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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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引-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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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染坐在宫泽锦的腿上,安静地守望着那人脸上浮起的每一个表情,以前他不曾这般仔细地看过他,如今终于能安下心来将之五官以及每一个神情都一一看过来,却发现这个人似乎与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他不曾想过,原来宫泽锦也会有这样悲伤的表情,是因为明烬快要死了,而他对明烬有情吗?不知为何,一旦想到这一层,心里竟有些酸涩。慕染迅速地将视线移开,而后闷闷地启口,“若是皇上那么在意他,强留了他下来却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宫泽锦微愣,转而伸出食指轻挑起慕染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随之极其认真地道:“朕更在意你。”
  
  类似于表白的话语,叫慕染略微困惑,而后他轻扬唇角,淡然一笑,“皇上,您爱他吗?”此话一问出口,就连慕染自己也略显惊讶,他诧异自己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可转而宫泽锦的回答却叫他更为震惊。
  
  “我曾以为自己爱他。”宫泽锦毫不避讳地回答,继而又如是道:“可明烬同我说,我的爱只给过一个人。”他的目光灼灼地投入慕染的眸中,继而复又开口,“我相信,你心里清楚那个人是谁。”
  
  慕染本能地抗拒,不愿与宫泽锦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便另起了话端,“皇上打算如何处死明太傅?”
  
  宫泽锦心里何尝不明白,慕染这是在刻意与他扯开话题,他倒也不勉强,便顺着慕染的话接道:“赐鸩酒一杯,也算应了他自己的要求。”
  
  慕染没再说话,宫泽锦则陪着他一块儿沉默着,约莫过了一炷香后,慕染突然开口,“臣恳请皇上让我去送明太傅上路。”
  
  “为什么?”宫泽锦瞬间眯了眼,带着探究的目光凝视着他,慕染倒也不躲闪,迎上宫泽锦的视线回答道:“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你有话要对他说?”宫泽锦又问。
  
  慕染淡然地扬了扬唇,“是。”他如实应道,而后垂下眼睑,“有些话,也许只有通过他,才能传达给安王爷了。”
  
  宫泽锦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有话对泽榆说啊!”慕染眉梢轻挑,显出几许妩媚来,“不然皇上以为呢?”
  
  宫泽锦在慕染淡若水色的唇瓣上轻柔一啄,“去吧,有什么话就趁此说完,从今往后,你心里只准有朕一人。”
  
  ~
  三日后的子夜,慕染提着一壶毒酒与一只御赐金樽来到囚室,明烬本已睡下了,却被开锁的动静给惊醒,迷蒙间瞧见慕染迈入牢房,竟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便坐起身,冲慕染微微颔首,“我等你已久。”
  
  身后的牢门又被合上,慕染款步走到明烬面前,也不同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明烬微笑,“不知离大人指的是哪件事?”对上慕染的目光,明烬语调缓和地问道:“是我自寻死路一事,还是为你顶罪一事?”
  
  “我不介意你能针对这两件事都给我一个解释。”说着,他坐下来,与明烬面对面。
  
  明烬依然笑得极为温和,“前者是因为泽榆,后者亦是因为泽榆。”他稍稍一停顿,紧接着道:“我怕他一个人走黄泉路会孤单,但也知他身前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你,那么至少,且让我在陪他上路之前,能替他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明烬的口吻幽幽淡淡的,然而听在慕染耳中却怎么都觉得极为不适,他抿了抿唇角,又问:“所以,你就替我扛下了罪名?”他忽而冷笑,“你这是在逼我欠你一份人情。”
  
  明烬低声笑出来,“明烬是将死之人,有没有这么份人情对我而言并不重要,离大人可以当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只要我一死,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慕染平缓了下情绪,低沉启口,“我本不想要了你的性命。”
  
  明烬忽然又收起了笑,极为认真地说道:“明烬的死与你无关,即便是顶罪,也是我心甘情愿。”他顿了顿,后又开口,“但有一个问题我想在死之前问问你。”
  
  “你问。”伴着慕染的话音落,明烬轻柔的嗓音再度响起,在这空寂的牢房内,显得格外突兀,“你愿意为了泽榆忍辱负重,又可以为了他杀害两位藩王,可是当真因为深爱他?”
  
  慕染一愣,却是不答反问:“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始终觉得,其实你并不爱泽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慕染相信,这一刻明烬所说的话绝非恶意,于是便老实地回答,“是,我并不爱他。”
  
  “那你为何要为他做这些?”明烬很是不解,却闻慕染幽幽启口,口吻间多少显出些清冷的味道,“我从没有说过我爱他,但也正因为我不爱他,才欠下他一份难以偿还的恩情,我能为他做的并不多,但我至少会竭尽所能为他做我能做到的事。”
  
  他依然记得,那一日宫泽榆找上他,问他究竟是剪湖重要还是他重要?是夜泽榆得知了他一直在欺骗他利用他,那日王爷眼里泛起的伤,曾深深地刺痛了他。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明了,宫泽榆爱的只是那一年画舫上那个巧笑颜兮的少年,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青涩少年了,宫廷这地方待久了,又有谁还能保持一份纯真?简直可笑。
  
  可是,那个傻傻的小王爷,至死都在为他付出,这份情谊,叫他如何能够漠视?
  
  明烬愣了许久,方才恍悟过来,竟是笑了笑,“也许对泽榆来说,这样就够了。”至少,他的付出得到了你的真心交付。
  
  尔后彼此间竟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慕染才开口打破了这异样的沉寂,“这份人情我会还你。”继而又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启口,“你事事为了泽榆着想,甚至可以为他不惜去死?”他突然觉得这种无私的爱很可笑,心中却狠狠地嫉妒了一番,“醉骨是我要求你带在身边的,而你也是被我刻意约到王府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刻意陷害你,你如今知道了,仍旧愿意独自担下这罪名吗?”
  
  而明烬却说:“我早就知道。”
  
  “你不怨我算计你,还一心想着承担一切?”慕染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明烬,他不懂,一个人为了爱所能付出的究竟有多少?“只是因为你爱泽榆吗?”
  
  也许,明烬和泽榆骨子里是一路的人,所以他们都愿意为爱不顾一切,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明烬一直垂着头,直至慕染对他的爱提出了质疑,他方才抬起眼,轻轻地颔了颔首。此刻忽闻慕染又问:“你是如何想到那个人就是我?”
  
  明烬随意地拾起地上的一根稻草,捏在手里把玩着,“会使用这种法子来杀人,又能掐准了时间让我出现在王府,还恰恰好让府里的一个奴才瞧见了我与齐王的相遇,并利用醉骨迷香将罪名完全嫁祸于我,如此完善又毒辣的手段,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明烬这番话说得不留情面,慕染却并未因此恼他,反是赞道:“明太傅真是聪明。”
  
  明烬依然折着手里的稻草,一边启口,“再聪明也不如你啊,离大人这一招实在使得巧妙,皇上如今怕是一心向着你,只当之前是自己误会了你吧?”见慕染不语,他复又笑道:“其实明烬也无别的意思,若是离大人听不惯,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明烬的话音刚落,慕染却突然扬声,神情淡漠,口吻无情。
  
  明烬莞尔,摆了摆手示意他问。慕染双唇翕动,只低声吐出十个字来,“刀月古水前,暗助离歌唱。”
  
  (卷卌捌完)
  '2009…11…21 20:00:00 染°'




卷卌玖  金樽鸩酒

作者有话要说:小剪湖,偶终于把乃又写出场鸟~ 召唤小霸王们~
  “刀月古水前,暗助离歌唱。”慕染的嗓音悠然在这空旷的牢房内回荡开来,柔和间仿佛含着一丝沙哑。
  
  言罢忽见明烬唇边笑意更浓,“我便知你今日定当忍不住要问我。”
  
  慕染无奈地耸耸肩,“今日不问,便再也没机会问个清楚了。”
  
  话说当日明烬给离府送去的桂花糕里夹了十张写了字的小碎纸,组合在一块儿恰好是“刀月古水前,暗助离歌唱”十个字,慕染细细琢磨了半晌,方才发觉这十个字里暗藏的杀机,他不明白明烬的目的何在,但不可否认的是,明烬已经知道了剪湖的存在,更或许,他还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思及至此,他不禁淡漠启口,“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明烬倒也毫不隐瞒,坦言,“其实到目前为止,我知道的并不多,可惜我活不久了,若能让我多活些时日,我将知道的是,全部。”
  
  慕染略微一怔,而后略显疲惫地笑起来,“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而明烬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但他知道,他想说的慕染都懂。“有一点我一直没弄明白。”他低声说道。
  
  “什么?”慕染微眯了眼,忽闻明烬再度扬声,“凤剪湖究竟是你的谁?”
  
  慕染撇了撇嘴,甩出两个字,“养父。”反是明烬闻之略显茫然,“养父?可他只比你大六岁。”
  
  慕染的眼梢微扬,“只大六岁又如何?他收养我那年我六岁,他十二岁,虽然我也不喜欢喊他爹,但名义上他确实是我的养父,在我十五岁之前,我一直同他生活在一起。”
  
  “这样啊……”明烬刻意拖长了尾音,口吻间透出一丝意味深长,“怪不得当日我向他打听你的事,他处处闪躲,然而字里行间却又似在有心保护你。”
  
  慕染一惊,脸色稍显苍白,“你见过剪湖?”
  
  “嗯,我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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