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他不仅仅是相虚的弟子,现在又是无花手底下的俗家弟子,我当然对他好啦。”
沈亚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装着药的玉瓶交给了花姑。“花姑,既然这药到手了,我们得赶快回去。我们出来已经够久的了。”
“不急。我们晚上随着戏班子一起走,以免功亏一篑。”
柳琉立马踮着脚尖凑到花姑面前讨好道:“那在离开皇宫之前,让我在皇宫里转一圈吧。求你了,求你了,花姑。”柳琉可是拿出了平时在无颜那里的必杀技。
花姑看柳琉也算是被自己难为了一个下午了,便发了善心。“别惹出祸来。没人给你收拾的。”
柳琉点点头,立马从屋子里蹿了出去。现在这会儿能找谁呢?陆易安会不会跟着赵湘舒打道回府了?还有卢友章,他还待在皇宫里么?柳琉问过花姑了,今天这是给太后过寿辰呢。那么晚上想必还是会有节目的吧。
或许,他们还在宫中。
柳琉悄无声息地落在树丛中,偷偷地打量四周。“我要去找谁呢?”
卢友章?找到了他,干什么?逐出师门?他本来就不乐意当我徒弟的,这样子岂不是称了他的心!那找他算账?可是那件事……柳琉银牙一咬,心里恨得痒痒的。虽然提到那件事,他心中就有火气,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卢友章。
他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或许应该废了他。还是把便宜占回来?
“这想打未免太古怪了。那么,是应该废了他?”可是又一想到之前卢友章像只小白兔一样乖巧可怜的模样,柳琉就有没有底气下手找卢友章的茬了。
算了,先不管他。
于是,柳琉打算先去找陆易安或者是那个狗皇帝。可是,陆易安没找到,柳琉却是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在他溜到一处大院子的时候,他忽然瞧见了一个黑影从树丛中穿过。柳琉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看花,便又追了过去。
而后头的院子紧跟着人声大作,沸反盈天。
不久之后,从那院子里追出一队禁军,朝着柳琉追逐黑影的方向跑去了。于是,柳琉很不幸地替那个逃跑的黑影背了个黑锅。要是罪名不大,柳琉还是可以认栽的。但是,这谋杀太子的罪名实在是太坑人了吧。
身上有伤,再加上之前被花姑狠心地虐^待了一个下午的原因,柳琉一双小爪子实在难敌这一队的禁军啊。不久,柳琉便被抓住了。
宫中的各路人马不待片刻就收到了消息。玉梨班的一个戏子居然刺杀太子,更加严重的是太子已经不治身亡了。柳琉之前也曾听说过那个痨病鬼太子爷,可是柳琉从没有想到这个太子爷年纪轻轻就惨死在奸人之手,而且还要一并将自己捎带进阎王殿。
柳琉被抓,像只小耗子一样被禁军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就被丢进了天牢里。柳琉坐在阴森森的天牢,想着花姑会不会来救自己。但是那个女人之前似乎警告过他别惹事……“我是不是连累他们了……”
事到如今,又该怎么办呢?师父远在皇宫之外,根本就不知道我出了这事。花姑他们恐怕是自身难保了……那么在这皇宫之中,我唯一还能求助的人只有……卢友章……
可是如何见到他,又是一个问题……
可怜的柳琉真是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倒霉的日子了。
、大内禁宫(二)
在天牢中的柳琉一直巴望着卢友章这个人能耳通八方,知晓自己现在的落魄处境。可惜,柳琉并不知道卢友章在酒宴上得了皇帝的旨意,要前往延吉赈灾。二皇子尚收押在监,卢友章作为上一次前往延吉的钦差也难辞其咎。幸好这肃王妃是太后一族,太后在大寿的酒宴上为卢友章美言了几句,渊景帝便免了卢友章的罪责,但是仍是让他即日领兵将赈灾的银粮送往延吉,免得延吉暴^乱再动朝廷根基。这延吉一事至今仍未解决,二皇子在这事上上栽了跟头,四皇子为了镇压^暴^民,也带兵开进了延吉。延吉一事已经耽误太久了。
卢友章得了圣旨,只能早早回府中打点一切事宜,免得再被寻事端,所以他并不知晓柳琉的情况。只是在皇宫之中与柳琉相遇,实在叫卢友章觉得诧异。曹曲曾告诉过他,柳琉是皇帝的儿子,但是似乎柳琉并不知情。倒是柳琉身边的无颜不仅隐瞒身份,而且还对他深有戒心。难道是无颜有所企图?还是说,无颜在替皇帝照顾柳琉?
卢友章先前还怀疑陆易安是无颜,可是今天在酒宴上见到陆易安,却觉得他是个温文君子。陆易安给他的感觉与无颜并不像。
事情尚未理清,卢友章也不敢断言。即将离开京师的卢友章来不及部署什么,如果把事情交给曹曲,他又怕曹曲识破柳琉的身份,会对柳琉不利。所以,卢友章只能对这些事多留了个心眼,派人去了小留院监视着,连赵湘舒府上也安插了眼线。毕竟这家伙曾经明目张胆地想要杀了他。
卢友章准备南下赈灾的时候,无颜却跑到了皇宫中,救了柳琉。柳琉看着无颜打开了天牢的门,一阵激动。“师父!!!”他直接扑了上去,“不对!师父你怎么在这里?你是闯进来的么?这也太让人感动了吧。”
无颜无视了他拍马屁的话,把人推到墙角,掀翻了直接踹屁股。柳琉一身的伤,没挨几下就忍不住叫唤出来了。“哎哟~哎哟~疼啊!”
无颜在柳琉身边蹲下,揪着他几天脏兮兮的头发,眼中带着怒气。“卢友章那件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现在又惹出这些祸事来?”
“师父,我……”柳琉确实理亏了。
“别在找借口了,给我出来。”
“唉唉,师父你轻点。我身上疼。”
“你也知道疼了?那之前不给我长点心!”
“师父……师父,我身上可是谋杀太子的罪名啊,你怎么就能旁若无人地带着我走呢?”撒娇不行,咱就转移话题。而且眼下情况是在诡异。无颜领着柳琉出了天牢,那些先前欺负过柳琉的牢头、听差全都乖乖地给无颜让道。“师父,为什么他们会让你带我走?”
“这是皇上的旨意。”
“什么?有人被指认杀了他的儿子,他会放那个凶手走么?”
“我和皇上解释过,他相信你不是凶手。”
“就凭你一己之言?”柳琉真不信了,而且也开始对无颜的身份有了新的考量。为什么凭着无颜一句话,皇帝就放了自己。这是不是说明皇帝和无颜的身份很好?那……难道之前无颜劝自己不要报仇,全都是为了那个狗皇帝?
思及此,柳琉强硬地挥开了无颜的手。“你是……你是陆易安,是不是?!”柳琉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人。虽然现在他和无颜距离只有几步之遥,可是隔着那张人皮面具,他却觉得自己永远都碰触不到无颜。
而这个他叫了十五年的师父,却极有可能是那个带兵围剿柳府的陆易安。那个从小陪着他的陆叔叔,那个比留燕侯还要宠他的男人。
如果无颜是陆易安,他该怎么办?
柳琉安静而又有耐心地等着无颜的回答,他多么希望无颜能够告诉自己,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叫陆易安的。他只是一个江湖侠士,路见不平救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叫花,看小叫花资质不错,所以收他做了徒弟……一切应该是这样子简单的。没有什么欺骗,没有虚假。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除了惊愣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表示了。
是啊。他这样的人哪里是资质不错。谁会看上自己,想把自己收做徒弟。就算是个便宜师父,卢友章都在嫌弃自己。那么之前的一个小叫花子,又怎么能叫一个武功高强的无颜看中呢?
“你果然是陆易安么?”
“柳琉……”无颜想要靠近,可是柳琉却离他更远了。
“你不否认就是默认了么?”
“我是谁,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难道这十六年的相处,还抵不过这一切么?”
一年的摩擦期,十五年的师徒情分,总总加起来十六年的相伴。甚至从柳琉出生开始,无颜就陪在他的身边了,只不过是以另外一个身份陆易安,陆家堡的二当家。
“你自己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不是么?你不相信我会为了你放弃仇恨,你不相信我会把你看得比报仇更重,不是么?那你今日还有什么脸面来问我这种话。”
愤怒的对质,给人带来了更加深厚的隔阂。无底的倦意向柳琉袭来,不单单是他的身子受不了这几日连珠炮一样的打击,他的心也不能再接受更多的刺激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他想逃开一切。
逃到没有无颜的地方,没有卢友章的地方,没有恩怨仇恨的地方。
或者是回到以前。
如果能够回到以前,那么他一定不会再吵着要离开小留院了。他一定乖乖地听无颜的话,即使被蒙在鼓里,他也不要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无颜是陆易安?
为什么?
他真想撕开无颜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看此时此刻一脸哀伤的无颜最真实的表情。这十六年来,他在自己面前所展现的一切情绪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的呢?明明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人,如今柳琉却觉得无颜无比的陌生。他根本就不知道无颜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无颜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欺骗。
“我再也不是你的徒弟了。”柳琉撂了狠话,施展轻功,一跃便上了宫墙。周围的侍卫瞧见了,立马搭弓聚了过来。
藏在假山之后的赵湘舒已经观望了好一阵了,见柳琉气呼呼地离开,他也就走了出来。“放他走。”他的手连摆了几下,将那群侍卫都遣散了,又命了一人拿着他的令牌去追柳琉。“让宫里的侍卫别伤了他。”
吩咐好了,他转过头来打量无颜。“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放他走。”
“我……他那一番话下来,我确实没有理由再留下他了。你不是听见他说了么?他说以后再也不认我做师父了……”无颜对着赵湘舒扯了个笑,苦涩的很。
两人再风口站了一会儿,等着风不再那么狂烈,才沿着小径离开了。
柳琉一路顺畅地跑到了宫门口。他心里乱糟糟的,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时辰不是宫门开放的时候,宫门口的侍卫用木栅栏横了一排。柳琉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木栅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