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湛予根本没有看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应该明白,我跟你离婚是势在必行。”
“你还没回答我呢,喜欢吗?”傅佳音执拗地拉起他的手,乌黑的眼里顾盼生辉,那神情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轻轻推开她的手,丁湛予抬眸,眼里透着的光竟依稀阴寒:“画得很好,可惜,你画得不是我。”
傅佳音就这么蹲在他的膝前,纤长睫毛下,那双乌沉沉的眼里闪过一丝怅然:“是啊,四年来你都让我耐心地等你,等你来救我。你说过,让我不要放弃自己,你说过的,总有一天我们还是可以重新在一起的。这些话你全都说过的。可是四年后的今天,我终于从监狱里走出来,你却要跟我离婚。有时候,我也想问问,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就站在你面前。”丁湛予也不再回避,眼神犀利如同一把寒光透亮手术刀,将她的心解剖干净。
“从一个月前开始,你给我的信里就出现了这些照片。也正是一个月前,你找到新的律师为我改判,把我从监狱里放出来,”心避无可避地疼了疼,傅佳音轻咬唇瓣,抚着他的手掌柔声说,“时间刚好都是一个月,是不是有点巧?如果你真想跟我离婚,真的不再爱我了,为什么要救我出来?刚才又为什么紧张我,从家里追出来找我,还把我带到这儿,给我做这一桌子的饭?”
“这顿饭,算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关照,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丁湛予侧过身,准备站起来。
气血在胸臆里上下翻涌着,傅佳音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干燥的温度:“你告诉我,一个月前,歆雅对你说过什么?亦或者,做过了什么?”
丁湛予蓦地回头,他手一用力便将她重重地按在墙壁上,语气是罕见的咄咄逼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得到傅氏,如今傅占霆已经不认你这个女儿。良禽择木而栖,我又怎么会认你这个老婆?”
他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照片晃在她的眼前,目光更显深沉,像一汪染了霜的冬湖:“你看她,比你年轻,比你可爱,比你温柔,又比你得人心,但凡有点头脑的男人,都会选她而不会选你,她何必对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最锋利的箭矢,直刺向傅佳音的心窝。
身心俱焚的剧痛中,她抬眸,忽然扯起唇角凄然一笑:“丁湛予,我十六岁就认识你了,你说谎的样子我比谁清楚。如果你要选择她,这几年来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救我出来?你还爱着我是不是?你骗不了我的。”
“爱?”丁湛予用指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我凭什么爱你,凭你的身体?还是你的感情?你觉得你值吗?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些少不更事时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吧?”
心在瑟瑟发抖着,傅佳音紧紧逼视着他:“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否则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也没必要相信。”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炙烈而坦荡,像火一样几乎能把人的心都熔掉了,丁湛予微微侧过头,沉默中,那双被冰封住的眼眸也有了一丝波澜。
他这样避而不答,傅佳音又打起精神:“你不肯说,是因为——你根本说不出口是不是?”
“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你自便。”丁湛予脸色沉了沉,他豁然转过身,像是要逃离什么囚笼般,大步往门外迈去。
看到他转身欲走,傅佳音追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别走。别这么丢下我。”
有什么温软的东西紧紧贴在自己的脊背,丁湛予薄唇微抿,竟真的顿下了脚步。
“湛予,你知不知道,现在能看到你,能听到你,能触摸到你对我有奢侈?我在牢里呆了四年,每天每夜都只能对着墙壁跟你的说话,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傅佳音闭上了眼睛,在那段不见天日的岁月里,她就算把嗓子喊哑了,也听不到他一星半点的回应。
四年来这种痛苦像毒虫般噬咬着她的心,她一次次地想要挣脱,却越挣扎,越绝望,只能借着绘图来发泄自己的情感。真的,那段回忆对她而言,是彻底的炼狱,最绝望的日子里她甚至想过自杀。
除了湛予。他说过她会救她,不会丢下她。这是她四年监狱生涯里唯一的希望。近乎偏执的希望。
现在她终于出来了,为什么,他却退缩了?
泪水从他转身的刹那开始流出来。丁湛予用手握住她的腰,子夜般的黑眸直视着她的双眼。她知道,她四年来所有的悲伤、思念和恐惧,都被他尽收眼底。
握住她腰间的手蓦然间更加用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底一寸寸地崩塌。忽然间,他低头,吻上了她苍白的唇。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握住她腰间的手蓦然间更加用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底一寸寸地崩塌。忽然间,他低头,吻上了她苍白的唇。
先是唇,然后是发梢,是耳畔,是颈侧,是颤抖的双肩……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像是点落湖面的羽毛,又像是清风细雨,波澜涟漪间没有恶意的占有,亦或者欲望的宣泄,有的只是一种近乎怜惜的倾诉,那般细密绵长。
终于……还是情不自禁了吗?
“湛予……”明明这些吻是那么轻的,落在她的肌肤上,却如同一簇簇烟光流火般,带着灼烧的力度,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无力。她的意识有些涣散,默默的承受着这份炙热的吻,久违了四年的吻,却少了当年的情意。
心痛如绞。
傅佳音卯足了力气将他推到身后的墙壁上,低下头重新吻住他的唇。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她等了四年只为和他相见,怎会甘心今天的这个结局!
大概是惊讶于她的主动,丁湛予倏地顿住,他推开她的身子,不急不慢的仰首:“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他说着,幽深的眼底里再不复方才的温柔,而是溢满嘲笑:“怎么,是不是在牢里呆了四年,让你寂寞难耐了?”
这一句犹如雷击,傅佳音怔怔地看着他:“丁湛予……”
丁湛予俯下身,轻轻拨开她鬓角的碎发,像看物品一样上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有生理需求,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不介意帮你解决。可惜,我今天没有时间。”
傅佳音战栗着,一巴掌打了过去:“你混蛋!”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混蛋,”可惜丁湛予却轻易地捉住她的腕将她甩向一旁,末了还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很忙,就不跟你Lang费时间了。”这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不耐烦,仿佛对她多说一句话就会弄脏了自己似的。
他说着,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转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又驻足道:“最好在我回来之前,你已经离开了,不然……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
这样的冷漠像是一把寒光出鞘的刀,笔直地插进傅佳音的心口,几乎将她一刀毙命。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你带我回来,不是要和我缅怀过去,而是要用过去来凌迟我的心。可是,这么做你的心就不会痛吗?”
丁湛予终于回头,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对了,忘记告诉你。你走后,傅占霆说了,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这个女儿,希望你能有多远就滚多远。”
傅佳音向后一退,跌坐在沙发上,她的唇上下哆嗦着,还残留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心里却像被人挖出了一个洞,所有希望都被堵在了里面,漆黑可怖,无边无底。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傅佳音才恍恍惚惚地从他的公寓里走出来。她还病着,四肢无力脑袋也昏沉,走到门口下楼梯时,一没防备就踏空了一级,而后整个人就这么狼狈地跌下去。
痛,好痛,可是再痛也不及心痛。
有好心的路人看到了,匆忙扶她起来,见她脚踝上擦破了一层皮又肿的老高,不由得啧啧叹起来:“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没事,我没事。”傅佳音推开他,站起来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她不要去医院,也不敢去医院。虽然四年前她听湛予的话暂时躲在了大楼后面,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医院的急救车是怎样把满身是血的傅歆雅拖走的!
可是她还能去哪,还能投靠谁?
傅佳音茫然地站在街上,她忽然想起刚才歆雅和爸爸的对话。歆雅千方百计地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肯答应出庭作证,保她提前出狱?还有丁湛予的态度,她清楚湛予的为人,他正直、热心、善良,绝对不可能是个贪钱的人。而且最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湛予根本就不是她是傅家的大小姐,又何来“全是为了得到傅氏”这一说法?
眼前的一切像个迷局,傅佳音想不透,只是呆呆地望着惊雷阵阵的天空。四年前那个坠入深渊的晚上,也是像今天这样闷闷的雷雨婆娑,而歆雅则站在黑暗里,一双眼睛阴郁狡黠、闪着炽热的光:
“不可能吗?如果我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我让他慢慢地可怜我、讨厌你,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你……”
这一年傅佳音已经26岁,在海滨市女子监狱服刑了整整4年。这4年里,从云端跌入污泥,从天堂坠入地狱,曾经多少次她也以为此生再无天日,好在,她终于还是出来了。
“姐姐,你妈妈输给了我妈妈,你也注定要输给我。”
耳畔盘旋着歆雅曾经的话,她低头抚摩起无名指上的钻戒,咬牙对自己说:傅佳音,你总算出来了。既然出来了,无论经历什么,都不能认输!
“傅小姐您好,我是楚律师的助手,您的钱包落在他的车上了,请您务必来取一下。”很快,她的手机响了。
钱包里有她的手机号码。所以,她的钱包落在楚放的车上,也不是偶然。
从她出狱时见到楚放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叫做楚放的男人对于四年前的那次误判依旧耿耿于怀。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一月前他没有亲自出庭,但她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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