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不住我软磨硬泡,相飞还是答应,等他晚上送完件,在石景山石槽站边的一家小饭馆见,那是他经常吃饭的地方。20点30分,相飞骑着他那辆已辨不出颜色的自行车准时到了。他麻利地停好车,“没迟到吧!”相飞得意地问。从厂桥到这里的路不近,相飞说半小时前刚送完最后一个件儿,他骑车实在是神速。
“干我们这行,迟到是大忌。”北京堵车太厉害了,刚工作的时候,相飞坐公交车送件,可堵起车来,哭爹喊娘都不灵,客户的件儿送不到,不仅挨公司的训斥,客户的投诉也是少不了。对于相飞来说,打出租车是奢侈的想法。按公司规定,快递员每送一个件,公司会按距离远近付给他们1~2块钱的提成,多送就能多提。底薪是固定的,一个月550块钱。“1000块钱够打几次车?”相飞笑问。相飞每月的收入,完全捆在自己的两个车轮上了,最多的一个月,他送了302个件,这在他们公司可是个纪录,至今无人打破。那个月,他领到了1400元的工资。
一年前,他还在镇上打零工时,表哥告诉他自己所在的北京快递公司缺快递员,条件是熟悉北京的地形、街道地名和标志性建筑物,初中以上并具备一定的普通话沟通能力就可以。前一个条件可以慢慢适应,后面的条件,相飞都具备。2005年10月,相飞跟着表哥来到北京,进了表哥工作的这家快递公司,3个月的试用期过后,相飞迅速成为公司的主力之一。
相飞每天的工作任务就是取件和送件,早上7点30分到公司领单,8点准时出发,收工时间不固定。按照客户的要求收取并送达,贵重的快件送达后,要打电话回客户那里告之。相飞说:“不是贵重的快件我也打,这样可以让客户放心,我一般都是向收件公司借电话,很少有人拒绝的。”
自行车是这个行当必备的工具,相飞把他那辆破自行车称为“奔驰”,连续丢了3辆二手自行车后,相飞对这辆车疼爱有加——不擦不洗,用相飞的话说“车越破,丢的可能性越小。”“地图是我们这行的‘指南针’,平时我们可没有工夫问路,就是有时间问,也很少有人会告诉我们。水得自己提前准备好,我一般一天要喝两瓶,要是每天花4元钱喝水就不划算了,相当于两趟快递白送了。”相飞包里两个矿泉水瓶里还存有喝剩的茶叶残渣。
“我们干的虽然是体力活,但得动脑筋,先去哪后去哪都要有计划,不能乱,也不能绕弯路,更不能背太重的东西送取件,那样会影响速度。”按照相飞的速度,一天至少要跑一二百里路。“赶时间我倒不怕,就怕碰上雨雪天,一些大件货物不好送,如果损坏了是要照单赔偿的。你说一天才赚多少,碰到这时候,除了多加小心以外,也只能碰运气了。”相飞淡淡地说。
做快递,没有休息日,哪家快递公司都是如此。休息会影响快递公司和个人的收入,相飞也没有听说双休日给双薪这一说,他只知道只有出全勤,才能拿全薪。
尽管相飞的快递业务很过硬,但他也时刻能感受到这行的压力,相飞说:“4月份,我到一家外国人开的公司送快件,秘书不在,外国人跟我说话,我听不懂,结果就丢了那家公司的业务。以后再有这样的件,公司都不派我去了。现在北京的快递公司太多了,竞争相当激烈,相互间都在抢业务。我听公司领导说,北京的外资公司和机构也在天天增加,业务也越来越多。现在各快递公司最缺的是有一定外语口语基础的快递员。外语我不行,可我弟弟的外语不错,下个月,我准备让我弟弟也来北京送快递,他今年没考上大学,让他来北京,攒一年学费复读,顺便也能教我点外语。在这里出苦力总比在家待着强,在老家就是有力气也没处使。”
相飞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度过:从一幢楼赶往另一幢楼,在北京城里不停地穿梭,和时间赛跑。“家里人总念叨我,让我注意安全,可我们本身就卖苦力的,干这活儿,把命都拴在自行车上了。公司也没给我们上保险,哪天说没就没了。唉,干一天算一天吧!”
相飞说,现在是没时间,等有时间了,也想像其他年轻人一样,找找对象,谈谈恋爱。等把北京城跑熟了,以后做调度、做老板,像北京人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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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在两条腿上的水果生意
采访对象:李凤英,女,38岁,湖南澧县官垸乡双富村人
人物群体:流动摊贩
人数总量:北京估计30万人左右
群体特征:各居民小区周边
月均收入:11月~次年3月1200元左右,4~8月1500元左右,9~10月1600元左右
李凤英用她右手仅有的3个指头帮顾客挑选着桃子时,心里有点急,天快黑了,三轮车上还剩不少桃子,如果今天卖不完,就得明天赶早市贱价处理了;要是剩得太多,今天就白忙活了,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了。
李凤英每天卖水果的路线很固定:凌晨5点,赶去10公里以外的批发市场进货,7点之前,去早市把昨天剩的水果卖了;8点之前,得赶到地铁口,那是卖水果的早高峰,也是一天中水果能卖到最高价的时段,如果那个时段错过了,那么收入势必要减少;中午也是水果集中脱手的高峰段,李凤英11点半之前就要推着三轮车到各大机关单位门口,趁大家午休的时候多卖点儿;下午16:30~19点,她又会回到地铁口,等待下班的顾客;为了多卖点儿,她还会在居民区周边多待会儿,因此每天到家都快到22点,然后尽快睡觉。
“看见没,那院里坐着的几个老头儿老太太等着我降价呢!天黑了,他们等着我甩卖。不然,隔夜的水果价儿更低。”李凤英极不情愿地喊着:“大桃5元5斤啊!”果不其然,话音未落,那院里的几位老人立即站起身来,以极快的速度围拢在李凤英的三轮车周围。
一阵挑挑拣拣、一番讨价还价后,几位老人心满意足地拎着桃儿走了。李凤英却皱着眉头,归拢着车上挑剩的桃儿,“他们手太重,这几个桃儿都捏软了。”李凤英看着几个大桃儿直心疼,她从中拣出一个软得淌水的桃儿,大口吃了起来,“吃完能坚持到回家,中午也是一个桃儿打发了午饭,再不吃点东西,真怕熬不到回家呢!”从玉泉路地铁口骑到她在海淀的家最快也需要一个钟头。
“干这行太苦了,你可以看看有几个女的干这个的。”李凤英之所以干这行,也是迫于无奈。8年前,李凤英在湖南澧县的农村老家跟着丈夫做生肉加工生意,一次搅肉时不小心卷进了两个手指头,因为重度感染,不得不将无名指和小指截肢,那次事故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让全家背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来北京时,丈夫已经40岁了,走遍各招工单位,不是嫌她丈夫岁数大,就是嫌丈夫没什么文化。看到租住房周围的邻居每天推着三轮车卖水果,李凤英丈夫觉得这个活儿比较好“上手”,需要的本钱不多,只要有力气,就能赚到钱。于是丈夫的“流动水果车”开业了。
与绝大部分打工者不同,李凤英没有将父母留在老家,而是把老人孩子都接到了北京。老家的地不多,她和丈夫把家里的地都承包出去。李凤英说:“一家6口都围着那4亩地,没法活。为了让孩子受到好的教育,也让孩子能见见世面,2001年,她和丈夫咬牙把两个孩子接到北京上学。”本来丈夫一人工作,可老人孩子都在北京,一个月房租和日常开销至少也得1200元,李凤英让丈夫也给她拼装了辆平板三轮车,她成了丈夫的“同行”。
李凤英夫妇进的都是应季水果,而且品种单一,苹果、梨、樱桃、桃、橘子,不外乎这几样,西瓜、哈密瓜等这样有分量的水果不能进,因为他们的三轮车拉不动,也没利,等转到他们手中,一斤西瓜也就赚个3~5分钱;而像香蕉这样的水果又太娇气,不适合流动售卖;进口水果进不起,上价高,光损耗就能赔个底儿掉。李凤英每天进300多块钱的货,丈夫比她多点,能把每天进的这些货卖完,两口子能赚近100元。由于流动贩卖,受天气、季节、节假日等客观条件的影响,李凤英夫妇的收入很不稳定。
李凤英说,她每天都担惊受怕,跟城管打游击战,拼的是眼疾腿快。“有点风吹草动就得赶紧跑,一旦被城管逮着,损失少则150元,多则300~400元。水果摊是等人上门,我们是给人送货上门。也因为我们的水果要比一般水果店面便宜一点,所以只要看见我们,他们都会打电话举报。尽管我这样卖水果不符合规定,但要是让我每月拿出近1000元租门面,我可租不起。一般租店面都是需要预交一年的租金,一下要交清1~2万的租金,数目太大了,像我们这样出来打工的人,根本没这个实力。”
“多给你点儿,我这秤是9两秤。”李凤英会对回头客直截了当地挑明,之所以也在秤上做点“小文章”,是因为这是行规。“他们都是8两秤,如果只有你的秤准,有顾客在旁边摊上买了水果,顺便在你的秤上称,发现重量不一样,那会惹大麻烦的。大家会合伙压价排挤你的。”前一阵,卖荔枝,李凤英也用了保鲜剂,“人家都用,你不用,荔枝肯定是卖不出去的,所以我尽量比别人少喷点儿。”李凤英说,因为知道保鲜剂对人身体不好,所以水兑得多,喷洒的次数少。尽管这样,“心里愧得很,没卖几天就不卖了,改卖梨了。”李凤英说凡事要凭良心,这么说,也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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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病人当亲人(1)
采访对象:张玲玲,42岁,四川南充大通镇人
人物群体:医院陪护
人数总量:5万~6万人
群体特征:各大医院住院部
月均收入:1500元左右
张玲玲收拾完赵老太太吐的秽物,又惦记起丈夫来,离家23天了,仅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