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转一直在唱,我根本睡不着,蒋杰闹洞房的本家兄弟好容易才送走,我疲惫无比,刚想睡,婆婆进来了:“你那两个姊妹哪去了?”
我说炕不够,所以她们去镇上睡旅馆去了。
婆婆嘟囔道:“她俩怎么就那么金贵,咱家的炕不能睡吗?都是自己家亲戚,不能挤一挤?”
蒋杰说:“妈,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婆婆说:“不着急,先算一下人情。”
蒋杰只得把西装兜里揣的红包全部倒出来,婆婆开始一个一个打开数,数完说:“这钱我替你们拿着,反正人情都是我们老一辈的。”顿了顿,又问蒋杰,“怎么,你丈爹丈妈没啥嫁妆吗?”
还没等我回答,蒋杰马上说:“妈,他父母倒是说要给,但是我没接,老两口辛苦把颜颜养大不容易啊,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还讲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那可不一样。”婆婆脸一板,“再穷礼数也不能差呀,多少是个意思,毕竟是把女儿明媒正娶地嫁了。你看,我今天不都给了你改口钱吗?”
我小声说:“那我不是也没要还给您了嘛。”
“你不要是你不要,你现在要现在就能再给你。”婆婆立刻抓出一把钱朝我面前一递,声音也高了几度。
我后退一步,看着她满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我决定保持沉默,但是我的眼泪却流出来了。
“你看看,没打你没骂你,你哭什么?”婆婆说,“你父母还在这呢,不明事理的还以为我这做婆婆的怎么你了。”
蒋杰赶紧劝到:“妈,你别说了,大喜日子,这是干啥呢?”
“小杰,你也认为是我这当妈的错了是不是?”婆婆一看他插嘴更火了。
蒋杰说:“妈,你没错,俺俩错了,行不行,不看看几点了,快睡觉去吧,好不好?”连哄带推把他妈给弄走了。
我把头埋在被窝里,泪水湿了枕巾。婚礼当天婆媳二人就如此,将来可要怎么办呢?我嫁给蒋杰究竟是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真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带着我的父母一起。蒋杰送走他妈妈之后不久回到新房来了,黑暗中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妈妈脾气大,你多担待点,老人嘛,规矩多,你别往心里去,这个婚礼不是我的本意,我多么希望自己能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颜颜,婚礼毕竟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们的生活到底好不好,都是咱二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跟别人没有关系,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补偿你的,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的新娘子。”
我转过身来面向他躺着,他便用吻吻干我脸上的泪水,温柔而深情,我想今夜我是他的新娘,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眼泪不应该在这一刻留下,我需要快乐,需要被祝福。也许蒋杰说的对,婚姻只是我们两人的事情,不需要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我们自己幸福就行了。很多人说过,嫁给他便嫁给了他的一家人,也许我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他的母亲,接受他的兄弟亲人。
不用再多想了吧,毕竟,这一刻,他这样爱我,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吻,是那样缠绵。
蒋杰每天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晚上往往很晚才回家,有时候喝得不省人事,由别人送回来。他说他最近在和别人合伙做一个项目,为了取悦客户或者政府部门的某个处长主任之类的大头小目,总是要舍命陪酒,仿佛也不是很顺利。我从他凝重的神色能看出来,但是他从来不跟我说起他的闹心事,虽然要还债和银行的贷款,但是每个月总会拿钱出来补贴家用。我也很少问他生意上的事情,问了他也不会多说,他总是说“你知道了也帮不了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闹心”。他也从来不问我有多少存款,更不问我薪水多少,加薪有无,但是自从结婚之后,我也一改之前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百货商店也去得少了,我把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当时我已经转行做了人事,薪水比之前也多了一些。当我告诉蒋杰说我升职做人事经理了,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头也没抬一下,只“哦”了一声。我心里有些失落,便去找苏苏和子春庆祝。晚上玩到十二点多才回家,回家的路上看到蒋杰好几个未接来电,饭店噪声太大,都没有听到手机响,再看还有蒋杰给我发的一个短信:“有点过了吧?”
我自知理亏,回家也没摁门铃就自己直接开门进去了,他还没睡,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黑着一张脸。我便蹭过去坐在他身边:“怎么啦,生气了?”
“你不看看几点了?电话也不接,你干什么?”他大声说着,拨开我的手站起来,走进洗手间,啪一声把门关了。
我冲着洗手间大声叫道:“你火什么?不就回来晚点吗?我升职了,不许我去乐和乐和吗?饭店声音太吵了,我没听见手机响。”
他推开洗手间门,铁青着脸:“乐和乐和,我看你是乐大乎劲了,你看看你,满身酒气,还像个女人样子吗?”
苏苏,子春和我晚上三人喝了一瓶红酒,子春刚又失恋,非吵着叫我们陪她喝酒解愁,但是我很生气地说:“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三从四德吗?你还不是经常醉醺醺地很晚回家,凭什么我头次晚回来一点你就朝我吼?”
他径自进卧室,脱鞋一甩,倒头便睡,不再吭声。
我站着看了他一分钟,走进洗手间,胡乱洗了脸,二人背对背一宿。
男人们喝酒抽烟嫖妓都是社会惯例,女人若是犯了其中的任何一样,便是不良的女子。我心中愤愤不已。第二天他一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便出了门,头一次没有和我吻别。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我只是出去和女朋友聊天吃饭,回来晚一点,他至于这样吗?哼。
不过晚上我一下班就回家了,回家一看他却不在家,我便先做了饭,上网下载了糯米排骨的做法,按照说明按部就班地做了,但是等到八点蒋杰也没有回来。我拿出手机想给他挂电话,想起他昨晚那个态度,又狠狠地掐了。小Q和我一样百无聊赖地踮着脚走来走去,小Q说是吉娃娃,实际上蒋杰被狗贩子骗了,它是只吉娃娃和博美的串儿,不过长得非常可爱,个头比吉娃娃大多了,但是没有博美的毛长,跑起来嗖嗖的,还会玩倒立。我说:“小Q,我们先吃吧。”于是我给小Q吃了两块排骨,自己也吃了晚饭,领着小Q下楼从一区溜达到二区,二区新建不久,没有多少人家,但是有一个小广场,小Q快乐地在广场上跑了几圈,都觉得挺无聊的,于是唤着小Q叫它回来。回来的时候我抄便道从小树林往家走,物业打算把小树林建成公园,但是还没完全建成,水泥的小道也才修到一半,树林里没有人,我有些后悔偷懒走这条道了,抱起小Q一路哼着小曲壮胆。怕鬼偏碰到鬼,突然从树后闪过来一个人,堵住我:“大姐,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看着来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我大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我就住在这个小区,快让道。不然我叫保安了。”
我一松手,小Q便从我手里溜下去了,对着他狂吠,他猛地一把抱住我,我使劲挣扎,大声叫救命,他便迅速捂住我的嘴巴,拿出一把匕首比着我的脖子,低声吼到:“你再出声,我就割断你的喉咙,让你的狗别叫了,不然连它一起杀。”我知道我遇到了一个愚蠢而凶残的歹徒,但是我感觉到他拿刀的手也在发抖,便努力让自己先震惊下来,我对小Q说:“小Q乖,不许叫,快跑,回家。”小Q立刻停止了狂吠,呜呜地发出愤怒的声音,掉转头,一溜烟朝家的方向跑了。
“还算你听话。”这人开始不老实地摸我的胸部。我又羞又怒,但是不敢动弹,我开始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你才十八岁吧,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怕悔了你一生吗?”
“你他妈的闭嘴。”他恶狠狠地说,“别给老子来心理战术。”
“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我说。
“你有多少钱?”他一听这话,有点动心。
我说:“我身上现金不多,没打算出门买东西,所以没带多少,但是我可以去取款机取给你。”
他冷笑道:“你当我傻啊。”
“你当然不傻。”我说,“你肯定是初次做坏事,你肯定也有苦衷。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他似乎心虚了。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我说,“一定是一时糊涂才这样做的。”
他不吭声。
我看到机会来了,继续说:“而且你的家一定就住在这小区里,说不定我还认识你父母呢,大家都是邻居……”说到这里我突然住嘴了,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错误,如果他真是住在这小区里,他极有可能害怕这件事情走漏出去,而杀我灭口。
果然他重新变得凶狠异常,重新捂住我的嘴:“别他妈的废话。”
我的脖子感到匕首冰凉的刀锋,他只消稍微一用力,就能切断我的喉管,我突然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强烈的恐惧感和羞辱感让我浑身颤抖,我在心里不断期盼着能有人从这里路过,但是已经是晚上快十点的光景,这个偏僻的小树林,别说人,鬼影子都没一个。恐惧和羞辱的泪水沿着面颊流了下来。他蛮横地把我压倒在地,一手捂住我的嘴,一手粗暴地去解我的皮带,我庆幸我自己穿的是牛仔裤,还系了一条结构复杂的皮带。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狗叫声,我听出是小Q的叫声,接着是蒋杰焦急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歹徒一看不妙,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拔腿就跑。
我立刻凄厉地尖叫“抓住他”。
蒋杰闻声快步跑进树林,大声叫我的名字。我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扑在他怀里,没命地哭起来。
他使劲抱住我,抚摸我的头,连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宝贝儿,我在这,我在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停了泪水,但是肩膀仍止不住地抖动:“他拿刀……比我……脖子。”
“那你受伤了没有?”蒋杰赶紧检查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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