨这个。
明玫道:“你一直对我那么凶,让我以为因为我被掳的事儿,你厌恶我了。所以我才使性子,装硬气,怕被你看贱了去。可现在我知道不是那样的,你还对我好,还担心我的身体,我后悔了,我后悔说那些话……”
霍辰烨半天没有说话,他低头盯视着她,没看出她在说谎,便哼道:“知道就好。”
“那你呢,挞挞旦说过那么过份的话,你会不会介意?”明玫问道。
这件事儿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当然知道他介意。只是他不说不问,她就得主动提出来,看能不能缓解那个结。
霍辰烨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说你身上有他的印记?你身上那个牙印,到底怎么来的?”
牙印的问题,霍辰烨很早就问过。明玫说,那是儿时和明璇打架,被那无良姐姐咬的。
现在正主儿出现,明玫当然不会再隐瞒,便详细说了第一次遇到挞挞旦的情形。然后又忙撇清道:“我那里才八岁啊,第一次去西北,没想到遭遇这个,这些年我都不记得那事儿也不认得他人了。你别想多了乱吃飞醋啊。”
“原来是旧识。”霍辰烨道,还真有些酸酸的,“那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他真的,给你换过衣裳?”
“……若换过呢,你还要不要我?”明玫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霍辰烨嗯了口唾沫,声音干涩:“真的,换过?”
霍辰烨其实一直不信的,他是了解明玫的,她对人和气愿意维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一回事,但若真被冒犯,她绝对不可能还在那里跟他悠哉地晒太阳赏花,她咬也会想法咬他好几口去的。
这女人烈起来,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只是,明玫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莫非,真有什么情况?
明玫不答,只默默看着他不语。
霍辰烨脸色铁青,心越沉越低。他手臂使力,慢慢把明玫按进怀里,口中喃喃道:“我会宰了他的……我一定会宰了他的……”
谁管你宰不宰他。明玫固执地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弱弱地问道:“那你,还肯不肯要我?”
这话让霍辰烨更加地心酸。那虽然身材小小,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贺明玫呀,跟他刺猬一样的吵闹,口口声声要和离,原来是害怕这个。
他怒声喝问道:“你是我老婆,我应该要谁?难不成你这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退路不成?”
明玫看着他,就慢慢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有几分恬淡安心。这个男人,脾气又坏,人又博爱,但有时候,还真是很男人。
她攀着霍辰烨的肩膀道:“我站得好累呀。”
霍辰烨正情绪有些激动,被她这忽然完全不合气场地话弄得一愣,然后便不怎么温柔地揽紧了她,把她抱坐到一边的凳子上。
明玫搂着他肩膀不下来,在他颈窝处蹭着撒娇。霍辰烨没法,自己当了肉垫坐下,让明玫坐在他身上。
明玫静静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那时候我被敲昏了,我其实不知道谁换的衣服。不过我想,应该是挞挞旦的女随从给我换的衣装。”
“是吗?”不是为了哄他吧
“因为那时候,挞挞旦根本不在。”明玫笑道。
霍辰烨心里一松,才知道被明玫作弄了。不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那你不早说,故意气我。”
“谁让你不问我?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啊,不然自己气坏概不负责啊。”
“那在山坡上,挞挞旦跟你说什么?”
明玫看着他笑:“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提前告诉你吧。他说:‘我说了这么多,如果他还能容你,倒是可以跟着他过过日子。’”明玫当然没说,他后面还有“他若对你不好,就来找我”之类的话。
霍辰烨冷哼:“你很得意是吧,倒是有情有义呢对你。”
“谁让咱可爱呢。”明玫道,很快又正色道,“虽然我听不懂他跟属下的谈话,但我总觉得,他图谋不小,并且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且这个人很是能忍,又很会麻痹对方,尤其对你,很是了解的样子。若战场相逢,你对此人还是多些忌讳的好,能一招制敌就别用多招,干净利落地斩落马下就好,别再见个礼叙叙旧什么的……”
明玫絮絮叨叨的,霍辰烨却呵呵笑起来,“知道了。”他说。
那么,挞挞旦可以去死了吧?
明玫看霍辰烨一眼,这么大男人了,时哭时笑的,有意思吗?
她忽然道:“这次被掳,我遇到黄莺。我们在同一辆马车里。”明玫道。
霍辰烨很感意外:“黄莺也在车里?”
“是啊,这么互相讨厌的两个人被放在一起,多可笑。她比我先到,被绑得不能动弹。她朝我吐口水,嘴巴不干不净地骂我,说我沦落到草窝里,便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