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摇着头道:“文种不走了,就呆在此帐静候将军佳音。”
伯嚭:“如此太危险,若大王不答应,本将将难以保全你的首级!”
文种:“国之存亡事大,文种区区首级不要也罢!”
伯嚭:“文弱书生的文种竟不怕死?”
文种:“其实很怕。”
伯嚭:“那为何不走?”
文种:“文种信任将军胜过信我自己!”
伯嚭摇着头道:“随你吧,只是别忘了你的承诺。”
文种:“我的承诺,句句千钧!”
夫差帐,夜。
夫差端坐于案。伯嚭则亲为传膳,当一道大膳上后,伯嚭喊:“乳下之豚,色同琥珀,又类真金,状若凌雪,含浆膏润……大王请品尝。”
夫差举箸一品,连声而道:“好,好……”
又有一道膳传进,侍人跪送而上。伯嚭再喊:“酿炙鲜鱼,状若鲜活,如临秋水,晶莹似玉,嫩滑甜美……”
夫差又品尝后,望着伯嚭道:“太宰啊,寡人真是服了你了,这行军打仗途中,可谓荒山野地,你如何能使人庖得如此精美的膳食,让寡人品尝?”
伯嚭:“大王,你为了治国,在王宫大内竟宵衣旰食,微臣心疼啊。想不到大王一面发愤用功治国,一面竟神思妙手,以一盘偶器就一把掀翻了越国的三万大军,微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会儿,大王仍餐风露宿,微臣有幸陪侍御驾,若再不尽心竭力,好好地效犬马之劳,那微臣还是人吗?”
吴军大营营门,夜。
有传膳的快马自吴国方向疾驰向吴军大营。“让开!”传膳人马不减速,冲进营门。
当马驰过后,守营门的军卒贪婪地吸着鼻子道:“好香啊——”
另一名军卒道:“还香?此膳自王城传至,快马加鞭地跑了二百多里地!若是刚出庖啊,活活地就能香死你……”
夫差帐,夜。
夫差已被感动,一挥手道:“坐下吧,与寡人共享!”
伯嚭:“微臣岂敢。”
夫差:“让你坐你就坐吧,寡人可是难得这么清静,也难得品尝如此精美的膳食!”
伯嚭:“这可是在战场上啊,时不时地就有兵器交响,杀声震耳!”
夫差:“这声音好啊,寡人听得舒服。”
伯嚭:“烽火连天的战场,大王却觉着清静舒适?大王啊,臣可是闻所未闻!如此,我吴国图霸更有望了。”
夫差:“先别说那些大话,只要你有心就行。”
伯嚭:“恕微臣斗胆,大王一定是听厌了宫内复仇的痛呼?”
夫差:“那声音,寡人耳内可是听出茧子了。”
伯嚭正欲放声大笑,忽闻:“夫差,尔忘记其祖之仇了吗?”
夫差一惊:“如何回事?”
伯嚭:“不是幻觉吧?”
“不是幻觉!”冷而苍老的一声后,进帐之人竟是伍子胥,“刚才所呼者,是老臣。”
夫差:“相国刚刚到吗?”
伍子胥顾自端坐了道:“大王,老臣不得不来。”
夫差:“相国来得好,我大军明日便可直达越王城,相国也可在越王城观兵了。”
伍子胥:“老臣之所以来,先为贺大王英明神武,再就是问大王欲如何处置越国?待越王勾践拿住后,又如何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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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举国而降(3)
夫差:“相国之意呢?”
伍子胥:“吞并了它,从此再无越国。至于勾践,一旦拿住,就立即杀掉。”
“太宰的意思呢?”夫差忽问伯嚭。伯嚭正思忖着该如何说时,夫差又道,“说吧,大胆一些!”
伍子胥:“老臣来帮他说吧。太宰不仅要存越,而且还要保住勾践之命。”
夫差:“太宰,此是你腹内之言吗?”
伯嚭心内已明,一定又有什么把柄被伍子胥抓住了,便道:“大王,让微臣说什么好呢?”
伍子胥:“就说你是如何私通越国的。”
伯嚭:“大王,冤枉啊。”
夫差:“相国,太宰也是寡人的重臣,这样的大罪得有真凭实据。”
伍子胥对伯嚭道:“伯嚭啊,你先认了吧,若这会儿就认,老夫倒可为你向大王求情。”
伯嚭:“我能认的,是说过几句愤不平的话!”
伍子胥:“何话?”
伯嚭:“相国大人孤傲无理,几乎将大王于王宫给囚禁了。”
伍子胥已怒,但极力克制着:“还有呢?”
伯嚭:“不将大王的雄才伟略放在眼里,却自以为是,差点将水师给毁了!”
“啪”一声,伍子胥终于击案:“无耻小人,你太放肆了!”
“还有……”伯嚭高声而道,“大王几乎求你让他亲自指挥水师作战,你伍子胥仍把持不放,幸大王连夜奔出王城才力挽狂澜,不仅救了水师,且挥兵攻进了越国。这会儿兵临越王城下,你伍子胥又来指手画脚,不仅教大王如何用兵,还要教如何对付越王,这是为臣者之道吗?大王不是你伍子胥的傀儡,他是雄睨天下的英主!”
“咣”一声巨响,是夫差猛击一掌,他厉吼一声:“敢再胡言?!”
伯嚭连忙噤声,连伍子胥也愣着。夫差一指伯嚭,对伍子胥道:“相国,这厮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若清醒时,看寡人割了他的舌头!”
“大王明辨,老臣感激不尽。”伍子胥几乎苦笑,他又喊道,“来啊,把人带进来!”随着喊声,自帐外推进一人,是文种。伍子胥道,“大王,此人你已见识过了,那会儿吴越两国无战,可认他是来使。如今两国交兵,他却不求见大王,而是鬼鬼祟祟地躲在伯嚭营帐之中。他究竟想怎样,伯嚭又为何藏他,已不用老臣道破,一切皆由大王明断。”
文种:“吴王……”
“没让你说!”夫差打断了文种,对伍子胥道,“相国,待破了城,拿住了勾践之时,再来论是是非非,好吗?”
伍子胥:“听从大王决断。”
“将文种囚禁起来!”夫差厉喊。
苎萝村,日。
范蠡策马而行,他孤身一人,浑身血迹斑斑。数名打散的越军被范蠡发现,他追上了问:“你们可知大王所在?”
数名越军皆茫然摇颅。范蠡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又策马朝前驰去。
到了一处名苎萝的村口时,范蠡见有一群百姓逃出村子,正朝不远处的山上逃去。一群吴军越出村子而追。
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孩子落在后面,且逃往另一方向。这孩子的身后有两名吴军在追他!孩子跌跌撞撞地惊慌异常。眼看孩子被追上时,忽自斜刺里疾出一匹马,正是范蠡。两名吴军见他是越国的将军,便挺戈来击范蠡的马!容不得范蠡犹豫,挥剑先砍了一名吴军,另一名吴军回身便逃,范蠡再看逃命的孩子,已倒在地上望着他,眼神既惊恐又无助。
范蠡有大命在身,拨转马首欲去,却见村子内又驰出一队吴军,正打马朝他追来。范蠡忙自马背侧身,于地上一把捞起孩子放进怀里,打马而去。
城门,日。
雅鱼竟手持一剑,端立于城楼上。她的四周有岩鹰所率的王宫卫士,更多的则是着便袍的城内丁勇,手持一些杂乱的武器正朝城外张望。
“吴军来啦!”不知是哪名眼尖的丁勇颤喊一声。
第十七章 举国而降(4)
雅鱼打眼一望,见城外的浓尘之中驰出一人一马,再一细看,竟是范蠡,忙喊:“是范将军,打开城门!”
城门大开,范蠡策马入城。雅鱼已自城楼而下,问:“将军,大王如何?”
范蠡一惊,下了马道:“大王未回王城?”
雅鱼:“未回!”
“臣与大王被吴军冲散。王后放心,臣再去寻找大王。”范蠡自马背抱下孩子道,“这孩子病着。”
“交给我吧。”雅鱼说着命岩鹰接人。岩鹰自范蠡怀里抱过昏迷着的孩子时,孩子的头巾滑落,滚出一头浓黑的秀发。雅鱼见是女的,便道,“抱到我的车辇里去。”
范蠡望了望众丁勇,对雅鱼道:“王后,臣建议王城还是不守为好,以免吴军因有人抵抗而大开杀戒!”
雅鱼:“将军所言有理。”
范蠡上马,又往城外而去。雅鱼转身而上城楼,对众丁勇道:“好了,你们皆已尽力,吴军就要到了,快回家去,领了妻儿老少先去会稽山内避一避。”
有数名丁勇抖着兵器喊:“王后,小的们愿拼着一死!”
“不要再有无谓之死。都走!”雅鱼摇颅道。丁勇们这才开始散去。雅鱼对岩鹰道,“岩鹰,你先回王宫,速命一切人等立即撤出王宫,去往会稽山内!”
岩鹰:“王后呢?”
雅鱼:“我就回宫。”
岩鹰去后雅鱼又朝城外张望,可城外却寂静得很,几乎不见人迹。
“大王,但愿你无事啊……”雅鱼道着,这才走下城楼。
大街,日。
车辇于大街辚辚而行。范蠡所救的孩子仍昏迷着躺于车内,她脸涂着黑灰,着了男袍,显然是怕吴军污辱才如此装扮的。
雅鱼伸手摸了她的额头,很烫手,便找了一件风袍为她盖上……
雅鱼寝宫,日。
雅鱼留孩子于车上,自己回到寝宫,她吩咐宫娥:“快收拾一些细软。”宫娥们惊慌着开始收拾。王子与夷将一把剑抱在怀里。雅鱼见了道,“与夷,到母后这儿来。”与夷抱剑而至,雅鱼道,“为何带着剑呢?”
“碰见了吴军,可以保护母后!”与夷道。
雅鱼:“你太小了,等长大了再用。”
与夷:“我是大人了,岂能无剑?”
“好吧,那你就带着。”雅鱼见宫娥们已背着包袱收拾停当,便道,“快走!”雅鱼刚出寝宫,见岩鹰又至,忙问,“怎样?”
岩鹰:“所有宫人已在宫门聚齐,可棠丽夫人却不肯走。”
雅鱼:“她一定得走!”
岩鹰:“可在下劝不动她。”
雅鱼:“那好,你护着王子,带宫人先走。”
岩鹰:“王后,不可啊,吴军恐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