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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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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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薄被睡得极不安稳,她赶忙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家公子额头烫得厉害,显是发了高烧。
  
  于是她立马派人去请了大夫来,又唤人随大夫回去抓了药方上所需的药材,这才亲自蹲在药炉边候了整整两个时辰,只为了煎那一小碗汤药。
  
  如裳那丫鬟说起来也是慕染的贴身侍婢,与慕染处的久了自然是有了感情,这会儿瞧他一睡不起甚为担忧,于是彻夜不眠地照顾他。而慕染自睡去以后就一直在做梦,如裳不知他究竟梦到了什么,但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一个悲伤的梦境,而梦魇中,慕染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离开我。”
  
  翌日晚间的时候剪湖再度造访,是时如裳正在一点点地给慕染喂药,由于慕染一直没醒,她也不敢喂得太快,只能一小勺一小勺地来,再靠轻揉其咽喉让他自己吞下汤药,那样小小的一碗药,每次都要耗费近半个时辰才能完全送入慕染口中。
  
  剪湖不知慕染病了,只见那小丫头给昏迷中的慕染喝了什么东西,于是匆忙闯进来,一把拉起如裳问道:“你给他喝了什么?”
  
  如裳被那么一吓,碗摔在了地上碎了,她颤抖着说:“我,我是在给公子喂药啊,公子……公子他病了。”
  
  剪湖一愣,继而看向床上的慕染,发现其唇瓣苍白、面色潮红,确实是一副病态,这才松开了如裳来到床边,紧紧握住慕染的手,轻柔地唤着,“慕染,慕染。”
  
  可床上那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此时如裳在一旁说道:“公子他昨儿就睡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内火攻心致昏迷,伤口感染致发烧,我已按照药方煎了药给公子服下,可如今烧是退了,就是仍是醒不来。”
  
  剪湖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如裳。”
  
  “嗯,如裳,我姓凤,你可以叫我凤公子,有两件事我想拜托你。”望向如裳,剪湖认真地启口。
  
  如裳心思单纯,瞧这凤公子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就想此人定不是坏人,何况他又那么关心公子,便说:“凤公子是公子的朋友,您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如裳定当全力而为。”
  
  剪湖温和地笑了笑,“第一,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经常出入离府来找慕染的事,第二,如今慕染病了,可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原来就这事儿啊!”如裳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凤公子请放心,如裳答应您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您,也一定会悉心照料公子。”
  
  剪湖笑得很浅,但他的笑容就是有那么一种魅力,能够让人感觉分外的温暖。如裳见其笑容温婉,竟是略显害羞地垂下了眼。此时忽闻剪湖开口,“今晚我会留下来照顾他,你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明早来换我。”
  
  如裳本想说“没关系”的,可刚要开口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剪湖轻轻地笑了笑,道:“回去睡吧,睡醒了还要靠你继续守着他。”
  
  如裳心想确实要养足了精神方可好好照顾公子,便也不再推拒,“那么凤公子,我就先去睡了,明儿一早就来换您。”
  
  “嗯。”瞧着如裳掩门而去,剪湖复又回过头来与慕染十指交扣,柔声启口,“慕染,快点好起来吧!”见慕染依然闭着眼,似乎睡得很熟的样子,于是他又道:“慕染,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然而那人始终紧闭着双眼,睡得那样的安静。
  
  剪湖专注地凝望着他,继而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少年安睡的脸庞,指腹斯磨间,他的眸中泛起一抹温柔,“慕染,我喜欢你,那种喜欢就是想要一生一世地陪着你,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到天涯海角,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彼此会守着对方,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度过每一个幸福的时光,那种喜欢不同于朋友间的友谊,也不是父子间的亲情,是一种很微妙的,却会牵动着整颗心一块儿喜悦或伤痛的感觉。”
  
  他低声笑起来,笑声略显自嘲,“也许那就是爱吧,慕染,我爱你。其实我一点都不勇敢,所以这话我一直没敢跟你说,就怕一旦把话给说明白了,你会厌恶我,甚至离开我,我很怕你离开,所以明明心里爱你爱得快疯了,却始终没有对你提过一个字。”话至此处,他深深地呵出一口气,“我真的很没用对不对?不过现在说了,虽然你听不见,但没关系,说出来起码我心里能好受些,我是对着你说的,这番话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说。”言下,他凑近慕染,深情地覆上了他的唇。
  
  然而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唇瓣触碰,忽而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是谁?”迅速闪至窗前,他推开窗户一看,只见一人飞速逃离,那身形分明就是……
  
  “冷弦。”剪湖的唇边不禁扬起一个冷笑,“你终于还是来了么?”将窗户合上,他并没打算去追冷弦,既然对方要逃开,就是不想与他打正面交道,如此正好,也省得两情敌见了尴尬。
  
  回头望着慕染,剪湖复又自嘲一笑,“若是让你选择,你会选三年前因你入狱的冷弦,还是选那个对你百般伤害的宫泽锦,或者是与你相处十二年的……我?”
  
  ~
  三日后的那个午后慕染终于醒了,睁开眼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剪湖呢?”他隐约记得他昏迷的时候剪湖似乎陪在他身边,而如今苏醒却未见那人,不免有点失落。
  
  如裳不知剪湖是谁,但却猜到了些许,于是问:“是凤公子吗?”见慕染微微颔首,小丫头笑道:“凤公子每晚掌灯时分都会过来看您,今儿想必也会来,他要是知道公子醒了,一定会很高兴。”
  
  慕染了然地笑了笑,而后对如裳吩咐道:“你去拿件干净的袍子来,伺候我沐浴更衣。”如裳一听此话,双颊顿时泛起两朵红晕,慌张地应了一声便跑向了柜子。慕染的衣衫袍子大多都是白色,因为他喜欢白之素而雅。
  
  在为慕染沐浴擦身的如裳很是尽心,虽说她伺候慕染也非一两日的时间了,可如今身处这般暧昧的气氛中,仍让她觉得脸红心跳得厉害。沐浴完毕为慕染换上雪白的衣袍之后,如裳的脸已红得犹如苹果,滚烫滚烫的如火烧一般,慕染甩了甩手,她便逃命似的退下了。
  
  款步行至窗前,慕染静静地向外望着,神情极为淡然,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从他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如今正值九月,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慕染记得那座山上本不开花,可自从两年前,因为宫泽锦的一个命令,从此每到秋天,那座山上就会开满了菊花,漫山遍野的白菊,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厚实的积雪,为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
  
  慕染望着那高山之上的菊花,成片的雪白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刺痛了双眼。他不屑地笑起来,“漫山菊花,一堕无芳。”继而垂首细看自己的手指,纤长白皙如玉一般的美丽,“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正当此时,一个家丁跑来禀报,“启禀公子,门外有位姓冷的公子说要见您。”
  
  慕染嘴边顿时扬起一丝笑意,你终于来了,冷弦。如是想着,他幽幽启口,“请他进来。”
  
  ~
  而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明烬手里捧着那日慕染送给皇上的那颗夜明珠“蓝翎之璧”仔细地查看着,半晌方才启口,“派出去的探子回来都说离玉贤只有一个儿子,叫离诗,可那孩子却才十五的年纪,想来就是当年带着‘蓝翎之璧’逃掉的那名男孩。”
  
  宫泽锦的手里捧着“萤火之玉”,微红的莹光映在眸中,显出别样的魅惑,“也就是说,离玉贤确实没有离慕染这么一个儿子咯?”明烬点点头,宫泽锦又问:“那么有没有查过慕染的底细?”
  
  将“蓝翎之璧”放回锦盒,明烬抬眼看向宫泽锦,“我查到离慕染在六岁前曾住在杭州,而六岁那一年他跟着养父回了苏州,可问题是我去了苏州,却到处都打听不到关于离慕染的消息。”
  
  宫泽锦的拇指在“萤火之玉”上摩挲着,许久才问:“所以呢?”
  
  “两种可能。”明烬竖起两根手指,“一是离慕染当年离开杭州以后根本就没有去苏州,二是离慕染或许是个假名。”
  
  “如果是假名的话,那么他会出现在朕的身边就不那么简单。”将夜明珠放回,盖上锦盒盖,宫泽锦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缝透出邪异之光,“那么冷弦呢?”
  
  “我去了冷弦的老家,问过了他的家人,他家人说离慕染同冷弦不是打小的玩伴,而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因为性情合得来所以常在一块儿,可他们却不知离慕染究竟是哪儿的人,家里又有些谁。”明烬娓娓道来,宫泽锦了然地颔了颔首,“看来从冷弦那里是查不出什么了,把按在杭州的眼线撤回来吧!”
  
  明烬恭敬地道:“是。”
  
  “另外,派人打听离诗的下落,找到后带来见朕。”宫泽锦略显疲态地揉了揉眉头,吩咐道。明烬莞尔一笑,“是。”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眨了眨眼,对上宫泽锦的深眸,“皇上这次大赦天下连冷弦一并放了是否有些冒险呢?”
  
  “确实冒险。”宫泽锦呵出一口气,略显无奈地开口,“可倘若朕不放了冷弦,怕是慕染又要同朕玩阴的,算了,放了冷弦打发了他去也就得了,免得闹心。”
  
  明烬轻笑着,“皇上就不怕冷弦同您抢离慕染?”
  
  宫泽锦不屑地笑了笑,“他若是胆敢同朕抢人,那么朕就砍了他的头,也正好断了离慕染想他的念头!”
  
  明烬的嘴边始终噙着一丝笑意,这会儿这笑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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