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云坐在隔间中看着一个个同科举人被抬走;只觉得气愤不已。十年寒窗,青灯一盏,且不说长夜漫漫浸泡了多少凄清寂寞;这一场场折磨人的考试多少人能吃的消。好在她无意往高处攀,整日吃吃睡睡;睡够了再写,不然非的累趴在桌子上。
“大人,学生还有力气写啊,不要赶我走。”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地哀求着,声音十分虚弱,说着说着便晕倒在地。
“哎,来人啊,将他抬出去。”监考官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多少人穷其一生也功名无望啊!
陈季云见状搁了笔,老者白发苍苍病倒地,可见科举害人入骨髓啊。莫说他人,就说她自己,不也是坐在隔间盼着金榜题名吗?这个世道愤世嫉俗是行不通的,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天下举人就算今科落第,下科也依旧会为了名利二字继续赴京赶考的。陈季云微微一叹拿起雪梨咬了一口,提笔接着往下写,命运还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第九天,三场毕,贡院开,举子们纷纷提着篮子蜂拥而出。
“诶,寄文。”陈季云提着篮子拼命挤到何寄文身边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何寄文闻言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小声道:“师兄,我自然是回我娘子家中啊。”
“哎呀,糊涂,春闱毕你理当先去何府见过老太君啊!”陈季云拉着何寄文走到一边道。
何寄文双手局促的拽了拽衣衫道:“此刻回不去了,老太君那日得了消息将我骗回府,是我打伤家院逃出来的,再回去岂不是羊落虎口嘛!”
“啊!”陈季云闻言大吃一惊,何寄文平日安安静静的,怎么会比她还离经叛道?
“师兄,你放心好了,此次春闱我是尽了全力的,脱离何府我也能另立门庭,师兄不必为我担忧,我怕何府的人在周围埋伏着,就不与师兄多聊了,小弟先走了。”何寄文说罢便匆匆离去。
陈季云愣愣的看着何寄文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她都看不透了,罢了罢了,吉人自有天相嘛,陈季云提着篮子转身往苏府而去。
此刻柳言兮抱着女儿站在苏府二进门处等着,一颗心焦急的很。
“哟。”陈季云闷闷不乐进了大门,走了几步便见自家娘子女儿,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这是在恭迎我吗?”
“不然,我还能等别人吗?”柳言兮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家相公的神色,琢磨半天道:“其实,中与不中都无所谓的。”
陈季云咧嘴笑了笑,抱过女儿亲了亲道:“怎么,我脑门上写着不中两个字吗?”
柳言兮一见陈季云有心思玩闹,心便放了下来。
“啊,啊,喔,啊。”小絮儿在陈季云怀里兴奋不已,小嘴一时不停的说着,只可惜没人听的懂。
陈季云见状立刻就乐了,抱着女儿满脸笑意道:“走,咱今天逛逛这天子脚下,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你刚回来,不觉得累吗?”柳言兮担心的问道,她虽然没有进贡院,可也知道在里面呆九天是多么熬人的事情。
陈季云闻言扬了扬眉笑道:“适才觉得累,现在嘛,只觉得身轻如燕。”说罢左手牵起柳言兮的手往苏府大门走去。
柳言兮惊的连忙紧跟自家相公的步伐,陈季云今天主动牵她?去贡院前还是爱答不理的。虽然不知道陈季云怎么突然如此,可挡不住芳心雀跃起来,柳言兮扬起嘴角看向抱着女儿的陈季云。
“他们都怎么了?”路过贡院旁边的庆何街,柳言兮见一众书生将饭馆围个水泄不通,疑惑的看向自家相公。
陈季云闻言道:“饿的。这些举子们入场提篮像乞丐,点名受责又像囚犯,进入号房隔间像秋后的冷蜂,出场后像出笼的病鸟,哎,走吧,看他们这样心里堵的慌,一个个跟行尸走肉一般,哪里还有些许灵魂。”
柳言兮闻言紧紧握着陈季云的手,低头避开众人,随着陈季云去了京城最有名的一条街道,无论白市夜市都是无比繁华的。
“喔~喔~咯咯哒!”
“哟,这鸡的叫声中气十足的啊。”陈季云竖起耳朵,走到贩卖公鸡的小摊上,蹲下来两眼发光的看着。
“公子买鸡吗?这大公鸡的战斗力很强的。”小贩子见到来了生意立刻笑道。
陈季云闻言看向小贩子笑道:“看来你是行家嘛,能试一下子吗?”
“自然可以,公子,给。”小贩子说着便将一根羽毛递给陈季云。
陈季云抱着女儿接了过来,拿着羽毛唱道:“笑看孬种怂而待,自古少年好斗鸡,峥嵘盛气任凭栏。。。。。。”
柳言兮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她真不该跟着出来,这人一见大公鸡就迈不开腿了。
“啊,啊,喔,啊!”小絮儿两眼冒光,小身子动着往前伸。
陈季云见状抱着女儿近前,握着女儿的小手去摸大公鸡的毛,柳言兮见状吓了一跳,刚要阻止见大公鸡老老实实的没动便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公子,这公鸡好吧,公子买了吧。”小贩子站了起来道。
陈季云闻言放下羽毛笑道:“这鸡确实是好鸡,要不你问问旁边的这位夫人,她要同意我就买了,如何?”
“这,夫人,你看?”小贩子连忙看向柳言兮。
柳言兮闻言尴尬的瞪向陈季云,明知道她不会同意,竟还多此一举。
“哈哈哈哈!”陈季云被瞪了,抱着女儿站了起来,看着小贩笑道:“哎,非是我不买,夫人不开口,哪个敢买哟,呐,这有二两银子,给这只鸡买点好食吃,先声明,你可不能跟鸡抢食吃哦”说罢将银子抛给小贩子,抱着女儿走到旁边的摊位上。
柳言兮见小贩子被陈季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的嗔了陈季云一眼,这人真是的。
陈季云手执拨浪鼓,引的怀里的女儿嘎的笑了起来。
“拨浪鼓家中已经有两个了。”柳言兮以为陈季云要买,便轻声道。
“我玩玩而已,本没打算要买呀!”陈季云说着便又摇了一下笑道:“京城有个有名的琉璃阁,要不要去瞧瞧?”
柳言兮闻言心中颇为动心,京城的首饰别具一格,尤其是步摇样式,里面的镂空飞凤金步摇,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金累丝红宝石步瑶,金海棠珠花步摇远近闻名,哪个女子不向往首饰盒中能有三两件这样的步摇啊!
“咳咳,听说里面的首饰,衣裙都很漂亮。什么素雪绢云形千水裙;霞影纱;撒花软烟罗裙;逶迤白梅蝉翼纱;孔雀氅。”陈季云继续诱惑道。
柳言兮心动极了,微微咬唇的看向自家相公道:“听说里面的书画也很多,相公若是心痒痒了,可以直说,为妻可以勉为其难的陪相公去一趟。”
“哦,哦,哦。”陈季云了然的点了点头,惭愧道:“娘子不想去,那咱就不去,我们打道回府好了。”
柳言兮闻言心中一急,拉着陈季云的手脱口问道:“为什么不去了?”
“恩?娘子不想去,那我也想去了,在我心中,娘子比画重要。”陈季云抱着女儿一脸正经道。
“我,”柳言兮懊恼的看向陈季云,这人坏死了,可这样也比不搭理她要好。
“我们闲来无事,去逛逛也无妨嘛,去吧。”柳言兮情不自禁的摇了摇陈季云的胳膊,摇完才觉得难为情,她多久没有露出女儿态了。
陈季云见状也微微一愣,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美滋滋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去。”说罢憋着笑抱着女儿走在前面。
柳言兮见陈季云嘲笑自己,气的扯了扯手中的丝帕跟了上前。
京城就是不一般,琉璃阁金碧辉煌,建的十分气派。柳言兮给女儿选了三件小衣裙后挑了四件步摇,四件罗裙,选好后付了银子,转身便不见自家相公和女儿了。
此刻,陈季云抱着女儿正欣赏墙壁上的书画,一转头便瞧见她很多画作,心中激动不已。
“相公。”柳言兮寻了半天,终于在三楼瞧见陈季云。
“怎么,选好了?”陈季云瞧了眼自家娘子手中的盒子问道。
“恩,看好哪一幅画了吗?”柳言兮亲亲女儿的小脸问道。
陈季云闻言环顾一下,这里面的画她不是很喜欢,陈季云微微有些失望。
“掌柜的。”陈季云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画在京城值多少银子。
“公子,掌柜的在下面呢,公子看上哪一幅,小的可以伺候公子。”小二哥赔着笑脸道。
陈季云闻言偷偷看了眼柳言兮问道:“左边第三幅秋月图,不知值多少银两啊?”
“哦,公子说的是神笔陈怀醉的高作啊,公子眼光真好,这幅画目前不卖。几日前有人出到五千两,再过几日就得翻倍了。”小二哥说着便将五个指头伸了出来。
“什么?”陈季云顿时吃了一惊,她在扬河的时候,最多不到三千两,怎么到了京城反而值钱了呢?
“不能吧,陈怀醉的落溪图幅长两米才不过三千两,这幅秋月图怎么可能五千两?”
“哟,公子是行家啊,这以往陈怀醉的画是不值五千两,可当朝阁老颇为喜爱,京城的书生官员自然也跟着喜爱起来,再说不久前,怀锦先生收他为弟子,名师之徒画技自然高了。这陈怀醉又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一年卖到市井的画也就一两幅,你说能不值钱吗?”小二哥颇为神秘道。
“那她卖的画多了,就不值钱了?”陈季云眯着眼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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