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亲手包的茴香馅儿和白菜馅儿的小包子,用荞麦面混合白面做成包子皮儿,看起来微微发浅棕色,样子虽然普通,但是出锅的时候香气扑鼻,光是闻起来味道就相当诱人了。
苏乐因为贪睡懒觉,被一家人落在最后,等她洗漱完出来,第一波小包子已经被解决光光,还是苏于溪避过苏爷爷,悄悄给她留了一个,但是根本不够解馋的,苏乐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等苏母端上来第二波,就赶紧扑上去迫不及待拿了一满盘子,掩在自己面前,抓起一个包子张口就咬掉大半。
呼哧……呼哧……
瞬间苏乐就憋红了脸,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她简直快被包子里的汤汁烫歪了嘴,苏于溪赶紧给她接了一杯凉白开,苏乐勉强喝了点儿水,等温度冷却些,才好不容易咽下那半个包子。
“妈呀可烫死我了!都没尝着什么味儿。”
苏乐边用手对着嘴扇风边一个劲儿猛吐舌头抱怨。
苏爷爷瞟她一眼,故作凉薄地扔过去两个字,“活该。”
“爷爷!你又笑话我!”
苏爷爷和苏乐吃饱了就开始闹腾,动完了手再动口,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生哲学,这倒还真是亲祖孙俩,吵起架来挺有共同语言,一点儿不带停顿的,你一言我一语跟辩论赛现场似的,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于是,清静的早晨再度毁于一旦,苏于溪适时为他们腾出战场,暂避厨房帮苏母洗碗。
“妈,今天我跟孟沅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那行,去吧,天气挺不错的,出去走走也好。”
苏母一边擦拭流理台一边又嘱咐说,“你们如果在外面吃的话,一定记得要找干净卫生的正规饭店,春天正是传染病高发的季节,你们多注意着点儿。”
“好的妈,您放心吧,孟沅对吃的东西比我还挑呢。”
苏母一想笑起来,“也是,不过不管怎么说,有小沅在啊,妈就放心多了,你们约的什么时候?不行碗放着妈来洗,别让小沅等久了。”
“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不着急。”
“哦,对了,你问问小沅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一会儿给他装几个包子带走路上吃,就是可惜粥没有了……”
苏于溪笑道,“妈,您忘了,孟沅从来都是自己在家做早饭的,这会儿肯定已经吃过了。”
苏母恍然,“是啊,我怎么糊涂了!哈哈,那就算了。”
苏于溪麻利地洗好碗筷,又开始清洗水池,仔仔细细用洗洁精擦洗了一遍。苏母在旁看着儿子,今天太阳真是好,阳光明媚,从厨房的玻璃透射进来,映着苏于溪脸色跟寻常健康人一样红润。
苏母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最近你也挺忙的,今天难得休息,就跟小沅多玩会儿,不用惦记家里,如果要回来晚,记得给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行。”
“嗯好,不会太晚的,妈。”
苏于溪答道,对苏母微微一笑。
九点钟,苏于溪准时出了门,临走前,苏乐突然冲过来抱住他手臂,故作嗲气地撒娇,“哥,顺便帮我带个头绳回来吧,我要颜色鲜艳点儿的,样子随意,可以稍微夸张些没关系,姑娘我hold得住,春天来了嘛,嘿嘿!”
苏爷爷坐在沙发上,从报纸后面探出半个脑门儿,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还鲜艳的、夸张的……啧~就你那点儿品味~春天来了也没救……”
“爷爷你——”
又来。
苏于溪忍着笑答应了,上次买玩具抱熊的那家精品店里,就有卖女孩饰物的,他寻思今天路过正可以进去多挑几件,苏乐最近学习任务重,已经很久没有机会逛街了。女孩子天生爱美,他当然知道,从前花燃就喜欢摘各种花编成帽子戴在头顶,虽然看起来很滑稽,却又有那么几分赏心悦目……
“小酥鱼,想什么这么开心?”
躺在温热柔软的沙滩上,孟沅问旁边坐着的苏于溪。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儿。”
苏于溪仰起头,用手遮住眼睛,今天的太阳真的很明亮,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整片连绵不断的碧蓝色,纯净毫无瑕疵,就跟他送给孟沅的那条围巾一模一样。
“以前?”
孟沅问,视线也随着苏于溪看向天空。
“嗯,以前。”
苏于溪偏过头,温和的目光随着太阳的金线一起,柔软落进孟沅微眯的眼睛里,“总觉得,我以前大概真的忽略了很多东西,总是自认为一无所有,现在想来,却发现只是不懂知足罢了。”
孟沅凝视苏于溪的眸子,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犹豫了。
苏于溪笑了笑,那笑容分明依旧温柔,只是到底隐隐添了些自嘲的意思,“其实现在后悔,再来说这些,也没用了,对不对?”
已经失去了、伤害了、离开了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无论再怎么反复缅怀,再怎么想重新挽回,只怕也都只是痴人说梦,毕竟那是历史,早已经演绎完毕,再也无法修改,或者重来。
骤然起了一阵海风,浪涛阵阵,在海岸边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湿痕,一直蜿蜒到遥远的某处。
苏于溪仰起脸,摇头,轻笑起来。
孟沅忽然觉得身边这个白衣少年离他极远极远,远到仿似要消融在这深透了的大海里。
情急间,孟沅伸手握住他。
那是一只过分纤瘦的手,修长,冰冷,苍白。
孟沅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怕轻一点,眼前的人就会立即消失不见。
“不对,你说得不对。”
他语调低沉,却极坚决,苏于溪愣住,似不明所以。
孟沅紧紧盯着苏于溪的眼睛,那双比暗夜还要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是让人一眼望不穿的深浓情愫,宛如拥有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和包容一切的决心。
“小酥鱼,现在后悔并不晚,至少你已经明白了,就必定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更重要的是,你要往前看,后面还有很长的未来在等着你,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给自己和过去一个最好的交待。”
“最好的交待?”苏于溪茫然重复,他真的可以么?
孟沅坚定地一点头,继而他又像想起什么,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笑着说,“其实不瞒你,我也是昨晚才想通这些事,所以我现在也在努力,小酥鱼你昨天的意思我明白,虽然我还是有点儿别扭……哎,就是老爷子那些事儿吧,不过慢慢来,只要有小酥鱼你在,就算是天大的困难我都能克服得了!”
孟沅说着,脸上又露出他一贯无所畏惧的笑容,而那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更是在阳光下灿烂到令人发指。
其实,孟沅虽总爱装成一副无赖的模样,但他的笑容向来都是很好看的,快乐从英俊的脸上迸发出来,有着感染整个世界的活力。
而苏于溪此时也不可避免地被他感染了,却又不知为何,他现在心情大好,突然间就不愿意轻易承认这份感动,看向孟沅,苏于溪笑得略有几分促狭,“孟沅,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么?”
比如,要克服困难,改善跟孟会长的关系什么的。
孟沅自然知道他指什么,“当然是认真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是不信,咱俩就打赌!”
苏于溪莞尔一笑,“好啊,怎么赌?”
“嗯……”孟沅陷入思考,打赌这回事完全是他突发奇想,具体到底怎么赌,他还暂时没想到。
苏于溪一眨眼,微微上扬的唇角带上些许顽皮的意味,“就赌谁先有那个勇气,能坦白说出自己的过去,敢说就意味着是真的走出来了,先说的人赢,怎么样?”
孟沅闻言一愣,苏于溪的过去……
“你不敢赌?”
虽然明知是激将法,但孟沅还是上了套,果断一脸斗志昂扬地接招。
“谁说我不敢赌?我、我不过怕你吃亏,既然你都敢,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那输赢怎么算?”
苏于溪爽快道,“既然是我想的赌,那就由你来出赌注吧,一人一次也很公平。”
孟沅犹豫了,这赌注他可得好好想想。其实刚刚真是一时头脑发热,苏于溪真的敢跟自己说出过去?若真要赌起来,其实怎么算都是他这边占便宜了,毕竟他的过去虽然难以启齿,却也比苏于溪要简单太多。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既然如此……
孟沅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只听他轻咳一声,“这样吧,赢了的人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
咦?这个范围未免也太大了吧?难道什么事都行?
苏于溪诧异,不知怎么,隐约就有种自己下套却把自己给卖了的错觉。
孟沅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狡黠地一笑,“别担心,我的要求可以先告诉你,如果我赢了呢,你只需要背一本书,你记性这么好,这点儿要求应该难不倒你吧?”
苏于溪愕然,“背书?”
“对,就是背书。”孟沅一字一顿,相当肯定。
“……什么书?”苏于溪忍不住好奇。
孟沅却摆明了不想提前透露,“打赌嘛,到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啰,莫非小酥鱼你这么没有自信,现在就已经先认定,我一定会赢了?”
好你个孟沅,勾起别人的兴趣还玩儿文字游戏。
苏于溪微微着恼,“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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