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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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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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杀弟,谋国篡君,今日连太后俱欲擒拿,乃古今判逆之尤,岂得以宗室视之?将来伏诛,除了他正妃是受过朝廷册封的,只能照例圈禁。其余诸妃,都无位号,便与凡民无异;应赏者赏,应发配者发配,却还管他则甚!”说罢,叫内监去寻容儿,顷刻已到。宫人取出女僧衣帽,素臣叫过面前,吩咐如此如此。容儿答应,捧着衣帽,仍进内监房里穿戴。太子喝住,令其当面装扮。霎时一个如花似玉的宫女,变作妖冶尼僧,举起双手,合十而拜,说道:“小尼此去不知祸福,若专是七妃见疑,小尼自有分辩;倘或露形迹,别房的人认破小尼相貌,便要追究那年医生的事来,这却怎处?”素臣与太子,看容儿装得很像,又连声小尼,不禁大笑。太子道:“文容儿日来乔扮宫女,只眉目间尚有几处男相,此时则步履声口,都辨不出,此去必无破绽,成功可待矣!”素臣道:“此时由郡主送去,门禁料可瞒过。到了内边,你但时刻防闲,少见人面便了。”容儿唯唯。素臣就嘱内监,领交送信之人,带去同见郡主,面禀一切。依旧将门锁好。太子与素臣上下床安寝,是夜却无别项动静。容儿见了郡主,将素臣与太子的话,一一禀明。红豆把容儿细细估量了一回,也不觉笑起来。因有宫女在旁,要遮瞒耳目,不避嫌疑,将容儿暂在耳房安顿过夜。乘便细问素臣家事,及落水遇救,老尼收去之事,暗暗称奇。一交天明,便令宫女把容儿洗盥,又吩咐了一回,两个内监领着两名宫女,送到景府。那旧太孙宫门外,张牙舞爪,许多兵将守着,问明是楚府来的,也便不大盘诘。进了正殿,内监先出,三人直望七妃寝室而来。七妃未起,宫人们认得的,慌忙进房通报,三人跟入。七妃坐在床沿,容儿随着宫女,行礼起来。宫女致郡主来意,随即告辞,七妃不留。宫女出去,七妃盯了容儿一眼,也不则声。容儿乖巧,疾走上前,拉定两手,跪将下去,低了头,靠在七妃膝上道:“小尼死罪,求娘娘处治了罢!”话未说完,七妃面上一红,两股酸泪流直滚下来,呜咽答道:“且起来,有话好说!”容儿不肯,只顾磕头请罪。七妃道:“我且问你,那年你为何不先不后,见那医生逃走,也就不告而去?府中人都说你与医生因奸卷逃,王爷知道,要画形拿捉,生怕弄出事来。我是晓得你的,却不能替你辩白,累我担忧半月。后来王爷说,无非一个医生、一个小尼,有甚打紧!府中人也就懈了下去。我得了口风,才放下放心。究竟你与他同谋不同谋,先说个明白?”容儿道:“小尼那时不合瞒过娘娘;但是娘娘诞小王子,几回昏晕了去,如何禀法?那医生实是小尼的母舅;小尼知他在此行医,因是走江湖不甚出名,听见王爷说有名的医生都已请遍,小尼看娘娘光景,实是没法;故特地找他来的。”七妃冷笑道:“这话却不能信你!那医生虽故也是南边人,那见便是你的母舅!况是曹诚请来,怎说是你找来?”容儿道:“小尼恐有不便,故叫母舅闯到府门首,等曹公公领进来的。若不是小尼母舅,如何知他会医,叫他自闯上门?他又何认得小尼,说要书方的话呢?”七妃沉吟道:“后来着落曹诚要这医生,他原说是闯上门来的;若果如此,便准折过。但你怎忍三五年不来见面,把我的海样恩情,都付之流水呢?”容儿痛哭道:“小尼那一日,那一时不想着娘娘;只为做了这犯法的事,不敢来见!要想娘娘如此美貌,如此风流,待小尼如此恩情,小尼就是土人,木偶不思想的吗?”七妃道:“你这几个躲在那里?与那些人相好?怎样受用?从实说来!”容儿哭道:“小尼伏侍过了娘娘,还有那一个女人看得入眼!受用过王府的珍馐百味,还有那一家的饮食吃得下肚!况且小尼的父亲极严,在这京里处馆,日间监着读书,夜里一床睡觉,没一点空缝。小尼若曾与一个女人相好,便齐这日色就死!”七妃喝住道:“只要不扯谎就是,怎要罚这样毒誓!”容儿道:“不要说罚誓,就把心肝挖将出来,也情愿的,只娘娘不肯信罢了!”七妃道:“你犯了法不敢见我,怎如今又来见我?你只说得这句明白,我敢就信你。”容儿假作惊慌之色,低声道:“小尼今日为着天大事情,才拼着性命,逃走出来,求见娘娘的!”七妃笑道:“有这等张智,你且说出来看!”容儿四顾,欲言又止。七妃屏去宫女。容儿悄悄说道:“王爷早晚要登大位,一即位,便须册立皇后。别的不打紧,只这正妃娘娘是王爷结发,定是立他为后。他若记起平日的冤仇,轻则贬入冷宫,重则致死娘娘;小尼想到那里,才不顾性命而来的!”七妃失色道:“王爷如此宠我,我又生了王子,将来便是太子,他怎敢贬我害我呢?”容儿大哭道:“娘娘原来还在鼓里!做了皇后,是天下之母,六宫之主,生杀在手,还是那王妃的局面吗?他只消揭开娘娘的短处,就可贬入冷宫,害了娘娘的性命!除了王爷,那一位不是娘娘的对头?只有本宫的人,奉承娘娘,到了诸般刑法上身,他有个不招认的吗?娘娘不见过那戏来,《妆盒记》的刘娘娘,不把李娘娘生生致死?现在安贵妃,不是也把纪娘娘治死?都有亲生的太子,没见敢替谁索命,也只为权柄在他手里,没奈何了!”七妃大惊道:“我怎一时懵懂,梦也没想着!”慌将容儿抱起,一手搿住,一手把汗巾替他拭泪道:“我还大你几年,到底是男子汉有见识。你须念我向日恩情,替我划策,怎样夺做这皇后才好?”容儿道:“小尼想有两条计策,一条是**计,一条是苦肉计。娘娘与王爷欢会之时,须奉承得王爷快活;快活时候,便把这事倒断,说母以子贵,娘娘现生着王子,该做王后;上代宣德正统爷,都是这样;撒娇撒痴的求告,总要求告得王爷依允,便急急谢恩。这便是**之计。王爷若不肯依,便须用苦肉计了:先出眼泪,后即痛哭,说娘娘因王爷宠爱,人人仇怨,若不得为后,必被报复,自己一死不足惜;只可怜王子失母,不能存活!如此痛哭,王爷定是回心;若再不回心,便真个要寻短见,说出永诀伤心话头,舍不得王子被人毒害,要与王子同死!王爷最宠娘娘,又极爱王子,必中这两条妙计。只要娘娘做得认真,这事便十分可成!”

    七妃转忧为喜,满脸堆下笑来,说道:“这两条计,我也常做来,王爷也都依从。只因事体小,也没认真装做。如今依着你说话做去,王爷断无不从。王子是王爷的心窝里的肉,有个不依的吗?我想你,不得见面,眼泪不知流掉多少,如今既没甚事,且和你勾了这笔帐儿。”口里说着,两手便去解容儿衣服。失惊道:“怎好好一个玉人儿,弄这许多斑靥,肮肮脏脏的涂些什么药来?”容儿道:“小尼几日要来,被父亲禁住,怕惹出祸事。小尼撞头撒泼抵死要来,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现在头脑不但是碰伤,还结着癍吗?”七妃除下容儿僧帽,抚摩怜惜道:“我的心肝,怎磕撞得这样,累我好不心疼!如今凭你受用,补你的苦罢。”容儿便替七妃解带宽衣,重谐旧好,到那情浓时候,着香腮,把舌抻进七妃口内,说:“小郎口渴,要吃香茶。”那知这话未毕,七妃哕的一声,把容儿直推下身来。容儿吓出一身冷汗,心头突突地跳个不住,正是:

    难将辣蒜生葱臭,并作龙涎雀舌香。

    总评:

    匹马回京,六日而至,所为者太子。乃甫入彰义门,传闻东宫被缢,吃此一惊,不撞下马来谁欤?况素臣乎,此时昏愦之中,寸心激烈,倘露出圭角,不又几败乃事,岂意守门将官为熊以神,仓卒之中竟以贾公公差官遮瞒过去。岂非天边地设,与素臣先事安排之恩、容夫妇同为东宫之功臣也耶。

    征苗之役,靳直所以死素臣也,不意反以成其名。授意妖人,妄奏神仙,于是皇帝心动。而劫驾之谋已遂,连召景王入而监国。因以妖僧邪道之术谋危东宫,事在仓卒,使素臣远驻广西不能兼顾,而更作祸于丰城,以牵掣孝子之心,单谋之谋可谓周全极矣。然观此时,靳贼举动无处不防素臣,似乎素臣一日不死,则逆谋一日不遂。至广西奏凯而后,知素臣终无遽死之法,急不能待,不得不用全力以灭之,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或有可以侥万一之幸。是靳贼此举,不啻有迫之者在也,夫然而愈见数年来逆迹不彰,所畏止素臣一人而已。忠臣义士之关系天下安危大都如此。

    靳监劫驾东巡,而召景王入图太子,非其本心,事势急迫,暂借之以为左右手耳。盖景王无甚权谋,事定之后,靳监挟君以求复国,名正言顺,大有可图。沿海党羽逆侄心腹,尔时固皆为之用,掣天下之全力以北向,京都景王势孤,除之易易;然后学曹操挟汉献故事,而资逆侄以禅代之基。其谋画非不预定,而无如天生,素臣以为国家,不使逆阉得志者,四处处先安一着也。

    东宫乞奴婢,而素臣即以恩容夫妇与之,此靳监所不知也;景王藉僧道作法,以免东宫安然坐待,亦岂知有素臣心腹在其中耶。四城各门俱有心腹把守,盘诘严密,而一张片子居然赚进,此假意归顺之熊以神为之接应也。可见景王无谋,不必素臣到京而已中素臣之计,人之惑溺于妖邪者,能有大作为?能有大智慧哉?

    容儿遇救西湖,适为老尼所得,假扮作尼得以出人景府,阴结七妃之欢,而景王之头颅即已寄其手中。固由旅店相逢,素臣教令如此然;亦可见僧尼之害人。有家者破家,有国者亡国,许多陷溺其中,至死而不自知者。

    奚囊团卫宫督战杂入群雌,不知容儿之曾作小尼易于扮女,不惜阉割以为内监,此时一腔忠义,毅然决然,真是古今无两。当其磨刀霍霍,玉奴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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