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 第115部分

　　　　我将冰条递给身边的鱼丽，“尝尝！”鱼丽嫌弃地推开了我的手，我又递给梅香，梅香的脸色比哭还难看，我收回了手，我才不会勉强人呢！

　　　　“什么好东西，姐姐尝尝！”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愣了一下，回身时带着一丝笑，递出了手，“呐！就是这个！”

　　　　徐阿琭对我的行为没有一点惊奇，只是缓缓推开我的手，笑着瞅了瞅头顶的屋檐，我亦笑了笑，将手中的冰条往庭中一扔，往上跳了跳，撇了下一段冰条，“给！”

　　　　她笑着接过，含着尖尖的一头，略微尝了尝，“只觉得冰，其他啥味道都没有，不过，就是没尝过即时的冰！”

　　　　我努力地想向她展开一个完美的微笑，可我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无法对着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笑，无法忘记对她的恨，无法忘记对她的愧，即使脸上带着笑，都是不自然的、聊胜于无的，可是她对着我的笑却还是如我初见她时一般，我真的看不懂这个青衣玉容的女子。

　　　　她在我面前再也不提孟昶、不提高彦俦，也更不提死去的孩子，一切都只是清清淡淡的，可我又能感觉到她心里时刻想着我，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缠绕在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的，时刻觉得我的面前似乎有一张网，让我看不分明。

　　　　咬了一口酥酥糯糯的，带着一丝酸、一丝甜的白糕，无比的享受。

　　　　徐阿琭掩口笑了笑，“看你的样子，真有这么好吃吗？”

　　　　我猛地点头，“是真的真的很好吃！呃……对了，你怎么没有陪皇上用早膳？”

　　　　徐阿琭喝了一口粥，用丝帕擦了擦嘴，“他早用过了，这时正处理公务呢！你平日也独个呆在房里自己用早膳，今日怎么问起这个啦？”

　　　　我忙低头咬了一口白糕，囫囵不清地说：“哦……就是问问！”三两口咽下去后，我问梅香，“叫你派人下山找的小鱼找回来了吗？”

　　　　梅香低声道：“回来了，在屋角里小心放着呢！”

　　　　我道：“快拿来给我！”

　　　　徐阿琭奇道：“你这是干什么？该不会是吃久了素，就忍不住找肉吃吧，被道长们知道了可不好！”

　　　　我拿出鱼篓，笑道：“不是给我吃的，是给小花吃的，我以前住在山上的时候，小花对我多有照顾呢！”

　　　　“小花？”徐阿琭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鱼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向徐阿琭道：“是上清宫厨房里养的一只猫！”

　　　　徐阿琭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鱼篓，又看了看我，眼睛里流露出与鱼丽差不多的无奈，转身回到桌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

　　　　“我出去了啊？”好像没人愿意搭理我了，我耸耸肩，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真好，我终于松了口气，哈哈，小花，我来了！

　　　　小花正窝在柴堆里梳理着它的毛皮，那一身灰终于不见了，又变成了那个感觉的小花了。我一点点地引诱着它过来吃东西，它终于重新认得了我，对一堆小鲜鱼吃得津津有味，“好久没开荤了吧！”我摸着它的被，它回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吃。

　　　　我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看着它，它终于吃饱了，满足地舔舔嘴，又梳理了下毛发，向我走了过来，用脸在我的腿上蹭了几下，发出了几声腻得慌地叫声，最后瞄准了我的膝盖一纵身跳了上来。

　　　　“喂！你的脚是脏的！”

　　　　它可没管这个，在我的腿上绕了几个圈，留下了一片细细的脚印，然后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着身子睡了下来，开始做睡前‘洗澡’，我无奈地摸着它，“你阿你，怎么没想到洗你的脚！”

　　　　大冷的天，它虽最是怕冷，但一身的毛身子可是极其暖和的，它在我身上取暖，我也借着它取暖。灶里的火还烧着，坐在这儿竟也不感到寒意。

　　　　门忽然开了，清水走了进来，惊奇地看着我，“娘娘与小花果真有缘。它很认生的！”我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听着小花发出了很响的呼吸声。

　　　　清水不自在地忙活了一阵，匆匆出去了。门口忽又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我回头怒瞪着他，“关门！”

　　　　高彦俦随手将门关上，走到我跟下蹲了下来，笑看着我腿上的小花，伸手摸了摸它，小花不自在地动了动，高彦俦道：“它可真幸福！”

　　　　我低头笑了笑，摸着小花，道：“将军不怕瓜田李下之嫌了吗？”他笑着拍了拍小花的头，“这不是还有个吗？”

　　　　我掩着嘴笑了起来，抬头见他也正笑看着我，小花被拍了头，极其不满地叫了一声，用爪子埋住头继续睡，看来它这觉注定会睡得不安稳。

　　　　是什么事让他又转变成以前那个他了呢？我不解地盯着他看，他避开我的眼睛，走到蒸笼前抓了块白糕出来吃，向我道：“是挺好吃的！你这么喜欢小花，要带它走吗？”

　　　　“不！”我摸着小花柔软的毛，“干嘛要带它走，留在这里虽然每天只能吃素，也饿不死它，它自己回去溪涧里抓鱼，自己会去抓农舍里的鸡吃，可不是自由自在的吗？我自己都感觉到在宫里我们是一个样子，出了宫我们又是另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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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了很久，今晚的天空特别清澈，一道弯月挂在天边，是最纯净的银色。我披着最喜欢的冰蓝色斗篷，独自游荡在上清宫里，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算是道别。

　　　　走到玉皇殿后的庭院，忽见鸳鸯井边立着一个人影，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渐渐走进了，紫色的衣袍，竟连斗篷也未披，月亮的清辉洒在他的脸上，照见了他无限凄苦的脸庞。

　　　　是孟昶，他为何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我躲在廊柱后，偷眼看他，却见他一动不动，竟然一个姿势站了许久，我的腿都有些酸痛了！冷得我的牙齿直打颤，我正欲转身离去，忽听身后低言：“太华，今夕何夕，见汝魂魄？”

　　　　我心中一惊，又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子，他的身影显的特别孤寂，正低头看着那口井，井中照出的应该也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鱼丽错了，他没有不思念淑妃，只是平日不愿让我们看到，他在自己的心里打造了一把最牢靠的锁，将淑妃的倩影锁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可这抹倩影却又会在深夜寂静无人时破锁而出。

　　　　冷月如霜，只照见了他一人的孤清身影。

　　　　鸳鸯井边，曾是他们相依相偎的地方吗？那年他十八岁，她应该比他略小些，他的眼眸应该还没有如此深邃，如幽潭般看不见底，只清晰地浮现着她的脸颊，而她呢？是一个璀璨地如同天上星光的女子吗？

　　　　一弯月牙，一口井，一个人。　

　　　　还有比这更让人哀伤的景象吗？

　　　　我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个念头，也许，淑妃的事，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一个意外！

　　　　听鱼丽说的话，淑妃的奔出行宫，应该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当时天还下着大雨，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要冲进雨里，一路狂奔到了矮松林呢？

　　　　我看着那一抹紫色的哀伤背影，心里叹息的了一声，他一定是知道的，这个封存在他心底的秘密一定时刻地煎熬着他。

　　　　默然转身，不愿惊扰了那一方凄清！




第五十一章　回宫

“绮回！是你吗？”

　　　　我陡地顿住脚步，我不愿惊扰还是惊扰了。回头一笑，道：“皇上，绮回无意惊扰，不知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他眼中带着一抹暖意，“过来说会儿话吧！”

　　　　我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与他并肩立在原样井边，不由自主低头去看井水，水里有些浮冰，并不能完整地照出人的影子，朦胧间，有些支离破碎。

　　　　井中又映出了他的影子，深邃的眼眸有些愣愣地看着井里的我。我猛地起身，退后了一步，他不是在看我！口中竟喃喃地念了出来，“今夕何夕，见汝魂魄！”我不愿意被人当做别人的影子，我忘记了礼仪，转身向后走去。

　　　　“绮回！”孟昶急切地叫了一声，我只好站住，却不转身。

　　　　“朕这几日一直陪着阿琭，你心里是有怨责吗？”

　　　　“绮回不敢，也确实没有！”

　　　　“你转过身来说话！”

　　　　君王之命，真是不敢不听从，我僵硬着身子转了过去，幽幽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道：“阿琭虽表面坚强平淡，似已忘记伤痛，朕却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只是不想与外人道。说到底，朕与她很像，只希望千般恩泽，能换她一时无忧！她生在下雪天，最爱的应该就是这雪了！”

　　　　下雪！听闻我也是在最冷的冬天，青城山上下着鹅毛大雪的时候被人遗弃的。我能明白孟昶的心，又因为对孩子的愧疚，所以上山来的数日，我都是独个儿活动。

　　　　“阿琭提醒朕你是这山中人，请求朕带你一起来，她希望我们两个一起陪伴她！”

　　　　原来是这样带我回来的，这几日光景的确让我很快乐，很难忘！

　　　　我笑了一下，道：“姐姐的心情真的好得差不多了，皇上的心思真的很奏效！”

　　　　他看了我一瞬，又去看天上的月亮，我见他已没有什么话说，便道：“皇上还要留在这儿吗？”

　　　　“朕待会儿回！”

　　　　我道：“那绮回就先回去了，天寒地冻，皇上也早些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我一路往回走，一路心里难受，明日就要回去了，山中岁月好过，就是太匆匆！

　　　　路边忽然窜出了一人，一把抓住我，“怎么走得这么急？”

　　　　我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高彦俦才松了口气，“就是天冷想快些回房去！你怎么也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找你问几句话！”他不等我说话，便拉着我躲到了三清殿中。

　　　　我四下里看了看，殿中早已没了人，问道：“你要问我什么？”

　　　　他看着我，正色道：“明日就要回宫了，想问你如今到底是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