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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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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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道观,虽不比瑶华宫,比洞元观毕竟强多了。只是它很快就毁于大火,尚美人也跟着遭了难。除了本家的亲人还挂怀她们,已经没有什么人惦记她们了。
   。。

大宋遗事 第三回(4)
阎文应打发尚、杨两位美人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自己已山穷水尽了。
  范仲淹回来了。
  他在睦州任上只呆了年把,就去了苏州,两地都有政声。尤其是在苏州疏浚五河,导太湖入海,更是有口皆碑。吕夷简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范仲淹是个人才;两人虽有过节,毕竟不大,且都是为公事,还没想到将他一棍子打死。虽没往深里想,潜意识里,贬范仲淹或许主要还是煞煞他的骄气、锐气,早迟总得在朝廷共事,少一些棱角,会更好相处。既然举荐的人不少,皇后、美人的事又已水落石出,仁宗皇帝也有那么个意思,夷简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叫范仲淹重新回了朝廷,官拜尚书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判国子监。
  在范仲淹之前,已经有人上书请求清算阎文应。尤其是郭皇后被废,不明不白地薨去,阎文应根本难脱干系。有人甚至上书,说郭皇后压根儿就是阎文应药死的。范仲淹回到朝内已经怒火冲天:像阎文应这样十恶不赦的家伙,不但没有问罪,没有贬去,还升了官,由入内都知升了入内都都知,做了名副其实的宫内大总管。照这样下去,将来什么娄子不会出!及至陆续听到一些传闻,他再也无法忍受,终于上书,彻底清算了阎文应的一应罪恶:从勾结大臣、贬谪言官,到倾陷正宫、败坏风气等,没一件不提,甚至药死皇后的风闻,也闪闪烁烁地说了,仁宗不用多想,也能多少听出个究竟。范仲淹还来了个绝招:自上书之后,就不再吃喝了;且将家里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大儿子:“这一次,我是有去无回了:要么皇上从谏清算阎文应,要么我死。假如我死了,家里的事就靠你了!”
  这么以死相谏,仁宗能不震动吗?而被勾起的感情既让他怨恨使皇后不幸的人,风闻便能逗起他的疑心了。皇帝又无上至尊,脑子里根本没有平等待人的念头,其好恶从来难以凭借,抬举或贬斥什么人,全在他一时的兴致,都是瞬息之间的事。所谓“伴君如伴虎”,人人都在皇上面前胆战心惊,也就主要因为这个。再者,能臣与内侍之间,也还有个轻重权衡的问题。仁宗既如此,阎文应要平安无事,难了!
  阎文应对吕夷简还有用,但已不像先前那么重要。新皇后暂时还不需要对付,要对付,文应已不是个儿了。更重要的,是得完全割断前嫌。说文应交通大臣,谁都知道指的是谁。自己虽不宜落井下石,让人笑话,但不置可否,默认他人对文应的攻击,将他贬出朝廷,以示清白,以解干系,应该是上乘之策。有了这一番算计,阎文应要指望吕夷简的保护,当然只能是痴人说梦。
  药死郭皇后的事,查无实据。但既已兴师动众,留是不能留了。
  仁宗问夷简:“文应留不住了,让他出去吧?”
  夷简琢磨皇上并没有十分开罪的意思,就说:“贬一贬有个交代也好。只是,他侍候皇上一向忠心,郭皇后的事似乎也有过无罪,又是老臣了,该存些体面才好。”
  仁宗点点头:“还是丞相宽厚。朕又哪里想置阎公公于死地呢!”
  商量的结果,是将他由入内都都知贬为入内都知,调到秦州去任钤辖,后来又改去了郓州,名义上是一州的武官,实则不过顶个空名,干拿俸禄而已。
  阎文应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接旨之后一直很坦然,也没向任何人作任何辩白,更没去乞求。可能是经历太多,看得太透的缘故吧?但陛辞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落泪了,高大的身躯也有些伛偻,原本大而有神的眼睛竟变得有些混浊了。
  范仲淹赢虽赢了,并不轻松,因为震慑了朝廷,不能不又结个疙瘩。当然,暂时还没什么,甚至还被迁了官,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了,他改做吏部员外郎,权知开封府,成了代理开封府的第一把手。至于为什么这么安排,说法不一:有说酬功,有说借重才干,有说买安,有的更说是一种羁绊,真实用心,则只有当事者自己清楚了。或者,几种说法都对,原就是兼而有之,也未可知。
   。。

大宋遗事 第四回(1)
贤愚不肖水火相拼
  黍尺钟律毫厘必争
  早在立国之初,宋太祖就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大建汴梁,不但修复了旧城,紧接旧城又另外造了一座新城,大内也照洛阳皇宫的规模大大扩建,虽同为京都,汴梁早不是五代所能比的了。
  新的汴梁,光新城方圆就有四五十里,水门不算,东南西北的城门竟有十一座之多。旧城周围二十里,也有十座城门。最里面才是大内,也有五里见方。新、旧两城的城墙,高大不说,都是专门从郑州运来黏土垒成夯实的,城门则另外砖包石围。大内的宫墙,更是清一色的砖石结构。外城围着一道护龙河,几丈深,十多丈阔,两岸堤上都种着杨柳。前后另有五丈河、金水河、汴河、惠民河等四条河,穿城而过。至于城内飞桥凌空,商家林立,人烟稠密,殿宇辉煌,等等,更甭说了。光是描摹汴京的万言大赋,前后就有好几篇。宋太祖也特为自己的新京城而自豪。当年,吴越国王钱俶还没有归顺,送他一条犀带作为朝觐之礼。他哈哈一笑,说:“朕有汴河、五丈河、惠民河三条宝带横贯京城,还有什么别的能与它相比呵!”弄得钱俶哭笑不得。
  汴京虽好,却没有山川屏障,这是太祖的一块心病,他还真动过迁都洛阳的念头,但要割舍汴都,谈何容易!更不要说事体太大,还有诸如漕运等等无法解决的现实问题,他也只能偶然感慨而已。西京洛阳始终只是陪都,没有升格。后来,虽辟了应天府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也都是陪都,同样只有象征意义。真宗时战事吃紧,也有人动过南幸金陵、西幸成都的念头,那也只想临时避难,与迁都无关。
  明白了这些原委,当孔道辅——就是那个曾猛叩垂拱殿殿门的人,突然上书请求迁都洛阳,朝野上下莫名惊诧,也就毫不奇怪了。孔道辅倒也不是没事找事。到仁宗,新汴京也经过几十年沧桑风雨了,光新、旧城城墙就已破败不堪,亟待修缮。孔道辅是为仁宗支招儿的,只是这招儿支得有点奇异罢了。
  仁宗问仲淹:“爱卿怎么看?”
  仲淹说:“迁都当然不可能。好好一个太平天下,怎么突然要迁都?那成个什么样子?不过,西京历来为帝王之宅,有关、河之险,出可以攻,退可以守,也不失为处急解难的绝好所在。只是目下宫殿失修,粮草无备,缓急之间一无所用。假如从现在起就做些准备,以礼拜山陵为名,修好宫阙,储备粮草,将来万一有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易经》说:‘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讲的就是这个意思。事关国家长治久安,皇上能多少留心,再好不过了!”
  仁宗倒也觉着有理,不过,也就听听而已,要是范仲淹不再生事,这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提了。
  可范仲淹闲不住。这次,他直接与吕夷简较上劲了。
  他不满夷简只用自己门下出来的人。用人是皇上的专权,升降宠贬,迟速快慢,都应该由皇上说了算,尤其是亲近大臣,更不能交给宰臣随心所欲。权柄可失,什么不可失?他画了一幅《百官图》,径直去见皇上。
  皇上翻着《百官图》,一时参不过来,愣在那儿了。
  范仲淹指着图,一点一滴破解给他听:“这几位这样升上去,是循序渐进,情通理顺。这几位超升,一步三级,资历顺序全都一步踏倒,违情睽理。合乎情理为公,违背情理为私。这几位人尽其才是公,这几位滥竽充数是私。公,才能天下服膺;私,则难免上下议论、离心离德了。皇上天纵圣明,不能不明了用人的尺度与先后快慢。而且,皇权说到底也就是个用人之权,岂能轻易委托他人!大臣再贤德,也应该有所节制。”
  仁宗听出这是好话,但他暂时还没那么多心。
  这样明白叫阵,而且直捣心窝,吕夷简岂能坐视不理?他先从迁都的事说起:“范仲淹有些胆识,也就难能可贵了。只是太迂阔,务虚不务实。就说上次皇上问他迁都的事,他那些意见,听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没一件可行。太祖雄才大略,古今少有,深爱西京洛阳,可迁都的事只想过一想,就再不提了。此后,没人再提迁都,既因为根本做不到,也是要恪守太祖的遗训。他们倒好,上下嘴皮一碰,主意就出来了,全不思前想后。别的不说,眼下汴京修缮都难以开支,拿什么去修西京?囤积粮草是好,也要先有粮草。他说可由陕西东下,或由汴京西上,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也得有船,有漕运可通才成哪!”
  仁宗点头赞同:“所以,朕也没打算去做呵!”
  “再看这《百官图》。朝廷升降编配百官,是何等烦难慎重的事情!思之又思,反复权衡,然后报请皇上;有了旨意,才由中书草诏宣布天下。他倒好,一张纸,几幅图,指指点点就解决朝廷的大政了。要是这么简单,有一个翰林院的绘画待诏就成了,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这不是拿朝廷大政开玩笑吗?老臣固然不算什么,可这要将陛下置于何地?”
  仁宗听到有个绘画待诏就成的话,先忍不住笑了,及至听到要将皇上置于何地,也觉着问题严重,再笑不出来了,双眉也慢慢皱了起来。
  范仲淹一风闻这场谈话,立马就连上了四道奏章,一论帝王好尚,二论选贤任能,三论近名虚实,四论推诿塞责,再不转弯抹角,直指时政,毫无顾忌。
  

大宋遗事 第四回(2)
或者因为过于激愤,范仲淹竟不幸说出一段昏话,说是:当年,汉成帝宠信张羽,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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