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烟蒂用力地弹向空中,在空中,它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跌落在海水里。我仿佛听到它在海水中愉快地轻声呻吟了一下。
然后,我托起莲的下巴,在月光下,我看见莲微闭双眼,眉目如画。
我和莲象两条鱼一样开始接吻。
海轻轻地欢唱。
夜色多美好。
涨潮了。不知是何时,我和莲所处的礁石已快被海水所吞没,象海上飘零的一个孤岛。
在静谧的海滨,我开始大声歌唱。
分手的时候,莲告诉了我她的传呼。在第二天的晚上,她将会在同一块礁石上等待鱼的光顾。
我回到旅馆已是清晨时分。在服务台上有我的一封加急电报。
母病,速归。
我吓了一大跳,之后是对母亲的深切挂念。
下午我乘列车回到了家里。这之前我给莲打了一个传呼。在电话前,我等待了一头午以及中午的时间,可是没有人回电话。
我回到家里。原来母亲得了急性阑尾炎,已经住院做过手术了。
在母亲身边我度过了这一年的下半年。
在这半年的时光当中,我时常在梦里又回到美丽的滨海城市,在海边莲一袭白裙,在向海水中撒落花瓣。
在梦里,莲有时是背对着我,不肯回头;有时是左顾右盼,当看到我的时候,就露出贝齿对我微笑,象一条神秘的美人鱼。
在醒来之后,我常执着写有莲传呼的卡片,发一会儿呆。
故事到这儿好象也就结束了,不过我总觉得有点遗憾。
我是一个诗人,时常在三更半夜持着酒瓶子写点东西。
在醉意微微来临的时候,诗意同时翩然而至。在无数个颠倒黑白的昼夜里,哪些属于真实的,哪些属于虚假的?
我真的分不清了。
(完)
《一场电影》
《一场电影》
(一)
今天是四月二十四日。
一百二十六天前,我的女朋友夏冰离我而去,至此音讯皆无。
也就是说,夏冰离开我已有一百二十六天了。在这些日子里,我曾掰着脚丫子计算日子,期待我们能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重逢。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曾有一段忙碌的日子,我已把她忘到了脑后。谁曾想某天夜里,她竟飘然而至,光顾了我的梦境。在梦中惊醒后,我发现自己竟然象个女人似的哭了,泪水灌了一耳朵。
有的时候,我踏着我们曾走过的路:海滨、闹市、幽静的街道,希望能出现奇迹,再一次遇到她,然后,我张开双臂,象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喊着“夏——冰——!”把她拥在怀里,不管四周的人群,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深情地接吻。
然后哭着诉说分离后的苦。
可是她就象指间的烟雾般散去,无影无踪。
我再也见不到夏冰啦!
(二)
时间就象脱弦而出的箭一样,嗖嗖地往前飞,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就这么着五年象眨了眨眼睛就过去了。
我现在已经三十二岁了,有时我想起来,真有些感叹造物弄人。这么些年,你只给了我一次机会,而这仅有的一次却又象梦般的飘渺、短暂。
在这五年当中,我终于潜心写出了一部三十多万字的长篇,并且电影公司以六十万的高价收购了它。在不久的将来,你在电影院或许能看到它,如果你真要进电影院的话,请你先领着你的女朋友,带好手绢。
在我构思的生离死别,重有相逢的感人场面下,你和你的女朋友将会深感相爱、相聚的珍贵,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哭泣、拥抱、接吻。手绢可以用来擦眼泪和接吻过后淋漓的口水。
我在这座滨城的海滨花园买了一间房子,然后又买了一部手提电话。
有的时候,我就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象达摩面壁一样,构思着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我现在再也不写诗了,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没有浪漫了。在五年前,我是一个一文不名的诗人,五年后的今天,我成了一个拥有一间房子的剧作家。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上苍故意安排的一次重逢。
当然,你完全可以相信这是一个剧作家信手拈来的一个故事情节。但,这是真的。
我在海滩上又见到了夏冰。
夏冰仍象从前那样有着迷人的笑,可是成熟多了。
我预先设计过的许多情节在这时好象都不太合适。我只不过是和她握了握手,又和她身旁的一个胖子握乐握手。
寒暄之后,我问他们,你们看不看电影?
他们愣了,不知所云。
我想他们要是看电影的话,又刚巧碰到看我所写的电影时,他们就会象其他观众一样感叹、哭泣,为主人公的悲欢离合而悲喜交集。
我想他们以后会看。
在道别之后,他俩的背影越来越小。
我在原地做了做准备活动,然后:助跑、冲刺、飞身、抬脚,一脚把夏冰踢到了海里。
胖子对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得目瞪口呆。
我对他微微一笑,在他又白又暄的脸上拍了两下,轻声地说:她死了。”然后,我踏着细软的沙滩走了。
(三)
今天是我女朋友夏冰离开我的第一百二十六天,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再回来。
在这一百多天里,我丝毫没有改变,有的时候吸烟吸得直咳嗽,有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
我还是不断地写些小诗、短文之类的东西,送给报社,换两个面包吃。
我是一个穷光蛋诗人。
我不知道我女朋友为什么离我而去。
我不知道,她离开我一百多天之后,会不会再回来。
我也不知道,象我这样的穷光蛋会不会有人来喜欢。
日子就象
水一样
缓缓地流着。
(完)
(外一篇)《缘》
(一)
“唉!现在这世道呀~~~~”老王头说。
“一年不如一年喽!”老马太太接着说。
“什么事儿都有,”老刘麻子说,“坑蒙拐骗,越来越邪乎!”
“就说那大头吧!挺好一孩子,就让人这么骗走了。”老马太太说。
“大头那天也怪奇怪的,一大早晨就坐在门口,拿着那块在你那儿买的佛牌,愣头愣脑地发呆。”老王说。
“这也是趁他发呆吧!”老刘麻子说,“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
“再者说了,”老马太太说,“那老和尚确实挺厉害的,搁谁,谁也架不住呀!”
“不过那老和尚的装扮可不象,你瞅那身衣服,再有,连串念珠都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先念两句乱七八糟的,再在你头顶上那么一拍,你也受不了呀!”
“主要是这一拍,过去那叫拍花,拍上了乖乖地跟了走,什么也不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后来我喊他佛牌掉了他不是回头看了看吗?!”
“那你后来再喊他,是不是就再没回头,凡事都有个过程。”
“唉!可惜了这孩子!”
“你担心什么你,备不住给卖到香港去吃香的,喝辣的呢!”
“嘁!把你给卖到香港去试试?把你眼睛、肾、心脏全挖出来卖,剩下的没用的包包子卖。”
“说谁呢你!”
“~~~~~~~~”
“~~~~~~~~”
(二)
“唉!现在这世道呀~~~~”老王头说。
老王头总是这么开头,引别人谈古论今,神聊一通。
太阳刚从屋后面露出来。
街上的人不是很多。
我起床之后,站在门口听老王头他们神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
我看见太阳慢慢升起来。
在太阳离开屋顶有一指多长的时候,我见到卖小货的老马太太的货架子上有一枚晶莹的佛牌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我走过去,把它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佛牌晶莹透明,象玉一样,却温暖异常,温柔似水。
“多少钱?”我问。
“十~~~~八!”老马太太狡黠地眨眨眼,“十五块钱拿去吧!”
我扔给她二十块钱,扭头就走了。
我回到门口,坐下,拿着那枚佛牌反复把玩。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蕴藏在佛牌里,但是它给我的震撼却无与伦比。
这是一个人的身影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位老和尚。
老和尚僧衣上满是灰尘,仿佛跋涉过千山万水才来到这里。
但是,他的双眼却如一泓清水般清澈透明。
老和尚双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请为我化些缘好吗?”老和尚说。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口袋。
“没有了。”我说,“我一分钱也没有了。”
“真的,我不骗你。”我找了半天,然后举起佛牌问,“这个你要吗?你若要,就送给你吧!”
“身外之物,不要也罢。”老和尚说。
“那你化什么呢?”我问,“什么不都是身外之物吗?”
“化你。”老和尚说,“我要化你。”
“我?”我愣了,有点想笑,这个老和尚要把我化走。
我打量了老和尚半天,决定盘问他一番,他是不是精神有些不正常。
“大师,你从哪儿来呀?”我轻言絮语,面带笑容。
“从来处来。”
“那你往哪儿去呢?”
“向去处去。”
“那么来处是哪儿呢?”
“来处即是去处。”
“绕口令吗?我也会,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拎着一口中塔嘛,打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不行,我没你说的好。”
“大师,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呢?”
“带到该去的地方。”
“哪里是去处呢?”
“咄!你还不明白吗?去处便是来处!”
我迷惑了,心里有些东西蠢蠢欲动。
街上的人开始多起来。
我目光朦胧。
老和尚举起手,在我的额头轻轻一拍,“我一直在找你呢!”
我的心一震,抬起头来见到老和尚慈眉善目。
街上的人走着、拥挤着。
他们就这么活着,等待死亡来临,若行尸走肉。
我的眼前一片空明。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我见到佛牌自我手中滑落。
“走吧!和尚!”
老和尚同我向远方行去。
走出去之后,我听到老王头在后面喊我。
“大头,你的佛牌掉了!”
我回过头去,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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