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话都可对王父说。腹内有苦水,倒出来就没事了。”允常说罢见女儿苦笑,却仍不说。
正此时,棠丽领着十来岁大的幼公子稽会气冲冲地闯进来:“大王,臣妾没法活了。”
允常正为女儿烦心,见棠丽如此,大皱其眉:“你又有何事?”
棠丽欲开言,季菀却冷冷道:“王父,我先走了,菀儿想歇会儿。”
“好,好。”允常忙对两名宫娥挥手,“扶我菀儿去歇着。”
棠丽知季菀瞧不起她,便冷眼望着她去后的背影:“哼,她一回来,就闹出这许多的不是!”
“你……少说两句行吗?”允常欲恼,却又无奈地转换了语气。
棠丽:“臣妾为何不可以说。她好威风啊,脚刚踏进国,人家的五万大军已随她而来。”
“你这是何话!”允常忍不住还是发怒了。
幼公子稽会见王父怒,乖巧地挣脱其母向前牵了允常的手道:“王父。”
允常疼爱幼子,改怒为笑道:“还是寡人的稽会懂事。来,坐王父身边。”
棠丽却不肯相让:“她可以做,臣妾为何就不可以说?”
允常气刚顺些,又怒:“你就是不能说!你知道菀儿有多苦吗?在人家那儿受欺,可刚回来,却又要莫名地承担祸国之责。”
棠丽:“她受欺可还有个名分,是为国!臣妾也受欺,却都因她而起。”
允常气坏了,抖颤着身体道:“好,好,菀儿的罪责够大的了,反正她不怕!你压吧,有多少罪名你再往她身上压就是……”
棠丽还欲言,幼公子忽喊:“母亲,你要气坏王父吗?!”
棠丽这才一愣,不情愿向前:“你也别气,躺一会儿,让臣妾给你捶捶。”
被棠丽捶着背的允常气顺了些:“你何苦也来逼我菀儿。”
棠丽:“臣妾岂敢?是太子妃在逼臣妾。”
允常讶异:“太子妃逼你?她又如何逼你?”
棠丽:“就因臣妾说了吴国五万大军压境的话。”
允常:“此话是你告诉菀儿的?”
棠丽:“所以太子妃将气出在臣妾身上了。太子妃竟把臣妾寝宫的所有下人一个不剩,全给撤换了。”
“换得好!”允常一振而道,“这后宫交给太子妃打理,看来寡人是交对了。”
棠丽顿时又一脸艾怨之色:“大王,臣妾该被人欺负啊?”
允常:“你只是受些委屈,可寡人却知道了太子的心思。”
棠丽:“太子是怎样想的?”
允常:“不知就别问。还有啊,你也该管好你的这张嘴,别瞎搅是非!”
棠丽虽心有不服,却无可奈何。
勾践书宫,日。
六名将军各据一案,正襟危坐,打首的便是灵姑浮,然后是莫不邪,最后一名将军则长着一脸戟张大胡,他叫诸稽郢。
勾践端坐书案后,打眼望了将军们好一会儿。将军们不敢直视太子,但凭直觉知道太子在审视着他们,有几名将军心里几乎发毛时,勾践才道:“我细翻了名册,你们俱是积战功而升任为将军的。本太子没说错吧?”
第二章 吴兵压境(4)
诸稽郢:“太子明察,末将等皆无世袭者。”
勾践:“世袭有世袭的好处,可我看重积战功的,后者更有真才实学。”
六名将军忙躬身道:“谢太子欣赏。”
勾践:“我召你们只是随便聊聊,你们也放轻松些,都抬了头吧。我虽为太子,可若论战功,至今还无一件。真羡慕你们哪。”
灵姑浮:“太子圣躬玉体,末将们的这点儿小功,不值一提!”
“不,你错了!”勾践手指着一面墙道,“若有一日,我这书宫之内,摆满了众将们的功勋名册,那我就将寝榻安于书宫,枕着你们的战功入寝,那觉睡起来才叫香哪。”
莫不邪:“恕末将斗胆,太子是否欲与吴一战?”
勾践:“的确是够斗胆的。你只是名将军,岂能问战与不战?将军之职是,太平时安守太平,有战时则勇往直前。”
石买府,日。
莫不邪忧心忡忡地对石买道:“大将军,连末将在内,太子可是一次便召见了六名将军。依末将之见,太子求战之心愈坚。”
石买:“这在老夫所料之中。”
莫不邪:“可已是万急,大将军不宜再委婉周旋。”
石买:“你是让老夫再站出来?”
莫不邪:“文臣力谏之计已行不通,将军们未曾亮明态度便被太子堵回,眼下能力挽危局之人,只有大将军了。”
石买:“这么说老夫只能与太子正面交锋?”
莫不邪:“非交锋不可!”
石买无奈而道:“未到关键时刻,老夫再等等吧。”
莫不邪:“吴军可是不会等我们的。”
石买:“既如此,老夫只好去见一个人。”
莫不邪:“是大王吗?”
国宾驿馆,日。
一名吴国行人的有司匆匆奔入馆内,他将一份书慎重地递与夫差:“公子,此是我国给越国的战书。伍相国道,请公子立即下给越国。”
夫差接过战书后,心情十分沉重。
曳庸府,日。
夫差闯入曳庸府内,曳庸忙问:“吴使何事焦急?”
夫差:“行人大人,太子妃之事不可再拖延了!”
曳庸:“夫人有伤,更何况难得归国,总该叙叙亲情吧?”
夫差:“亲情可叙,可军情却是万急啊。”
曳庸:“吴使再耐心等等吧。”
夫差:“本公子可以等,可王子累所率的五万大军却不会等的。”
阖闾书宫,日。
阖闾:“相国,越国还没有什么动静啊。”
伍子胥:“他们岂能就此甘心服输。臣可以料定,那个什么勾践太子正拼命挣扎。”
阖闾:“夫差竟无书来。”
伍子胥:“公子好胜心强,臣料他见不上勾践的面,所以他无事可奏。”
阖闾:“围石门关已几日了?”
伍子胥:“三日。”
阖闾却不经意地问:“相国,夫差将战表下给越国了吗?”
伍子胥:“应该下了。”
阖闾:“那好,告诉累,下了战表后,勾践再无动静,就破了石门关。”
伍子胥:“大王圣断。臣立即修书给王子累,命他依大王旨意行事,不可有误。”
石门关外吴军大营王子累帐内,日。
帐内,王子累读完书信后兴奋地道:“好,大王圣明果断。”
伯嚭一愣,忙讨书而看,便道:“拿下石门关容易得很,可如此一来,夫差公子便危矣!”
王子累:“两国交战,哪里顾得上一名公子的性命。”
伯嚭:“攻破石门关前,是否请求朝廷先召回公子夫差?”
王子累不快道:“且不说夫差是自命而使,据我所知,他竟敢将国家战书压在手里,他是吃了豹子胆。”
伯嚭帐,日。
“来人!”伯嚭焦急地思之良久后对帐外而喊。一名军校进。伯嚭将一密函交给军校道,“你装扮成越民,速潜入越国王城将此函交给夫差公子……”
第二章 吴兵压境(5)
允常寝宫,日。
侍人禀告道:“大王,大将军前来探望。”
允常:“他来得好,寡人正要问他几句话,让他进来。”
一会儿,石买进,滚地便拜:“臣石买叩大王圣躬大安!”
允常不冷不热地:“你起来吧,寡人不敢受如此重的礼。”
石买平身,笑吟吟道:“大王不受,谁能受之?”
允常:“太子啊。寡人既早已委国于他,他才是一国之主。”
石买:“太子当然可受,可大王更该受啊。”
允常:“这话听起来怎么不顺?你好像有些轻重不分。”
“臣虽拙,可自身有多重还掂得清。臣若不受大王的提携恩赐,哪有臣之今日?来啊。”随石买之呼进了六名侍人,每人皆捧礼盒,石买一一打开,皆贵重之物。石买道,“大王,这是臣的微薄心意,望大王笑纳。”
允常并不将礼物看在眼里,但态度却有所好转道:“礼不礼的于寡人无关紧要,拿回去自己受用吧。寡人老了,身子骨不好使,更有些念旧,只需你们偶有挂念即可。”
石买挥手让侍人们放下了礼后道:“臣不敢说朝夕记挂大王,可感念之心,却日日有之。”
允常:“入座吧,寡人正好有几句话想讨教。”
石买忙又伏身:“岂敢,大王指教。”
允常:“吴人的五万大军压在边境,他们真的是奔我菀儿而来?”
石买:“其实大王比臣更明白,吴久有臣越之心,此番夫人奔归,让他们找到了伐我的理由。”
允常:“可依寡人看,即使无此理由,吴人也迟早要来。”
石买:“大王所料极是。”
允常:“这般说起来,吴兵之到,与我菀儿无关。”
石买一愣:“可吴人却以此为把柄。”
允常:“这是你们大臣们的事,也可以让吴人捏不住把柄!”
石买:“臣斗胆说一句,这得由太子拿主意。”
允常:“太子拿主意?你们无非出一些割城啊、赔偿什么的主意推给太子去拿。”
石买:“臣岂敢出如此谏议?越国的每一座城池,可都是大王领兵伐下来的,岂能让人白白割走。”
允常:“这么说,你们的主意是打在我菀儿身上喽?”
石买不敢直说,伏身而道:“大王,臣不是没有甘赴国难之心,只是不敢有负大王重托。”
允常冷冷道:“寡人明白了,你确有牺牲我菀儿之意。”
“国为重啊,大王……”石买几乎落泪而呼。
“出去吧。”允常见石买不动又厉叱道,“退下!”石买无可奈何,只好躬身而退。“把这些杂物带走!”允常愤愤而喊。
“大王,就让臣尽微薄之心吧……”石买已泪喊。
允常对宫娥侍人们喊:“把这些烂东西全给寡人扔出去!”侍人们不敢怠慢,抱着六个盒子去往宫外。待石买退走,允常又嚷,“走,寡人去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