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何能,岂敢题诗,只不过实录一下对陛下的景仰而已。”
他停了停,背诵道:
御笔题诗不敢留,
留时只恐鬼神愁。
尝将法水轻轻洗,
犹有余光射斗牛。
朱元璋知老和尚在说谎,却也难得他能出口成章,况且自己也曾当过和尚,知道和尚苦衷,便不再难为他,赐予一些金银,放他回去了。
这些自是后话。那朱元璋题完诗后走出庙门,胡乱吃了几口干粮,即赶往宁国。
一到宁国,即听见鼙鼓震天,杀声四起,他连军营也不进,即驱马来到前线。
他独自攀上宁国附近的高山,将宁国城仔细察看一番,立即召来徐达和常遇春,说:
“就这么巴掌大的一个小城,尔等竟久攻不下,真是一群蠢材!快点赶造飞车!”
他亲自画图,日夜赶造出一种前有数排竹片作屏障,上架云梯,可推着前进的飞车来。
第二天,他即下令士兵推着这种可遮挡飞箭、檑石的云梯车攻城。
这车果真有用,士兵们顺利地登上了城墙,守将杨仲实等投降,朱亮祖被活捉。
朱元璋叫人把朱亮祖押来,他想见识见识这个把徐达、常遇春都打败了的勇将究竟是何等人物。
那朱亮祖长得魁梧壮实,一看即知是勇猛过人的好汉,朱元璋暗自夸奖,问道:
“尔今天有何话说?”
朱亮祖笑笑说:
“毋用多言,要我生,即为尔效力;不要我生,即请推出斩首!”
朱元璋知他是个英雄,也难得他肯实话实说,且人才难得,便亲自上前为他松绑,命他立功自赎,朱亮祖也就降了。
张士诚自己找死,就再给他心窝里捣一拳
朱元璋刚刚拿下宁国,张士诚又重启边衅,妄图夺回长兴这一军事重镇,却被守将耿炳文主动出击,打得大败。
朱元璋恼他坏了自己的南进方略,便一不做,二不休,立即派人攻克泰兴,派水师攻入太湖。
俞通海等在太湖东洞庭山与张士诚的水师吕珍相逢。俞通海沉着应战,在船上督战指挥。
突然,一箭飞来,正中右眼。他一把将箭拔出,没想到连眼珠也给带了出来,他痛得浑身汗如泉涌,但怕乱了军心,便一口将眼珠吞了下去。旁边的人都吓得哆嗦,他却捂着眼,照常挥旗号令。
直到血流得支持不住了,他才叫别人顶着他的盔甲立在船头督战,自己去包扎伤口,包扎好后又挣扎着站到船头指挥,别人劝也劝不住。
吕珍被俞通海这种气势吓倒了,尽管是在自己家门口,却也不敢再战,主动退了兵。
朱元璋从吕珍退兵知张士诚手下无死战之心,而自己的将士个个舍生忘死,便决心给张士诚一个厉害瞧瞧,使他再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他南下之忧,便派赵继祖、郭天爵、吴良一举攻克军事要地江阴,斩断张士诚南北交通的通道。
为固守江阴,在张士诚眼皮下钉个钉子,他提拔吴良为常州枢密分院院判,令他镇守江阴。他特别诫谕吴良说:
“江阴乃我东南屏障,切不可失。汝当约束士卒,谨守城池。切记毋与外界结交,毋接纳逋逃,毋贪小利,毋与来敌交锋。惟保境安民,固守城池而已。”
吴良谨守朱元璋的令旨,夙兴夜寐,每晚都睡在城楼上,不贪财,不好色,事必躬亲,严格训练部队,十年如一日,无一丝懈怠之心。
闲暇时亦不饮酒作乐,只延请儒士讲授经史,并兴学校,开屯田,均徭省赋,安定民心。十年镇守,将一座江阴城整治得如同铁桶般牢固,紧紧扼住了张士诚的咽喉,大得朱元璋的欢心。
朱元璋又令徐达乘江阴大捷之余威,一举攻克常熟,派缪大亨督兵攻取扬州,迫降了张明鉴的数万“青军”,获马二千余匹,财物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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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诚相邻势弱,就打你个没商量(5)
徐达在常熟还用伏兵活捉了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并派人押送至应天。
朱元璋不由得大喜过望,说:
“哈哈,张士德为我所擒,张士诚就断了左右臂,其事之成败可知矣!”
因为张士德善战有谋,系张士诚的智囊,且能收抚人心,在士兵中威望很高。张士诚在浙西的城池都是他率部攻下的。张士诚倚之如腹心,大计都要与他商定。张士德被擒,智囊丢失,张士诚就无主见了。
朱元璋打算用他作人质,迫使张士诚投降,亲自给他松绑,优礼备至。
张士诚知张士德被擒,忧心如焚,却计无所出。一年后,吕珍在太湖俘获朱元璋的骁将廖永安。张士诚之母叫张士诚以岁输粮十万石,布一万匹,与朱元璋结盟为条件,提出用廖永安换回张士德。
尽管廖永安是朱元璋的爱将,夺取采石,南下江南,密报李扒头谋反都立下奇勋,可是朱元璋反复权衡利害关系,觉得控制张士德即可控制张士诚,两害相权取其轻,从大局计,不能换,便严词拒绝了。
此举他心感内疚,又怕将士寒心,便给其弟廖永忠加官晋爵,给其妻小大量赏赐,并派人给狱中的廖永安暗通消息,叫他不要担心家事。廖永安果真忠心,一再拒绝张士诚的劝降,在狱中坐了八年,最后病死狱中。
张士德也是条硬汉,拒不投降,还暗中给张士诚通信,叫他投降元朝,以抗朱元璋,并绝食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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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升教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1)
张士诚是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狗,吃了苦头,尝到厉害,便夹起了尾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朱元璋便再度举兵南下,命胡大海拔取绩溪、宣城,攻克休宁,占据了徽州。朱元璋命邓愈在徽州坐镇。
邓愈遵照朱元璋的指示,每到一地,即查访名儒。当他打听到徽州儒士朱升很有学问,便快马传书,向朱元璋一一作了报告,并请示是否将其送至应天。
朱元璋早已听说朱升的大名,并熟知其经历,知朱升本是休宁人氏,后移居徽州。
他又知朱升幼时即从名师研习朱子之说,曾登乡贡进士第二名,当过池州学正,秩满南归,隐居家乡,闭户著述,足迹不再登城市一步,是个一肚子学问、满脑子操守之人。
他接到邓愈的报告后,决定仿效刘备亲顾茅庐请出诸葛亮的办法,亲自登门拜访。
他先赴徽州,不顾劳累,第二天天还未亮,即由邓愈陪同,微服从连岭出发,赶往朱升的家乡石门山,去向他请教夺取天下的大计。
此时正是晚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天上起着牛毛般的雾露,阵阵凉意袭人。夜空上稀稀疏疏的星星在眨着眼。晓月西沉,犬吠如豹。路旁旅舍中的行人已起床在整装待发。
朱元璋看着这番晨景,心中诗意油然而起,骑在马上,不断吟哦,终成一首七律:
忙着征衣忙着鞭,
转头月挂柳梢边。
两三点露不为雨,
七八个星尚在天。
茅店鸡鸣人过语,
竹篱犬吠客惊眠。
等闲拥出扶桑日,
社稷山河在眼前。
诗吟完,没有一个可与讲论的,只得自己反复玩味,以消磨旅途的寂寞。
翻山涉水,看看前面就是石门山,朱元璋即跳下马来,叫跟随的人马都留在村外,只叫邓愈陪同,步行着到朱升的茅庐前。
还离着几丈远,就听见茅庐里有人在大声朗读《史记》中的《高祖本纪》。
朱元璋已把这篇文章读得烂熟于胸,经过一番长途跋涉,蓦地听见书中的词句,感到特别的亲切。
他整整衣冠,亲自去扣柴扉,对开门的小童说:
“不知朱先生是否在家,若在,则请告知濠州人朱元璋特来拜访,请予接见。”
那小童飞奔进去,只听那读书声顿时中断,又飞出一阵透着惊喜的高呼:
“贵客到、贵客到,快收拾屋子!”
转眼间,一个四十余岁的儒士从屋里匆匆走出,衣冠虽然整齐,一只靴子却忘了穿,光脚套一只布袜踏在地上也未觉察,只顾迎出门来。
朱元璋见状会心地一笑,连忙恭谦地拱手道:
“朱先生,可想煞朱某了!”
朱升一听这种流自肺腑的语言,感动得鼻子发酸。他早知朱元璋礼贤下士,知人善任,今日一见,更觉胜似闻名,慌忙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早知明公兴仁义之师,所向无敌,小生何其仰慕。今日有劳明公枉道过访,得慰仰慕之情,真是三生有幸,荣耀之至。只是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朱元璋赶紧扶起他,说:
“先生学问天下皆知,万人敬仰,何必过谦。且不知者不怪,快快请起!”
他携着朱升之手同他并肩步入室内,一番寒暄过后,朱元璋单刀直入,向他请教夺取天下、安定邦本之计。
朱升给他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便伸出三个指头,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
“我早为明公筹划好了,只要做到三句话,九个字,则天下必归明公。”
朱元璋已为他的风度、学识、见地、言谈所折服,一听有九字真言,不觉伸头靠前,问:
“是哪三句话,请先生快点教我。”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朱元璋闻言眼睛一亮,有茅塞顿开之感。
他听从冯国用的建议,渡江南下,夺取了应天作为四出征伐的根据之地。这个目标达到后,自己实力大增。朱升这九个字,言简意赅,指明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方略。这正是他在苦苦思虑却无法理清思路的大计啊。
朱升教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2)
他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思索了一下,说:
“朱某愚钝,不能领会先生教言之精义。吾思虑再三,想请教先生,这‘高筑墙’是否是教我广揽人才,敬师兴教,除苛政,减刑罚,轻徭薄赋,让百姓各安其生,以固我根据之地?”
朱升点头拍掌说:
“明公果真英明,所见极是。”
“那‘广积粮’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