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同抬了身子便喊:“棠丽,妹妹……”
棠丽却没有止步。
允常寝宫外,黄昏。
公子走入院内。棠丽见扶同跟着,身后还有一名侍人便问:“你换侍人了?”
“侍人可换,而王却不可换!”扶同道。棠丽狠瞪了其兄一眼,扭身欲回寝宫。扶同与侍人再跟,却已被军卒挡住。扶同便颤声而喊,“稽会……”
稽会已进院子,闻声而回首。
扶同扭身一把抱住了身旁的灵姑浮厉嘶:“壮士还不动手?!”
“诺”的一声,扶同身后的侍人竟掣出一柄短剑,此人正是黑翼,他利剑疾出,扑来的军卒已有数人仆身倒地。
公子与棠丽齐惊呆了!
被扶同抱住的灵姑浮挣身,可扶同早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一身勇力的灵姑浮瞬间竟脱不了身。军卒们欲力护公子,奋身而挡刺客。黑翼的剑更快了,又倒下了一片人……
第四章 立誓争王(1)
允常寝宫,日。
允常闭着双眼。勾践步近了允常卧榻,不言,只是望着。棠丽呆不住了,牵了公子稽会的手避开。
允常仍不睁眼,等待着儿子先开口,而勾践却一直望着,既面无表情,却又内含复杂。终于,允常先熬不住睁开了眼:“你来了。”
勾践:“你还好吗?”
允常:“吐了几口血,可寡人却死不了。”
勾践:“但季菀却死了!”
允常:“就因为你胡闹,让菀儿枉死!”
勾践:“你明知若送出,她就必死无疑!”
允常:“你以为寡人不心疼她?可为了国有安,菀儿也算是死得其所。”
勾践:“也对,你原本就冷酷无情!”
允常:“为王者若用情,情便是绞死自己的绞索。”
勾践:“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允常:“还没到杀你的地步!废了你只是为力避与吴一战。”
勾践:“与吴一战是迟早的事,迟战不如早战,若再三退让,国必亡!”
允常:“就凭你这句话,废你废对了!”
勾践:“你可以废了我,我王妹的大仇你也可以不报,可石门关已陷敌手,你收不收回?”
允常:“收不收石门关是寡人的事!你走吧,好好深思自省。”
勾践:“该深思自省的是你,却不是我。”
允常已怒:“你退下!”
越王殿,日。
文臣们仍跪着。石买道:“太子已废,你们为何而跪?”文臣们不吱声。石买厉喊一声,“你们都怎么啦?起来吧,我们众臣齐心协力,好好商议国之大事。”见文臣们仍旧不起,石买道,“在座的可都是大王的老臣啊,大王往日如何待你们的?大王忧国,爱惜他亲手创下的这片基业,难道你们就不该为大王分忧吗?”皓进先起身,一声不吭地离开。“太史大人,你回来!”石买喊。皓进仿佛没有听到顾自行着。石买道,“好,好啊……你们逃避吧,千斤重担,那就老夫担着!”
扶同忽昂身而起,立喊道:“太子之所以被废,是你播弄权术的结果。自此越国会永无宁日。石买,终有一日你要担此罪责!”
石买:“司直大人,老夫敬重你为忠耿之臣,所以让你三分。回府去吧,好生歇着。”
扶同:“你以为不战就可存国了吗?你看着,吴人会更得寸进尺!”
石买挥手道:“将司直大人送回府去!”
勾践寝宫,日。
雅鱼对儿子与夷道:“与夷啊,待会儿你父亲回来时,你怎样说?”
“母亲放心,我知道该说什么。”与夷道。雅鱼放心地点着头时,勾践已入宫。与夷迎上:“父亲,吴人欺我太甚,再过两年,与夷与父亲一道上阵杀敌!”
勾践摸了摸儿子的头:“上阵杀敌的人该是将军。不过你有与吴人一斗的勇气,很好。”
雅鱼:“与夷,让父亲歇息。”
与夷便去亲手搬取锦垫,请父亲入座。
勾践:“你们这是在安慰我。不必如此,我没事。”
雅鱼:“想不到大王他……”
勾践:“他既打定了主意废我,我不怨恨他。只是他让石买辅国这才让我担心哪。”
雅鱼:“石买极力主张不战,你是担心他会向吴人屈服,是吗?”
勾践:“石买自以为能巧与周旋,可他却估计错了对手。吴国可不仅仅是臣服我国那么简单,我担心他们一步走错,便会步步错。”
雅鱼:“这六年来,你也够苦的了。既然被废,那就看开一些。”
勾践:“看开很容易,可收拾烂摊子就不那么容易了。”
雅鱼:“你还是想着国事。王妹怎样?”
勾践:“我将她埋在了边境。”
雅鱼伤心落泪:“王妹就这么去了,又被埋在荒凉之地,她的命……苦哇……”
勾践:“荒凉?那地方荒凉吗?在我的眼里,这王宫才荒凉呢。更何况,我从不信命!”
吴军大营,日。
步入王子累军帐的人,是越国的行人曳庸。王子累:“行人大人,不知贵国对我方所列条款是否还有异议?”
曳庸:“将军,我国已送还季菀夫人。因她而引发的两国纷争,已随她的送出而烟消云散。”
王子累:“大人说哪儿去了,纷争仍在!”
曳庸:“我想像不出还有何纷争。”
王子累:“你们送还的只是一个死人!”
曳庸:“将军,夫人可是死在你的面前。”
王子累:“那是越姬自己的事,她是无脸再见人。”
曳庸:“可人毕竟死了。更何况……”
王子累:“怎样?”
第四章 立誓争王(2)
曳庸:“我监国太子因受此事牵连已被废,他承担了责任!”
王子累:“噢?大人竟看不见我的五万大军?此责任该谁来承担?”
曳庸:“可将军却攻破了我石门关。”
王子累:“这只是给你们的一点教训。”
曳庸:“这是怎样的教训啊,石门关的数千将卒就这么死了。”
王子累:“我若再进兵,就不仅仅是数千将卒了。”
曳庸:“你们竟无法无天!”
王子累哈哈大笑道:“天?周天子离我们两国远着呢。何况近了又怎样,我们倒也可以拉周天子来评评理,贵国原本是心甘情愿地和亲我国,却又偷偷地策划出一桩令我国丢尽脸面的逃亡事件。周天子要在,一定也不会帮贵国说话,倒是我国的遭遇令人同情。”
曳庸:“王女之所以逃亡,是贵国的宫廷不容于她,轻视鄙薄之故。”
王子累:“大人,为何不说贵国的王女任性刁蛮,缺少教养呢。”
曳庸:“欲加之罪!想我王女和亲之初,温良恭俭,遇事总礼让在先,为何入贵国后,就任性刁蛮了?”
王子累:“事实是如此,大人不必争辩。欲我罢兵,必须割城赔偿!如若你们心疼城池与金钱,那就赴我国宫廷,向我王卑词谢罪!”
曳庸:“将军竟无礼至此?!”
王子累:“大人,你行人之职任得久了,竟迂腐得霸着个礼字不放。”
曳庸:“难道刀兵之前,礼已荡然无存?”
王子累:“我王已有旨,贵国若再无动于衷,本将军仍要过关斩将,到贵国的王城观兵。”
石买府,日。
石买一见曳庸,急问:“怎样,王子累同意退兵了?”
曳庸痛苦地摇颅道:“不肯。”
石买:“你告诉他,我们已废了主战的监国太子。”
曳庸:“说了。可王子累道,这是我们的事,他要的是结果。”
石买:“怎样的结果?”
曳庸:“臣服于吴。”
石买:“他妄想!”
曳庸:“大将军,可我们已无多大的回旋余地了。”
石买:“必要时,由老夫出面去与王子累谈。若再谈不通,那就去吴王廷,他们总该讲点儿理吧。”
勾践寝宫,夜。
勾践于锦榻上正沉沉睡着时,忽就昂身坐起。侍寝的侍人忙挥手招人。勾践自锦榻而下,数名侍人连忙侍衣袍,苦成也入。勾践厉指苦成:“苦成,你去石买那儿,只问他一句话,石门关陷入敌手已几日?”
苦成:“太子,已去问过。”
勾践:“他怎样说?”
苦成:“他说太子已……废,收复石门关之事就不用再操心了。”
勾践:“混账!那好,那你就挨府去问大臣们,为何没有人向大王力谏用兵收复石门关。难道为保住爵位就任大将军丧权辱国?”苦成愁眉苦脸着。勾践厉声道,“还不快去!”
吴军大营,日。
囚夫差的囚笼置之帐外,夫差正猛拍着囚笼的笼栅喊:“来人,来人哪!”一直无人理睬夫差,夫差拍得更猛烈了,笼栅“咔咔”的叫着,几乎被夫差拍散架了一般。“王子累,你敢放夫差出来,与你没完……”夫差拍着喊着,终于累了,坐于笼中歇息。当一队军卒至时,夫差又喊,“过来,放我出去!”军卒们是巡逻的,根本不理睬,顾自巡往他处。
夫差的呼声传进大帐内,端坐于军案的王子累不动声色。伯嚭劝解王子累道:“将军,如此囚禁夫差公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王子累不屑地道,“他盗符节自命而使,如此胆大包天,难道不该治罪?”
伯嚭:“公子是否是自命而使,伍相国或行人府自会查清。即使夫差有罪,将军也该押解王城问罪啊。”
“当然要押解王城,可也得待我大军回返之时吧。”王子累鄙夷地望着伯嚭,又道,“你似乎很同情夫差?”
伯嚭:“本将……也是为将军好。”
“如此,谢了。”王子累冷冷而笑。
阖闾书宫,日。
阖闾与伍子胥端坐,王孙骆与公孙雄肃立。公孙雄正禀奏道:“楚人欲助越国,竟在我边界陈兵两万。”
伍子胥抬眼一望王孙骆:“这么说,一定有楚使到了越国?”
王孙骆:“一定会有。”
伍子胥:“楚王的这两万兵,是为越国减轻压力而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