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同叩首:“大王,太子对大王忠孝有加。即使太子有些过失,也因吴人欺我太甚,太子是对吴人不服罢了。”
“不服?”允常仍慢吞吞道,“他这一不服啊,可不仅仅是吴人了!”
允常话中的含意愈来愈明,扶同大急,几乎额头都有汗了。
石买府,日。
将军们皆聚于厅堂,人人忧心如焚,石买却将自己关在一间寝居内。
灵姑浮向前敲门喊:“外父,请开门。”许久,门仍不开。
“大将军,末将们有话说啊。”莫不邪大喊道。石买仍不开门。众将无奈,莫不邪突然跪下,高喊道,“大将军,你若不见,末将们就一直跪下去!”顿时,几乎所有的将军们皆跪。
吴军大营,日。
众将正列帐。断戟已摆于王子累的军案上,王子累看着断戟道:“竟敢威胁本将军?好,那就让这个什么太子好好地瞧一瞧。众将军!”
“末将在!”众将振甲而喊。
“两个时辰内,拿下石门关!”王子累抽取令箭。
“慢着!”伯嚭喊。
王子累:“你又有何话可说?”
伯嚭:“将军,越人送还了越姬,说明他们已有言和的诚意。我若贸然攻取石门关,就激起了越廷主战的呼声,促使他们与我决一死战!若如此,就违背了大王与伍相国所拟定的先文服,文服不行尔后武服的决策。”
王子累:“文的我们已经用过了,夫差不是还冠冕堂皇地做了一回什么使节吗?可至今为止,越人只给我们送来一个死了的女人,这算什么文服?夫差已失败,该看本将的了!”
伯嚭:“将军,即使如此,你也不该私自拘押夫差公子。更何况,若非取石门关不可,也得等朝廷旨下。”
王子累:“何必多此一举!”
伯嚭:“将军请三思。”
“用不着了!”王子累说着,已将令箭扔进一名将军的怀里……
石门关,日。
杀声震天,吴军如狼似虎地猛攻石门关。未过一个时辰,石门关破,城楼上已飘起吴军的旗帜。石门关守将畴无余自关后的大道逃往会稽城……
石买府,日。
浑身血迹斑斑的石门关守将畴无余来到大将军府外,却进不了府门,正心惊胆颤地跪着。莫不邪出,对畴无余道:“大将军的大将军印被监国太子收走了。大将军已管不了石门关破不破的事。”
畴无余几乎哭泣:“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在下不能不奏!”
莫不邪:“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可以去行人府禀告。”
“谢将军!”畴无余未曾多思,揖手而礼,忙往行人府去。
允常寝宫,日。
曳庸一头撞进,对允常道:“大王节哀!”
“节哀,寡人节何哀?”允常怒问。
曳庸:“季菀夫人乃为国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说什么?”允常的双目暴出而问。
曳庸这才大惊——原来允常还不知季菀死讯。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道:“季菀夫人已于边界自尽……”
“菀儿——”允常刚喊一声,一口鲜血便狂喷而出。
曳庸急扶允常。棠丽更是惊慌,嘶喊着:“医人,医人!”
允常嘴内仍在喷血,不能说话,但他却伸手急止棠丽。棠丽不再喊,与曳庸一道扶允常躺下。不一会儿,允常喘回气来,自揩嘴血后喊:“不许惊慌!”曳庸与棠丽惟有点头,但都满目皆泪。允常手指曳庸,“你还有要情没说?”
曳庸看着允常一手掌的鲜血已心乱如麻,他道:“大王,臣……”
“讲!”允常屏气而道。
曳庸:“我石门关已被吴军攻破,吴军只限我三日,若不割城赔偿,或太子不去吴王廷谢罪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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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界碑与墓碑(7)
“要怎样,快讲啊。”棠丽竟也催道。
曳庸:“来我王城观兵!”
棠丽:“好端端的越国,竟被太子治成这般模样。”
允常厉眼望着棠丽,棠丽才闭了嘴。允常对曳庸道:“曳庸啊,你是寡人的老臣,你说真话,还有何法能避吴兵之祸?”
曳庸:“大王,臣……”
允常:“快说!”
曳庸:“追究监国太子的责任,吴人也许就会……就会消气了……”
允常:“快去,把大将军石买给寡人请来。”
石买府,日。
将军们仍跪着,石买所在房间的门终于打开。将军们刚面露欣慰之色,却见石买持一柄镶有重宝的剑缓步走出,他步往厅堂的军案,将剑往案几上供好,躬身而拜。将军们随石买俱列军案之前,望着宝剑,神情肃穆。
石买问道:“你们可识得此剑?”
“此为斩将剑。”辛田将军道。
“识得就好。此剑是大王所赐,命我可斩怯阵退缩的军卒,更可斩不服军令的将军!你们可知,我将此剑供出是何意?”众将皆摇头,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敢说。石买又道,“那老夫就告诉你们。老夫挂大将军印、辞大将军之职非为负气,而为报国!老夫辞职不是为要挟监国太子,而是想让太子清醒一些!越国贫弱,不可轻易言战,何况是面对强大的吴国,只能以巧于周旋为上策。即使他们弄痛了我们,也能忍则忍。”
莫不邪:“大将军……”
“不要再呼我为大将军,老夫已是一介布衣。我惟剩一个心愿,欲听到你们面对此剑发誓,为越国有存而战!”见将军们犹豫着,石买厉喊,“快起誓!”
将军们忙揖双手,起誓道:“末将为越国有存而战!”
侍人已引曳庸入府,曳庸:“大将军,快随我去见大王。此时不去恐再也见不着了!”
石买大惊:“大王他……”
允常寝宫,日。
卧于锦榻的允常已奄奄一息。
石买几乎是滚身而入,泣喊道:“大王,大王怎么啦?臣有罪啊……”
“菀儿之死,与尔等何干……”允常摇颅,艰难而道。他对曳庸以及棠丽等人道,“你们且回避!”曳庸及棠丽等连忙退出宫去。允常抖颤着手,自枕下取出一份帛书递给石买,“你……拿着……”
石买接过一看,忙跪地大恸道:“大王啊,老臣岂敢!”
允常:“让你为难了……”
石买:“这的确难上之难啊。”
允常忽双眼大睁,厉言道:“退吴兵,救越国,寡人全托付你了。”
石买:“臣何德何能!”
允常:“你怕了?”
石买:“大王……”
允常:“你放心去干吧,寡人还能挺得住。”
石买:“大王安心静养,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难辞!”
石买府,日。
府门外等待着为数不少的将军们,当见了石买的车辇行近时,灵姑浮捧斩将剑当先而跪。众将齐跪。灵姑浮将斩将剑高举于额顶:“末将等愿以身报国,却不能没有大将军!”
众将:“大将军不可辞啊。”
石买自灵姑浮手中接过剑托着,什么话也不说往府内而行。众将正要随石买入府,却闻了一声疾喊:“慢着!”众人回首,见是扶同乘着车辇,手里捧着大将军印,满脸威严而来。车辇停下,扶同高举大将军印喊,“大将军印在此,你们岂可听石买的!”
莫不邪:“司直大人手捧大将军印,难道大王已改授大人为大将军了吗?”
扶同一愣:“大王虽未改授,可大将军印已非石买所佩!”
莫不邪对数名守卫府门的军卒道:“夺印!”
军卒们不由分说,跳上车辇夺印。
“你们没有王法了吗?”扶同挣扎着却根本不是军卒们的对手,印被夺走!
雅鱼寝宫,日。
第三章 界碑与墓碑(8)
一名宫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面对着雅鱼却紧张得说不出话。“快说!”雅鱼命道。
宫娥好不容易定了神,禀道:“大王密见石买后,石买又任大将军,连司直大人所持的大将军印也被强夺!”
“不好!”雅鱼大惊,抬首便道,“立即遣人从速禀奏太子!”
石买府,日。
石买端立于军案前,众将排列。石买道:“蒙你们不弃,仍尊老夫为大将军。你们听仔细了,自古至今,凡为王者皆以孝治国!监国太子无孝,刚愎自用,大王已命石买废太子!老夫问你们,有没有害怕的,或认为老夫不该如此作为的?若有,就站出来,老夫绝不为难他。”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站出,石买便厉喊一声,“众将听令——”
吴越边境,日。
大墓已垒成,勾践撒出最后一捧土。苦成小心地问:“太子,墓碑呢?”
勾践:“已有墓碑。”
苦成:“在哪儿?”
“此界碑便是最好的墓碑!”勾践说着,见墓侧的一柄剑上有两只蚂蚁在厮咬,他蹲下身去,伸手自剑刃上将两只蚂蚁扫在掌心里,握着问苦成,“蚂蚁为何非在剑刃上厮咬呢?”
苦成:“臣愚鲁,不知为何。”
勾践:“你是不敢!免你无罪,说吧。”
苦成:“它们是为争剑刃上的血腥之气。”
“你错了。是剑刃的寒芒能助咬兴。”勾践说着,张开手掌,因刚才一扫,手指已割破,掌心见血,可两只蚂蚁却又不咬了。
苦成大惊:“太子的手掌……”
勾践却将手掌贴在了其王妹的墓土上,两只蚂蚁钻进了新鲜的泥土。他又问苦成:“我为何放蚂蚁逃生?”
苦成:“太子心地仁厚,有爱惜天地众生之善。”
“你又错了。”勾践将掌心的血随意往王袍上一揩道,“敢踩着剑刃厮杀者,应该有生。”勾践忽昂立而起,衣袍于风中猎猎作响,他朗声而对大墓问,“季菀,你一定有恨。可你不要恨我是你哥,作为大哥,我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你,疼着你。哥知你虽外表高傲尊贵,内心却柔弱善良,我一直为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而感欣慰。可作为监国太子,你该恨我!你在他国受了凌辱,无助而逃亡,为的是让我好好地保护你。可我有愧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