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与人民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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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与人民币时代-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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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路上饭店很多,但仅仅20元钱是不能进那些高级饭店的。奶奶找了弄堂口的一家小馆子,带孩子进去坐了下来。为了让孩子开开荤,奶奶点了“红烧狮子头(肉圆子)”和“鱼皮豆腐”两个普通的荤菜,同时又掏出那1斤全国粮票买米饭。哪料到开票的服务员却说:“上面规定,饭店里全国粮票不能用,只收上海粮票。没有上海粮票就别想在饭店吃肉!”
  膜拜“弥勒佛”的权威
  20世纪70年代,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居民,每人每月配给半斤肉票。而中小城镇的配给量。更少得可怜。于是副食店里卖肉的师傅、以及屠宰场杀猪的屠夫,成了居民巴结讨好的大红人,和背后讽刺挖苦嘲弄的对象。
  普通人几乎都饿得猴瘦,但极少数掌刀卖肉的却格外肥胖。不仅他自己有机会(可能)假公济私多占些便宜,而且他的亲友故旧也可以沾些光。不少回忆录和幽默杂文记述了这种现象。通常把掌刀卖肉的尊称为“弥勒佛”,肉案上一刀下去,就决定了一家人一个月肉食的数量和质量。
  1973年诗人蔡其矫写了一首打油诗:“当人猛增、而猪徒减,你满脸红光下巴叠成三层,想捞些油水的都向你膜拜。即使是混毛的浅膘的灰涩的,提着一块走过街上也引来无数羡慕。就在这缺乏上面、私心上面、短视上面,建造起你渺小狂妄的权威。”
  一滴泪珠似的食油
  

肉和油的故事(2)
作家张贤亮回忆说:“那时侯知识分子干什么去了呢?农场每两个月才分配给我们每人一市两食油(旧秤16两为一市斤),请读者设想一下如果你是单身一人,用什么器皿来盛这比一口口水还少的食油,还要在六十天中每天炒菜都能倒一点出来?我保证你想象不出,但具有大智慧的我,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窍门:用眼药水瓶子!这样,每顿饭我都能滴出一滴。”
  这不是一滴滴眼药水,这是一滴滴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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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票的故事(1)
1954年全国棉纱、棉布统购统销,供求关系紧张,9月份实行了凭“布票”(又称棉布购买票、购布证、购布券)限量供应棉布。除了农产品粮、油以外,这是工业消费品的第一种票证;而且,比1955年11月正式发放“全国通用粮票”的时间还早1年零两个月。
  当时,根据南北各地的气候不同,城镇大小不同,对于棉布的最低需求量不同,而制订了不同的布票定量标准。例如:北京市每人每次发放17尺3寸布票,刚够成人做一套蓝布制服。天津市每人每次可领取13尺,江西省发放11尺,最北方冬季漫长又严寒的哈尔滨市每人每次24尺布票,可做一套棉衣;而南方亚热带地区城镇每人每次7尺4寸布票。但并不是按人平均分配使用,而是全家人统筹安排,看谁最需要做衣服就集中买布给他做;或者到百货商店凭布票购买成衣。有时需要量增大,布票不够使用,还要向亲戚朋友东挪西凑。
  布票上印有使用期限。最早的上海市、江西省、贵州省等地布票都注明:“有效期限自1954年9月至1955年2月底止,过期作废。”期限6个月。但最早的天津市布票注明:“有效期限自1954年9月15日至1955年8月底,过期作废。”此后发放的布票有效期限不等,通常为半年或1年。
  1960年严重灾害时期,布票限量普遍减少到一半以下。许多地区每年每人供应的棉布减少为3尺左右。如四川城镇每年每人只发3尺7寸;山东城镇每人只发布票1尺6寸。……
  1961年上海市人均购买棉布6尺6寸,到1962年人均购买7尺7寸。
  后来,新产品化学纤维、合成纤维大发展,使得80年代初纺织品产量大幅度增长,商业库存猛升,反而造成棉布积压。1983年11月23日我国商业部在报纸上宣布,从12月起,棉布不再收布票、敞开供应。1984年,布票比粮油票提前9年取消了,老百姓才不再为穿衣发愁。
  布票定量减半又减半
  四川省一位教师回忆:1954年开始实行布票,1984年取消。其间整整30年。四川城镇起初每年每人15尺布票,可以做一套衣裤;1958—1959年每年每人7尺4寸布票,个子小的还能做件上衣,个子大的就顶多混条裤子了。年年捉襟见肘,大家穿的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勤俭节约劳动服。不久,买一双袜子也要二寸布票;咬牙买高价的粗呢裤,还要收半尺口袋布的布票。那布票就越发显出了重要性。
  60年代初,风声一天天紧,听说四川省只发3尺7寸布票,因为连年使用布票,大家的家底都空了,猛一下又紧到这种程度。那时刚参加工作的人,通常只有两件褂子:平时是脱了这件换那件;裤子也只有两条:一条单裤,一条棉裤;单裤夏天穿外头,冬天当衬裤穿里头。所以裤子也就特别费!一条新裤,不出一年也就烂了。
  一位女教师说:“谁想到这回布票只发三尺七啊。”另一个女教师说:“三尺七寸布票能够做件啥衣裳?当头的以为中国人都是幼儿园的孩子呢。”这叫穷开心!
  1961年3—8月,上海市区每人只发给2尺6寸布票,一家四口的布票无法缝制一套成人的衣服。
  不仅布匹数量少,而且品种单调。60年代初期,用布票只能买到蓝色或灰色粗布,和从苏联进口的粗劣花布。
  全家人的布票
  山东省某作家回忆:听从伟大领袖说的,人多热情高,干劲大!于是女人们拼命生孩子,争当英雄母亲。父母虽说没有文化,在生育方面一激就活,一口气生了兄妹八个,可谓泱泱大家。
  人多,吃得多、穿得多、用得多,只有父亲一人工作,仅有的80元工资竟然巧妙地养活了全家10口。母亲有本书是《红旗》。里面夹满了政府发放的票证:粮票、油票、布票、烟票、火柴票、肉票、糖票、鸡蛋票、鱼票、糕点票……这些票证纸张极差,大小不一,印刷粗糙。很容易仿冒,有意思的是当时没人敢仿冒。
  母亲有一把小剪刀,该买什么了,就从一大张(16开)全幅票证中间剪下所需要的一张。有时,它们并不是连着的、而是跳跃的,一月下来,那张大纸竟被剪成了窗花。1960年山东每人发的布票是1尺6寸,做条短裤都不够。
  母亲将一家人的布票全花在长子身上(10口人共16尺),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扯来的是16尺蓝卡其布,做了一套棉袄棉裤,是母亲一针一线缝的。我穿新衣服的那天正好下大雪,地上结冰,同学打雪仗、滑冰,结果一身新衣裳弄得面目全非、泥猴一般溜回家。母亲见了,抡起扫帚疙瘩狠狠把我揍了一顿。当时我没哭,母亲倒是呜呜地哭起来了。她边哭边说:“一家人的布票都花在你身上!你的妹妹马上要上学了,连件新衣裳都没有!你还不爱惜,能不打你吗?”
  梦中的棉衬衣
  工程师刘某回忆:1963年秋天,他18岁时考上了北京化工学院,从一个贫穷的江南小镇来到首都。竹扁担挑着铁皮箱和铺盖卷颤悠颤悠迈出北京站时,最新鲜的感觉是:这地好平好热哟!原来,他已走在被阳光烤软了的柏油路面上。
  国家刚度过三年严重灾害时期。他的助学金,除每月15元伙食费外,只剩4元零花钱。谈不上添新衣,多数学生都穿得补丁摞补丁,他连一件御寒棉衣都没有。冬天实要有事出门,就只得暂借北方同学的棉衣穿,一直到毕业。
  

布票的故事(2)
听说发明了一种“人造棉”的化工产品,能代替棉花纺织布,甚至比棉布还要经久耐穿!
  不久,传来一个重大新闻:好消息!人造棉试制成功、并已小量面世。因为那时棉布凭票供应,在北京无论大人小孩、高矮胖瘦,每人每年一律定量供应17尺3寸,只够中等个子做一身单衣再缝一双布鞋。而今棉布可以人造了,就意味着人们会有较多的衣服穿,但产量太少。面对六亿多人,国家首先想到他们这些学子,决定优先配给每位北京在校大学生做一件衬衣的定量。为此,还非常郑重地向每人发了一张“购买人造棉证明”,凭证购买。发证后,又专门开了班会,同学们对党和政府的关怀表达了深深感激之情。
  拿着那枚印有“一次有效,不得转让”的购布证,但又十分为难:想买没钱,终因实在拿不出3元人民币,而放弃了第一次享受“人造棉”的机会!他将这枚购布证珍藏起来。只有极少数同学穿上了人造棉衬衣。那衣料确有一种飘逸感,引来了众多羡慕的眼光。
  参加工作后,他终于用8尺布票做了一件人造棉衬衣,圆了一个人造棉的梦。
  一次,年迈的母亲为他整理房间,从箱子里翻出一包大学时的旧衣物,全是补丁摞补丁,也翻出了那枚未使用过的购布证,刹那间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此后,他时常做梦,梦见母亲的老泪,梦到他的大学生活和那失落的人造棉衬衣。
  一件花格子衣服
  上海市一位女作家回忆:1969年春,16岁的妹妹初中毕业要到吉林去插队落户了,贴红喜报、领军大衣、凭通知购买混纺毛毯……家里忙得不亦乐乎。小姑娘远行,母亲舍不得,暗暗垂泪。那天黄昏,舅舅下班后,关照妹妹说:明天舅妈带你去四川路买东西。第二天,妹妹乐不可支地捧着一件漂亮的花格子衣服回来了,是她自己坚持挑选买来的。布料十分厚实,价格9元8角钱,好珍贵!是寻常衣服的两三倍。老天,全家7口人每天的菜金是5角钱,星期天改善伙食才1元钱,这9元8角钱,对全家意味着奢侈。家人把这件衣服翻来覆去欣赏不已。后来才知道妹妹对他们隐瞒了重要的内情:当初舅妈答应买这件衣服的时候,说原先的计划是花5元钱,超支的部分,特别是布票5尺,必须跟姆妈要的。超支的钱就算了,不过布票是一定要还的:家里小孩子多,布票比钞票还要紧张!由此伤心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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