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卿急了,她运了内劲在手,推开身边的无头苍蝇,拿出柳元青赠给她的那把匕首,逼近身边一个正在挥刀的汉子,“我说了,让你不要杀人,”她可以压低的语气有几分阴寒,一把抓到那汉子扬起的手,用力一捏,那人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这时她的左手轻轻的递了过去,送进他的喉咙,在拔刀的瞬间,一腔的热血喷了她一脸。
“呸,好脏,真没经验,应该躲开的,”她调侃着放松自己内心深处因为面对面杀人而带来的高度紧张。
“轮到你了,别砍了!”冉卿又艰难的挪到另一侧,向第一次那样如法炮制。
“让开,都躲到角落去!”冉卿喊道。
“好吵,睡个觉也不消停,我也来帮帮你吧,都趴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船舱的另一角传来。
那人的声音极大,很有震慑力,冉卿眼前一空,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海盗呢?”
角落里突然斜斜的飞出一个人,身法奇绝的在船舱里几个纵跃,然后他站在船舱中间说道:“是你们进来,还是我出去?”
这就都解决了?好利的眼!好强的观察力!冉卿大大的汗了一把,不是一个水平的啊!
外面回答他的是几声跳水的声音。
那人走了出去,冉卿拿出火折子,点燃船舱里的风灯。
一双双惊恐的眼在一瞬间对准了她。
“别怕,把这些尸体抬出去,看看你们的亲人或者伙伴有没有受伤,”冉卿忍住心头的恐惧,拿起自己的行礼,也出了舱门,那一地赤红的鲜血着实刺伤了她的眼睛。
船舱外仅有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在望着天上不远处的大片乌云若有所思。
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然后有几具尸体相继被搬了出来。
有人开始守着尸体大哭,有人战战兢兢的躲在夹板的角落偷偷的瞄着冉卿和那个人。
那人转过身来,借着皎洁的月光,冉卿看清了他的脸,三十左右的年龄,一双阴郁的眸子不耐烦的打量着所有活着的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若是不想死在这海上,就立刻听我的号令,”他的声音镇定而又有力,棱角分明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因为很多都是经常往返于大陆和海岛的行商,所以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那个人的意思,也都担忧的看了看那片乌云和海上渐起的风浪。
生死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上害怕了,有些人虽然湿着裤裆但也按照那人的指令忙碌起来。
“你,上去,按照我的指令调转船帆,”那人突然指着冉卿道。
冉卿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也不藏拙,脚下一顿,飞上船帆。
“升主帆调转西南,”他发出第一个指令。
根据月亮冉卿迅速的判断了方位,手忙脚乱的完成任务。
帆鼓了起来。
风浪越加大了,月亮彻底被乌云盖住。
除了仍有女人在哀哀的哭着,所有男人都在紧张的划桨。
“前面有礁石,降帆,快,升副帆调转东南。”
有了第一次,冉卿第二次已经熟练起来,船有惊无险的改变了方向。
“重新升主帆!”
雨终于下起来了,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滔天的巨浪把船一会抛上浪峰,一会儿又拖到低谷。
海水不停的灌进来。
那些哭泣的女人们也在那个男人的指挥下动了起来,她们不停的淘出越来越多海水,紧张使她们暂时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哭泣,只记得自己若是不动手,就只有死路一条。
紧张的忙碌一昼夜,风终于停了,浪也温柔了,大大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曲折的海岸线在万丈霞光中慢慢显露出来,在海盗与大自然双重夹击下的活下来的人们,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声的欢呼。
冉卿走到那个人的身边,郑重的打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们!”
那人看着遥远的海平面,头也未回的说道:“彼此彼此,若不自救,则救无可救。”
冉卿道:“受教!在下柳亦恒,虽是萍水相逢,但百年修得同船渡,与阁下相遇实乃三生有幸。”
“上官丘,马上靠岸,后会无期,”那人报了姓名便自去整理行囊,再无二话。
船靠岸了,冉卿在下船时听到有人小声议论道:“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他好像是广州城的巨富,经营陶瓷生意,自己有船,每年都出一趟远洋,把陶瓷运出去,然后带回无数的番邦奇珍异宝回来,啧啧,那叫一个有钱。”
另一人道:“别扯了,那么有钱会坐这种破船?谁信呐!”
冉卿立在原地想了想,那人如此熟悉海上航行,也许真的如那人所说,如果能结交结交就好了,说不定自己的瓷器也能出口,就算不能出口也可以是自己的大买家啊。
她拔足要追,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心道,自己太急躁了,是不是如那人所说倒是其次,若人家原本就要隐藏形迹才坐上这艘船,自己一语叫破,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上岸后,冉卿在港口打听了从海路去华都的大船,知道三日后启程,就在距离港口最近的位置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打算在这里好好做番市场调研。
梳洗后,吃过早饭,冉卿在客栈里整整睡了一天,才把身体缓和过来。
这里天黑的晚,起床后,冉卿在客栈里叫了饭菜,饱餐一顿,去了集市闲逛。
客栈所在的街道就是闹市,她四处逛了逛,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就信步回了客栈,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八九岁的小乞丐正被客栈的伙计打了出来:“滚,天天来找老子要,老子还不知道跟谁要呢。”
其中一个扑通一声跪在门口的台阶上,大哭道:“大哥,给点吃的吧,我大哥已经病了三天了,马上就要饿死了,你行行好,我给你磕头,我帮你干活,总会还的,求求你了!”
正文 131 重返华都
他脸上的泪水一行行的落下来,额头很快见了血,混着黑黑的泪水,流了满脸。
冉卿有些于心不忍,上前说道:“小二哥,就给做些吃的吧,我来付账。”
店伙计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不是我心狠,是可怜不过来,他家的情况我知道,打小没娘,老爹是个穷酸秀才,刚刚病死,兄妹三个,现在是病的病,小的小,一开始我们也是给的,但天天给谁都受不了不是?不过既然客官仁善,我就去弄点吃的给他们好了。”
店伙计唠叨着进去了。
那两个孩子也甚是伶俐,立刻调转方向,恭恭敬敬的给冉卿磕了个头:“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冉卿掏出几块碎银,掂了掂,大概有几两,又拿出一块棉帕,擦了擦孩子额头的血迹,说道:“小弟弟,这几块银子你拿上,给你哥哥抓药吧,”说完,冉卿便回了房间,重新蒙头大睡。
三天后,冉卿收拾行礼,结账,刚一出客栈的大门,就见那两个小乞丐带着一个稍大些的男孩正朝自己跑来。
“大哥哥,等一下,”那个男孩子喊道。
冉卿停下脚步,问道:“小弟弟有事?”她虽然可以再给些银钱,但财不露白,太过大方很有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她孤身一人,身处异地,自然是小心为上。
“我哥哥说要来谢谢你,大哥哥你要走了吗?”这一次说话的是那个女孩子,声音怯怯的甚是好听。
“嗯,是要走了,你哥哥的病好了吗?”冉卿看了看后面的那个大孩子,年纪跟自己相仿,若非一脸的病容。相貌必定清秀俊雅。
“谢谢这位公子,吃了药,好多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这位公子考虑一下,如果能够答应在下,在下来世必将衔环结草以报恩德,”说到这里,他郑重的跪下了,“请公子买了我的弟妹吧。他们跟着我迟早会饿死。”
冉卿吃了一惊,“我此去万里,你们兄妹三人若是就此分开。岂不是再难相见,这千万使不得,若是……”她的脑子里忽然腾起个想法,“你读过书?”
“我哥过了乡试了,”小男孩骄傲的说道。
“那是我爹还在时候。”大孩子的脸上露出几分凄然。
冉卿试探的说道:“在下倒是有些生意,你若是有心,可以带着你的弟弟妹妹跟我一起北上,可以半工半读,你看如何?”
大孩子的眼陡然一亮,他很怕冉卿反悔。立刻拉着两个弟妹跪了下来:“我答应,我答应!”
“那好,还有些时间。你们拿上这几块银子,去把这两个孩子的脸洗洗,然后再每人买些衣服换上,我在港口等你们,”冉卿特意拿出一块约有十两重的大块银子出来。就是想试试这三个孩子的品德如何,若是拿着跑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若是回来,说明可堪大用。
那孩子也不推辞,立刻带着两个小的跑远了。
冉卿到港口的时候,坐船的客人正在陆续上船。
几个船工正在跳板下闲聊,其中一人说道:“前几天刚靠岸的时候,正好看到贤王从琼崖返回,哎呀呀,那个阵势,可真是了不得,广州州府的官儿全来了,乌压压跪倒一大片……”
一个船婆子接过话来:“谁说不是呢!我挤在最前面,还看到贤王了呢,啧啧,真年轻,真俊,我看整个广州城也找不到那么俊的,皇家的血脉就是好啊!”
“你这贼婆娘,就会看男人长得好不好,依我说,那个公主才叫美。”
“你们小点声,那是咱们胡说的吗?不管是俊还是美,连海船都不敢坐,哼哼,我看也就那么回事!”
“你瞧瞧你不让我们说,转眼就说这样的话,那贤王一脸的阴鸷,可不是好惹的……”
冉卿微微一笑,武文斐的确不喜欢坐船,若非自己赶着回华都,也绝对不会再坐海船,这时候的船太不安全了。
也许他还是很伤心的吧,若是平时他一向都是以温和示人的,算了,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是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他不会伤心很久的,冉卿摇摇头,退开几步,不想再听关于武文斐的话题。
“还有没上船的吗,马上启航了,没上船的快上船,你们几个快上来,”船上的一个船工叫道。
冉卿回头看了看,见还是没有三个孩子的踪影,叹了口气,登上了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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