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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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之殇-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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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刘四煽风点火道:“陛下千万不可让太师离朝,我辈之所以拼死守城,不敢懈怠,除先帝与陛下厚恩,便是太师数十年之威德,当日鄂州大捷,陛下已忘乎?”

  原来当年鄂州被困,时为主帅的似道几欲绝望,幸而猛将张胜、高达等死战,蒙古大汗蒙哥又命丧钓鱼城。忽必烈为北上同阿里不哥争位,这才下令班师,似道却在私下里求和,愿割地以长江为界,又每年送岁币孝敬,蒙军方退。

  好容易回临安后,贾似道不以为耻,却大肆宣扬自己指挥有方,大败蒙军,当时理宗深信不疑,遂重用之,似道由此得以把持朝政。

  度宗天子本就是个懦弱没主意的人,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只急的又要下拜。

  这边宦官陈简倒是忠君之臣,上前一把扶住,口中道:“官家不可再如此。”

  似道上次遭了江万里呵斥,亦觉得此事不好,便也扶住天子道:“万岁既如此厚爱,老臣敢不效死命乎。现下虽然情势虽急,只要老臣全权调度,定可保全我大宋江山社稷,那北虏又有何惧哉!。”

  度宗一时涕零,口中只道:“大事都仰赖师相了。”,那陈简素来知道贾太师真面目,只得暗自叹息。

  似道忽然抬起头望着度宗,目光如刀锋一般掠过,惊得天子直打了一个寒战。

  只听他森然道:“老臣既决意留朝,却有一事还望圣上明示,究竟是哪个后嫔在驾前进谗,意欲陷害?”

  度宗心中一寒,口里支吾道:“这个……想那后嫔也只是道听途说,妇道人家,并不省得太师良苦用心。”

  似道怒道:“万岁若不告知,便请赐死老臣,否则他日再有谗言,老臣必定屈死矣。”说罢竟然低着头,摘了头上的进贤冠,向殿里的石柱走近了几步。

  度宗大惊,以为贾太师想不开竟要撞柱,忙道:“师相不可!”说罢上前一把拉住,却见似道脸上青筋暴跳,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不禁又惊又怕,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道:“罢、罢!朕岂可隐瞒师相,那襄樊之事便是江婕妤所言。”

  “江婕妤?莫不是江国老的侄孙女。”

  “正是,江妃平日里倒是老实厚道,又知书达理,此事想必是道听途说,已至心中忧急,一时误言,朕回去定会好生训斥,师相自可不必介怀。”

  似道忽然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江国老竟如此猜忌老臣,那婕妤所言,定是他教的。”

  度宗嗫嚅道:“这个……江国老一向德高望重,待人又甚是宽和,绝不至有意刁难师相,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似道摇摇头,满面忧愁道:“万岁就是太过仁厚,岂知这世上人心险恶,有些人看似才高八斗,满腔忠烈,也只是沽名钓誉罢了。昔日曹孟德、桓温、宇文化及、李林甫、卢杞,哪个不是一脸正气,暗中却各怀鬼胎,总做些篡逆不道,结党营私之事。江万里平时自诩正臣君子,其实却也未必,如今更来做这陷害同僚的勾当,万岁不可不察。”

  度宗一时沉默,无言以对。

  似道咬咬牙,忽而厉声道:“朝中但有老臣,便无江子远,有江子远,便无老臣,请万岁明断。”

  度宗猛打个战栗,一时无措,只好说:“依太师只见,该当若何?”

  似道面色铁青,决然道:“可效前唐韦执宜、本朝丁大全之故事。”

  那前唐顺宗时,宰相韦执宜因与大臣王叔文、王伾、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程异等力图革新更化,却遭到太子李纯和朝中保守势力的阻碍,最终功败垂成。李纯即位后,很快便赐死王叔文、又把其余众大臣一起贬逐为远恶州郡司马一类的小官,史称“二王八司马”。

  以前语文课本中所学的《捕蛇者说》,便是一代大家柳宗元远贬柳州后所作。

  这班人里韦执宜原本官位最高,贬的也最远,直至琼崖(今海南岛)境内,终身不得返乡,最后郁郁而终。

  那丁大全却是本朝奸相,后被似道排挤出朝,流放海岛,落水身亡,前文已有交待,暂不详表。

  度宗一听大惊失色,连叫:“不可,不可,太师乃吾师,国老亦吾师也,况先帝在时,犹是敬爱,朕岂可如此所为。”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决不作伪。

  似道还不罢休,便高声道:“江万里蛊惑万岁日久,流毒已深,应尽早除之为妙。”

  度宗急的说不出话,眼泪却都要流将出来。

  陈简再也看不下去,上前道:“贾太师,官家这几日本就虚火甚旺,龙体不适,您岂可如此相逼。”

  似道被他一说,陡然间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急躁,又看出天子内心极是不愿加害于江万里,若再如此争执下去恐怕反而不美,便一甩袍袖,愤愤然道:“既如此,万岁可圣心独断,老臣方才为社稷之故,一时情急失态,望万岁恕罪。”

  度宗一听此言,知道似道已不再坚持,登时舒畅了许多,却哪里还敢问罪,连忙道:“师相为国家殚精竭虑,岂可加罪,如今时局不稳之际,国老与师相,正是朕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似道毕竟不悦,拱手请辞,度宗不敢再留,忙恭送出宫。临行前,天子又赐刘四黄金五十两,玉佩一对,并加封翊卫郎之爵。

  刘四扮了一回周洛,便得了这许多好处,又见了一回真龙天子,心中洋洋自得,只可怜那真正周洛赴京时,连宫门都没进去。

  后来刘四得了贾太师吩咐,又被许以庆元府数亩好田,便离开临安,想去乡间做个员外富家翁,半道却忽然暴毙,结果富贵只如浮云飘过。不消说,这又是似道做的好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阴谋阳谋(五)
却说江万里诸人得知度宗单召似道入宫,明白必是问对襄樊之事,都道机不可失,便连夜准备奏折,准备第二日朝会时参奏一本。

  翌日,百官上朝,那贾太师竟第一个出班奏曰:“近日得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吕文焕密报,北虏征南都元帅阿术、签河南行省事兼参知政事阿里海牙,以及本朝叛将刘整等率兵十数万,扼断汉水,围困襄樊二城日紧,臣请万岁以两淮制置使李庭芝为帅,发兵解边事之急。”

  江万里、刘辰翁、陈文龙等人一听,都不觉心中一凛,他们实在未料到似道竟有此招。

  那陈文龙性急,出班质问道:“襄樊被困三年有余,太师为何现在才奏对于朝?”

  似道瞟了文龙一眼道:“北虏之前的确来犯,不过去岁已为吕知府击退,当时捷报送京,老夫早已奏对万岁,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虏兵再来,老夫据实以报,何来隐瞒。”

  文龙道:“襄樊被困,天下皆知,北虏何时曾败,又何时重来,文龙实不知矣,只怕是有人闭塞言路,蛊惑圣心。”

  似道大怒,高叫道:“陈文龙,汝所指的是老夫吗?想老夫深受先帝厚恩,历事两朝,何曾有过懈怠,更不敢欺君罔上,如今襄樊所来之文书,俱已呈奏万岁,岂有私藏,望万岁明断。”

  度宗把手往龙案上一拍,厉声斥道:“贾太师在先帝时已身为宰辅,决断政务,辅佐两朝,从未有失,陈爱卿你何出此言。太师乃朕之师也,汝等当钦敬有加,怎能如此无妄攻忤。”

  陈文龙被度宗这么一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脸不由憋胀得通红。

  这时班内又走出一人,乃是知临安府刘良贵,此人素来便是似道党羽,当年帮着似道推行“公田法”,着实出过不少力,却惹得民怨沸腾。

  刘良贵道:“陈文龙汝既是状元出身,性情为何如此轻诋,太师数年来为国家社稷尽心竭力,满朝文武皆知,汝既无凭无据,怎敢在万岁驾前胡言乱语。”

  “陈大人虽然性直,却是我大宋忠良之臣,何来轻诋之说,刘知府你这话未免偏颇之甚。”

  当下一人出班,却是刑部侍郎黄镛。

  黄镛,字器之,闽中涵江人。理宗宝祐元年,黄镛以明经入太学,中监元。当时奸相丁大全执掌朝政,不可一世。黄器之与同学陈宜中、林则祖、曾唯、刘黼、陈宗一起上书弹劾大全无果,却被禠夺太学功名,又均遭流放。当时天下百姓士子闻之无不钦赞有加,称曰“宝佑六君子”,一时播名海内。

  日后大全倒台,黄镛还朝,又赶上似道擅权,犹甚于前。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镛乃忠烈之士,心中极恶似道,便与江万里等一众正臣君子交厚。当日秀王宴请诸人时,也曾邀他同往,只是当日府中有事,由此未去。

  一听黄镛为陈文龙辩解,这边殿中侍御史潘文卿,右正言曹孝庆,监察御史陈伯大、礼部侍郎徐卿孙等似道党羽一齐发难,大殿之上顿时唾沫横飞、嘈杂一团。 

  刘辰翁见状也不甘示弱,便也与之据理力争,声援陈、黄二人。

  “朝堂之上,岂可如此喧哗,现下虏兵压境,诸公却要学当年牛李之辈吗?”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颇为铿锵,却隐隐透着沙哑,听来有些刺耳。

  此声响过,一时间尽皆默然,众人举目望去,正是刑部尚书陈宜中,。 

  陈宜中,字与权,浙中永嘉人,少时家贫,人却极为才俊,偶被乡里富贾看中,以女嫁之。后来宜中入太学,行事干练,又热衷朝政,其时人望颇高。

  宝佑中,宜中与黄镛等弹劾丁大全,俨然为“六君子”之首,后遭流放出京,太学司业亲率十二门生送至桥门之外。

  似道掌权后,一时收揽人心,便欲招纳陈宜中。景定三年,先使其还朝应试,宜中得中廷试第二,遂被似道看作得意门生,大力提拔,很快由绍兴府推官校书郎之流小官一路做到如今六部正长官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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