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永永远远地照顾,许下辈子,下下辈子;落下悬崖时,他惊惧绝望眼神;他告诉“昨日死”时冷漠表情;大婚那日,他离开背影;再次相见时,他似笑非笑表情;谈起过去时,他沉痛眼神……
醒来时候,听到门外人声响动,一个清脆声音道:“好嘞,客官稍等。”
接着是夏半生声音:“记得,多准备一些酸甜味道菜,夫人喜欢食甜酸。还有阳羡雪芽,准备了这个茶端上来。”
他叮嘱完,只听啪嗒一声门就关上了。
动了动,感觉身子有些酸痛,最初没在意,刚刚把脚放到地上,腿上忽然传来一阵麻,这种感觉真实到让怀疑这是不是在梦里。
“醒了?”夏半生连忙跑过来,伸手帮按腿,一边道,“躺了那么久,腿麻一些是正常。”
被他话弄得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按到了哪里,腿慢慢地不再那么麻,能试着站起来走两步。
夏半生笑道:“按摩手法不错吧。”
这个话题怎么琢磨怎么诡异,后来小二送来茶水与饭菜,夏半生相当热情地拉着坐到桌子旁边帮夹菜,才意识到究竟哪里诡异。
手偷偷伸到大腿处狠狠一掐,锐痛传来,惊得瞪大了眼睛。带着惊讶望向夏半生眼睛,他含笑,示意尝尝饭菜。
拿起筷子,夹了糖醋鱼放到嘴里,酸甜可口,一扫满嘴苦涩滋味。
再吃一口,再吃一口,都没有感觉到身体能量流失。
相信手已经颤抖得厉害,连菜也夹不住了,不小心碰到了茶盏,瓷杯落地碎成无数块,迅速蹲下捡起一块锋利碎渣往手指上轻轻一割,鲜红血液流出,衬得手指晶莹如雪。
回头看夏半生,他嘴唇一张一阖,道出令震惊到无与伦比事实:“复活了。”
复活了,不再是魅,是个活人,有血有肉有眼泪能感觉到痛活人。
声音颤抖着:“是,?”
夏半生道:“是。”
复活了,那么,傅钰呢?忽然知道昏迷前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什么,几个月前听到傅钰同拂姬谈话,他保存了尸体找来拂姬,虽然三魂七魄俱在,可因为缺少了执念无法将复活,于是他只能作罢,到处寻找已经化成魅执念。
他寻到了,又假借游玩名义去寻找拂姬,结果因为拂姬复活了柳毅钧,无法再行这悖逆轮回之法,他又将主意打到了夏半生头上。
所有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
如果这其中还有什么意外话,恐怕就是因为死了太多年,生气早已散尽,只能用活人生气来做引子,将执念引入身体里。
阴阳轮回法则,记得在拂姬书房里,曾经看到过。
前几天忽然昏迷,醒来时听到夏半生问傅钰愿不愿意用自己命来换,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又定下了拂姬这个计划。
让主动离开他么?然后他再用他命来换回命?
许是脸上表情太丰富了点,连夏半生都忍不住出声打断:“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抬头问:“他死了吗?”
他深深皱眉:“不明白在说什么。”
沉默,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他忽然侧开了目光,有些无奈地轻笑:“本想先带着出去走走,再告诉事实真相。”
连忙站起来抓住他衣角,紧张地问:“他真……”
夏半生拉着坐到桌子边,继续往碗里夹菜,一边浅浅笑着:“先陪吃完这顿饭吧,吃完了,便告诉。”
哪里有心情吃这顿饭,任它是山珍海味还是什么,吃到嘴里,全都成了苦涩。因心中沉重,并没有注意到夏半生神色,匆匆吃完一碗饭后,焦急地抬头继续问:“快些告诉,他怎么了。”
“他死了。”
刹那间,心塌了一块,浓郁悲伤呼啸着涌进四肢百骸,再也听不到周围声音。
朦胧中有谁唤名字,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他唇一张一阖,后来他扳住肩膀使劲晃了两下,才将从自己世界里晃出来。
仔细分辨,认出眼前是人夏半生。
夏半生略有些苦涩地道:“骗呢,现在若是回去话,或许还能见他一面。”
立即挣开他手,冲了出去。
这一路,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弄翻了多少小摊,不知道跑了多远路,走过了多少个时辰,只知道,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乐山等不及了,他等不及了。
终于,巍峨皇宫在苍白日头下露出模糊影子。
深吸一口气,以为还能像那日爆发出诡异力量,却忘记了自己早已变成了人。
侍卫将拦在了宫门口,无论怎么解释都不放进去,甚至威胁说要把关到牢里去,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皇后娘娘?”
诧异回头,左右瞧瞧也没发现那皇后专坐凤鸾车,只有一个宫女打扮姑娘一脸惊讶地将望着:“娘娘,您怎么下床了?怎么出宫了?”
忽然想到另外一件被忽略事情,颤抖着手指着脸问:“……是皇后?”
小宫女定定看一眼,然后往往前走了两步,打发开守卫城门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将迎进皇宫。
她道:“娘娘身体不好,又睡了这么久,定然记不清很多事情了。娘娘您娘家姓玉,是当年玉家大小姐,您夫君是当今陛下,您与陛下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来奴婢都是看在眼里,陛下若是知道娘娘醒来,定然会很高兴。”
傅钰太子妃,皇后,从来都叫玉衡。
后面那小宫女还想说什么,已经等不及要见傅钰。
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傅钰会在桐花台,他在等回去,等回去见他。
可当回到桐花台,却并没有发现他身影。脑子里蓦地闪过另一个地方,立刻跑进了桐花台偏殿,进入了密道。
夜明珠制造出来夜里,推开那一扇关住了时光大门。
鲜红帷幔,鲜红喜字。
鲜红蜡烛燃起,穿着鲜红衣服男人坐在喜床上,弯腰将自己衣服角,与铺在床上鲜红嫁衣衣角系在一起,他说:“阿衡,终于娶到了。”
就好像这八年来时光全都化作灰烬,一身红装坐在喜床上等他进门,他掀开了红盖头,朦胧烛光下,冲他莞尔一笑,他话温柔缱绻:“阿衡,终于娶到了。”
迟来洞房花烛。
他将放在这火红喜床上,略有些凉唇吻着眼睛,然后一路向下,一口含住了耳垂,一道火花闪过,只觉浑身酥软。
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反复吸允着,不甘示弱,伸手去解他腰带。
喜服腰带总是繁复了一些,拽了两下没拽开,听到他轻笑了两声,然后他又继续往下吻,吻唇角,唇。
思绪顿时被淹没了,好像在大海里沉沉浮浮,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溪山那一夜,他有些发狠地吻着,好像用尽了整个生命。
胸前一凉,才发觉自己衣服早已被他脱了干净。
欲伸手遮挡,他忽然拦住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话里带着戏谑:“前几日,不是还主动要求洞房花烛么?”
微微羞赧,赌气般主动去解他衣衫。
他偏偏这时候凑过来吻胸前,闪躲着,手里抓着他衣衫就这么拉拉拽拽,最后将腰带系成了死结。
顿时有些泄气,他便主动解起自己衣裳,奈何已经成了死结,下手就要撕开,连忙拦住:“别,别。”这是俩新婚之日穿得衣服,旁都比不得。
他明白意思,手放松,开始仔细解腰带。
便从后面抱住了他身子,一边吻着他脖颈,一边道:“还活着,真好。”
他忽然翻身将压在了身下,那红红喜服被他随手扔到了床外,目光还没有收回,就被他冰凉手激得一个寒战。
他没给抱怨时间,便用自己唇堵上了嘴。
这一吻缠绵悠长。
同时他手在身上四处点着火花,一会儿沿着脊背,若有若无碰触,一会儿亲吻胸前,重一下轻一下揉捏,搂着他脖子感受着那一波接一波战栗,不禁将身子紧紧贴近了他,只想能再贴地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将自己命都贴到他命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耳边轻道:“阿衡,要进去了。”
嘴里嘤咛一声,随口道:“快点。”
他呵呵笑了,咬了一下耳垂,轻道:“待会儿疼时候,便咬。”
脑袋已经成了一锅糊糊,根本就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锐痛,下意识地张嘴便咬住了他肩膀。
他倒吸一口凉气:“让咬,还真咬?”
其实成为魅生这么多年,最怀念就是痛触感,他不知道这一疼让心都满了,这疼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个活人。
是活着,有血有肉可以感觉到疼。
“怎么哭了,疼么?别哭,别哭,咱不做了,别哭……”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帮擦眼泪,只是连连摇头,紧紧抱住了他说:“别。”
很好,可以感觉到温度,真好。
梦里**一夜长,芙蓉帐暖懒梳妆。
今日许诺结同心,永生永世别离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