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词不解,轻咬着双唇道:“辛词粗通文墨,闲时读些杂书也就罢了,但这……”
“妹妹勿要推脱,反正话我业已转达,写与不写,均由妹妹一人斟酌。”宣安说着附在辛词耳畔,吹着凉气道:“你若再嘟嘴撒娇,勾*引我心神,可别怪没事先讲明。这男人都是有火气的,岂能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玩*弄。霸王硬上弓也好,玉体横陈也罢,总之是要将你吃干抹净。”
辛词身子一僵,欲言又止了片刻,这才一推宣安胳膊道:“我写便罢,小娇,怎还站着?快替我收拾开来。”
小娇得令,捧出文房四宝,正要陪在一侧磨墨,却被宣安一挥手打发道:“这没你事,我来伺候妹妹罢。”
小娇朝辛词挤挤眼,一蹦一跳离了绣房。
辛词忙去腹中寻思,未曾留意宣安手上动作。但见辛词推敲顶好一个名儿出来,转头正欲告知宣安,却被宣安伸手把墨抹了一额头。
“你这恶人!”辛词没好气冲宣安吼道。
宣安笑眯眯瞅着辛词道:“妹妹不识好,姑娘家家天天涂那些香粉胭脂,弄得像半个死人样,我替你换个别样的妆扮,这才新奇。”
辛词一边掏出手帕擦着脸上墨迹,一边狠狠瞪着宣安。她攥起毛笔,沾了墨汁俯首写了三个大字:听月阁。
“听月阁?”宣安笑道:“月可以赏,可以踏,可以思,可以玩,但如何听?”
辛词轻笑一声,勾勾小指,唤宣安近身。宣安十分警觉,虽凑上前去,却双手扣在前胸,生怕辛词偷袭他。
辛词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是气,又是笑,说道:“听月阁巧连天街,香风送来嫦娥笑。”
“妙妙妙,这个听字用的甚妙。”宣安闻此诗句,以手托额,连连称赞。
辛词见他手舞足蹈,好似自己写下甚千古名句般,心中一暖,趁宣安不防,沾着墨汁涂到宣安鼻尖:“我且在你脸上批点批点。”
“妹妹不乖,哥哥要打你一百戒尺。”说着宣安将辛词拦腰腾空抱起。辛词不依,左右挣脱,宣安见状,索性将辛词放到榻上,去咯吱她痒痒肉,这两人均满脸黑墨,唇角荡着深深笑意。
辛词指着宣安面颊,嘲笑道:“瞧你这脸色,莫不是要唱李逵打店。”
宣安歪倒在辛词身上,大笑着回道:“也叫你唱个敬德听听。”
“争些唇齿功夫,算不得好汉。”辛词道。
“哥哥的唇齿功夫可不止这些。”宣安话音刚落,便吻上辛词双唇,这一吻弄得辛词羞羞答答。二人贴身依偎,饶是隔着衣裤,仍能感觉彼此滚烫身子。
但听宣安一声长叹道:“妹妹,我们私奔罢,这日子太过煎熬,看在眼前,却吃不得,长此以往,万一落下病根可怎生是好。”
“谁同你私奔……”辛词反驳道。
她见宣安眼神一暗,只觉心上酸楚,鬼使神差道:“我自初识你那刻,便告知与你,定不会嫁你,怎好破得誓言。但……但你若愿意入赘苏家,这事儿倒有几分回旋余地。”
宣安听罢,噗哧一笑道:“一切俱依娘子耳,待到那事办妥,我们便离了宣府,远走他乡,过闲云野鹤的自在日子去。”
“你要找的那人,可找到了?”辛词问道。
“还未,不过已有他确实下落,只待过了夜儿生日,我便启程去寻。”宣安沉声说道:“妹妹,你可怪我?”
“怪你甚么?”辛词将手放入宣安掌心,温柔回道:“为了查清娘亲死因真相,不惜装疯卖傻十几年,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却仍不肯放弃,这样的男子,何罪之有?你不肯对我全盘托出,自是有你的道理,我不强求。只是你终不肯如实告知我们相识经过,不免令人有些无奈。不过,我信你自有原因,更信你待我之心。”
“辛词……”宣安声音哽咽,别过脸去,不想让辛词瞥见他润湿眼角。
并非信不过辛词,才不肯将心中秘密讲与她听。宣安只想将辛词护在身后,不让那些个污浊之事脏了辛词心眼。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宣安定会原原本本娓娓道出,只不过现在还未是时候。
“宣安,其实我有时很是羡慕你。”辛词顿了顿道:“起码,你同二夫人还有段美好母子回忆,而我……”
不待辛词将话说完,便被宣安紧紧抱在怀中,明明快要喘不过气来,辛词却觉得心中满满盈盈俱是暖意。
对于辛词来说,苏夫人虞夕如不过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对于宣家大老爷宣正贤来说,虞夕如这个女子,却是挥之不去,无法忘却的刻骨之情。
且说宣正贤回城途中,偶发兴致,弃马车而不用,租了一支小船,又雇了一对唱曲儿的姐妹随行伺候,这一路上倒也逍遥。
是夜,这对姐妹花坐在船尾弹着《虞美人》,宣正贤立在船头,手捧酒盏,浅口抿着。他虽面上冷冷淡淡,但心却随着玉笛珍琴之声而怅怅然倍感寂寥,这支虞美人勾起宣正贤对夕如的点滴回忆。
世人只道宣正贤同夕如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而已,殊不知,夕如于宣正贤心中分量,无人可敌。曾几何时,他同夕如也如此这般,泛舟江上,欢声笑语,纵情天地山水之间,只不过这一切俱是过眼烟云。
宣府中那口莲花池,因四周未围上木栏,导致宣正靖跌落池中,溺水身亡。府中人均听信宣正贤那番不可坏去风水之言,无人知晓,那口莲花池同夕如有千丝万缕之联系。
宣正贤初见夕如,是于自家中。
那日他下了课堂,回到府中,因天气闷热而去莲花池畔纳凉。他见莲叶上落着一只青色蛤蟆,心思一动,伸手便想去捉。那蛤蟆精得很,闻见响动,忙呱呱叫了两声,跳到稍远的一片叶上。宣正贤心有不甘,这便蹑手蹑脚行走在池边,伺机而动。只是池边苔藓湿滑,他未曾留意,身子一晃跌入池中,幸而下人路过,忙将他捞起。
宣正贤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这些火气无处可撒,便发泄到救他上来的两个小厮身上,怪他们行动慢了,脏了自己新做衣衫,又怪那蛤蟆闹心叫声,扰了他的清净。
正在他喋喋不休嚷嚷之际,忽闻屋内传来悠悠扬扬的琴音。宣正贤好奇地凑上前去,隔着帘子一望,里面有个如烟笼芍药般的人影。宣正贤看得痴了,一动不动立在门口,一曲弹罢,屋内人见窗外有人,这便起身相迎。
宣正贤进去一看,不觉大惊,眼前美人似比自己年长几岁,生得花似娇俏可人。虽在自家,可宣正贤却觉异常拘谨,倒是那位美人谈吐大方。一番交谈下,宣正贤便与夕如混得相熟。
因他二人年纪尚幼,并未避男女之嫌,日日聚在一起玩耍作乐。宣正贤曾暗忖许久,若那日未一时起兴跑去池边戏耍,许就与夕如错过彼此。
宣正靖常嘲笑宣正贤,胆小如鼠,面对心仪女子不敢大胆追求,他并不知晓,夕如未出嫁前,宣正贤曾动过提亲之意,只不过被宣正贤的爹爹言辞拒绝,理由倒是干脆,“夕如身子有病,恐诞不下子嗣,这等女人娶进门作甚。”宣正贤虽心有不甘,却无力抗拒父意。
后与苏辛词的爹爹苏梁间结为兄弟也好,吃心上人婚宴也罢,宣正贤自是不情不愿,只是不忍害夕如难过罢了。
宣正贤只盼夕如一生美满安康,谁知,却被苏梁间和宣正靖毁个彻底!
一想起苏梁间同宣正靖,宣正贤仍不免咬牙切齿,目放冷光。
“夕如,那些个害你的人,现都拿命来偿了。”宣正贤幽幽说道。
这正是只有鸳鸯无错配,不须梦中潸然泪。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更新完,需要虎摸,需要大力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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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夜生日前穿插个小调情
ps 宣安要去找的人,其实前文提到过……望天……
磨墨啥的,是咱一直想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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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谜底为揭穿之前,府中人俱有可能是凶手哦
至于为毛宣正贤说苏梁间和宣正靖害了夕如,稍后会大力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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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人家周末熬夜加更的份上,潜水党,沉底党,泰坦尼克党们
出来透透气,打个招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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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三十三章:前夜月 。。。
诗曰:欲扫苍苔遇风雨,落尽红花只存柳。
且说光阴韶过,转眼便到宣夜十八岁生日。三夫人单莲本欲在花园摆下酒席,请来城中戏班,赏戏吃酒,好不痛快。谁知天不遂人愿,这几日樊城普降大雨,平地水深三尺,别说是在院中设宴,饶是在府内行走,也颇费气力。
单莲无法,只好将生日宴地点改在厅堂,至于杂耍助兴也一概俱免。对此,宣夜倒是十分喜悦,往常光景,与其说是为他庆生,倒不如说是单莲炫耀显摆。世俗节日,宣府一概不过,单莲这个当家夫人鲜少有机会操办宴会。只有宣夜生日这天,她才可尽情摆弄手段,引外人艳羡目光。
这么一来,宣夜只觉生日变了味道,倒无甚庆祝必要。现外面狂风骤雨,倒称宣夜心意,一家人围坐一桌吃碗长寿面,也便罢了,何苦弄些表面文章。
且说这日清晨,辛词早早醒来,丫头小娇在侧伺候辛词梳洗打扮后。二人无事可做,这便不分主仆,挨坐下来,讲些才子佳人之故事消磨时间耳,只待傍晚时候起身赴宴。
闲话间,小娇忽的问道:“小姐,那张生长得可比府上几位公子还俊?若不然为何莺莺小姐一眼便相中他?”
“那书中说张生‘脸儿清秀身儿俊,性儿温克情儿顺,不由人口儿里作念心儿里印’,想来不是凡人。你这丫头,嘴上问的是张生,心里头想着的却是宣家少爷吧?”辛词似嗔似笑道。
但见小娇做了一个鬼脸,笑答道:“小姐可不要笑我这个乡下丫头,第一次见这三位少爷时候,差点以为是天神下降呢。这三位少爷长得水灵灵,俊俏俏,一般人哪里比得了。只是有一事,我不太明白,但又不知能不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