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吴书办却并不知道，他张仁杰也不是一般人，理科生出身，有几个数学不好？就他的数学水平，比现下那些个账房先生强多了。账本是新的，很明显就是最近才做的，动手脚的账目记载的也应该就是最近一个月时间。不用请来家里的帐房，查账张仁杰也是擅长的。拿过最上面的一本账册，是钱粮的支出，陈都司是悠哉悠哉的喝茶，他则坐下来掏出一支铅笔写写画画，只是半个小时，一本账册便统计完了。
“吴书办，你看看我算的对不对，真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们了？”张仁杰审核完一本，微笑着把这一本账册扔给吴书办。吴书办赶忙接住，一页页的翻看起来。只是翻看了几页，他的额角就开始冒汗了，张仁杰把账目理的很清楚，每一页下面哪里有问题都做了标注，前后还做了对比。最后的总结和他的账目初入不小，有两百二十两银子的差距，而这个数字也正是他做账给瞒下来的。
陈都司看到吴书办表情不对，于是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他。。。。他算出来了！”吴书办在陈都司耳边小声说道。“属下也没想到他居然精通术数，大人你看这。。。。。”
“哼，我们走！”说完，把茶碗往桌上哐当一扔，随即起身离开。
张仁杰也没放过他：“哎，陈大人，记得把亏欠的银子给补上啊，补上之后我才会派人把签好的文书送给你过目的！”
陈都司脚下一顿，脸上怒气更甚，但随即又抬腿向前，不再停留。
“营长，这家伙吃了枪药了吧，怎么这么冲，专门针对咱们！那个，以往当官的交接都是这样吗？”张启石出声问道，他一直在外面守侯，也不知道内中详情。
张仁杰冷笑道：“安东都司这个位置，原本他家是花银子拖关系让他侄子接任的，不过却被我抢先了，你说他能不针对着我吗？不过没关系，他调到了扬州，虽然级别比我高，但不是一个系统，他也管不着咱们。还做假账，小样吧就！”
“传令下去，通知所有绿营驻兵，下午两点，哦，也就是未时初刻到校场集合，我要点卯！”
“是！”
新上任的官员，在交割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点卯，先要让下属都认识一下这新来的上司不是。就是天朝组织部宣布任命了，那也算立马召集下属开会，先认识一下，至于有没有三把火要烧那得是稍后的事情。
按照花名册，所有兵丁应该有四百二十人，和他的仁字营人数差不多。但是张仁杰可以肯定，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这里面有不少是被陈都司吃空饷了。
绿营兵的战力张仁杰不用想也知道是极弱的，对付这样的一个营兵马，张仁杰只需要自己现在的三个排，九十人就能够将之击溃然后消灭。没办法，这绿营兵士兵都是世兵制，父死则子继。清初的时候还好，康熙时期都强过八旗兵。可是后来太平太久了，绿营本身随着种种弊端而逐渐腐化。在乾隆朝乾隆晚期阅兵时，所见就已经是“射箭，箭虚发；驰马，人堕地”整个的废物一群。
嘉庆元年乾隆是太上皇还没死的时候，川楚教乱，那时候绿营就已经无力对付擅长游击战的白莲教徒。太平起义期间，绿营更是废物，和太平军打仗都是一触即溃，清廷不得不依靠团练，这才有了湘军、淮军。清廷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想要裁撤绿营，但是这是一个巨大利益团体，哪里是说裁撤就裁撤的，需要慢慢来，一直到了清军大规模编练新军，绿营才真的，名存实亡。
那陈都司的动作也很快，知道在钱粮账目上难为不了张仁杰之后，很快便叫人把亏欠的一千一百两官银给送了过来，耿精忠也很痛快的在交割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到此，这交割手续就完全结束，他正式上任，陈都司正式滚蛋了。
“大人，还是你这一招高啊！完全的无迹可寻，看他这回还能蹦达？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吴书办骑着马跟在陈都司的身边谄媚的说道。
陈都司看了看校场的方向：“那是，这回我叫他有苦也说不出。不过话说回来就你最没用，一本账也做不好，白白浪费了千把两银子。”
“大人，小的也没想到他居然能通术数，而且还是个中高手。一般就是找一个精通此务的人，也得需一个时辰的对比才能发现问题。可是他。。。。。。大人，是小的失策了！”
“算了，这也不全怪你，本官也没想到。不过能给他添个堵也行了，真想去看看，再过半个时辰他去校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陈都司想到高兴处哈哈大笑。
“本来军营里就只有一百八十人，现在就只剩下八十了，哈哈哈，估计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大人实在高明！”吴书办钦佩的说着。这陈都司手段的确狠，军队军官最怕什么？最怕成为光杆司令，本来这里的绿营人数是四百二，历任都司都是要吃空饷的，因此人数只有一半多一点。这陈都司上任之后还赶跑了几十人，就只剩下了一百八十人。
在得知都司的位置被别人抢走了之后，他略施手段，恐吓营内士卒，让很多人逃散出去。实际上以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是一次走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反正人是走了，你抓也没处去抓，总不能去抓人家家人吧？军法里面也没有连坐这一条。一百八十人还剩下八十人，这还管什么用？只怕就成了大清国掌兵最少的都司了吧！回头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还不算完，迟早我会要他好看，过段时间动用些关系，让上面下来视察，呵呵，就他手底下这么点兵，我看他到时候怎么应付！啾！走吧！”。。。。。。。。。。。。。。。。。。
中午安东县最大的酒楼聚丰德摆了好几桌酒席，县令牧瑞轮、县丞以及县内有身份的头面人物全都到齐，本来这一是为了给张仁杰接风，而就是为陈都司送行，可是左等右等没见陈都司，在座的也都是人精，也都知道这陈都司和张都司是闹出矛盾来了。但是这不影响大家和张都司攀交情，一杯杯酒端起来，一杯杯酒喝下去。
第四十六章 烂透了的绿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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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酒，张仁杰毫无醉意。这是在军中练出来的酒量。五十六度的红星二锅头，拼下去二斤半没问题。何况在这酒桌上和一群文官喝酒。楼上大部分人都和张仁杰碰了一杯，但是那么小的酒杯盛不了多少酒。
其实在酒桌上他也感受到了，虽然县令和县丞都陪坐再侧，但是张仁杰从他们的表情中隐隐看出了不屑。这也是几百年来积累下的弊习，重文轻武啊！就是在此刻，朝廷一品二品的提督、总兵、副将等高级武将实际地位还不如京城的七品翰林。在这外面，他一个正四品的武官也就是和一个正七品的县令平起平坐。不过没办法，整个社会的大环境就是如此，你一个小小的都司想要改变，回头会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未时初刻，张仁杰准时来到了校场。但是刚到校场，校场上的情形就让他大吃一惊。这也能算作是兵？
场上有大约八十人左右，一多半瘦的皮包骨头，还有一些就吊儿郎当，三分之一的人手里还叼着个《烟》锅在抽《烟》。一群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屁聊天，还有两处围成一团，吆五喝六的在赌骰子。
“都司大人到！”
“来了，来了！”
“快点都起来列队，新官上任三把火，回头别拿我们开刀。”
“陈都司不少说过吗，这个新来的手段狠毒，他先前都杀过不少人了！”
“快快快！列好队！”
不一会，就这八十人列成了八列歪歪扭扭的队伍，一个个还是站没站相。张仁杰算是彻底了解了这绿营是个什么玩意了。以前看过一篇文章，是一个清末大官的简述。说的是他在任陕西代理巡抚时，从陕西长武到潼关上千里地，是有营而无兵，甚至看城门的还要现雇保安，每天要支付一百文钱。在榆林，绿营之中，士兵穿得像个乞丐，为了换酒喝，竟然将军械卖了。绿营一标相当于一个团的兵力，本来应该是有三千余兵的，却只剩下十分之一，其他都做生意去了。
又说在福建做布政使的时候，见到乡里强凌弱、众暴寡的现象严重，老百姓为了免于坏人祸害，就去当兵。因为只要在绿营中当了兵，就可以在家里挂一盏营灯，这样坏人就不敢滋扰了。如果坏人再来滋扰，按规定，欺负普通百姓，官府可以不管，但是如果欺负绿营兵家属，官府一定要管。可是，想当兵的人多，必须要先贿赂军官，或者拿十几两、几十两银子才行。军官通常要看想当兵的人家里的富裕程度来定要的银子多与少。
就腐败成这样了，还怎么拉出去打仗！镇压起义？打败洋毛子？全都是天方夜谭，也不怪乎当年清军一两千人就打的广东一个省的绿营兵丢盔弃甲，两万人就逼得清廷签订城下之约。
“都给我站直了，谁的腰杆子再挺不直，抽二十鞭子！”张仁杰看到这些人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些什么废物？这些就是自己要带的兵？这可真的是长见识了。以前自己去过金三角，就是那地方的地方土著武装也没有这样废材的。感觉就算是非洲的那些土著武装精神面貌都要比眼前强十倍。
张仁杰的话发完了，绝大部分都还是认真听了，知道这新任都司大人生气了，不敢触霉头。不过还就是有两个兵油子不老实，故意拖拖拉拉，嘴里的《烟》感一抖一抖的，还放不下。
“董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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