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们是很熟。但是我是第一次知道她姓这个,叫什么名呢?”向前进又问。
“看来你有目的了。”炮眼先生沉默了一会,说:“坦白告诉我,是不是对她也有点意思?”
向前进双手乱摇,说:“怎么会呢?我们只是认识,没什么的,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会有点什么吗?”
“什么有点什么?这么说你们有过点什么?”炮眼先生赶忙问。他的语气里有一种紧张,对这个事想要穷根究底。
这怎么能说清楚呢?那是心底里一种微妙的东西。现在这种东西在向前进的脑海里已经幻化为一种精神上的动力。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别人说的心理上的变化。他只是淡淡地道:“她把我当小弟弟,我也是那样看待她的,把她当大姐。”
“哎哟,真的?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就好了,我还真怕你那个什么的,在心里面也对她有那种意思。”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是个不错的军人,有外型,有内在,年纪又不大,很多人等着你去挑选。我就不一样,一生只喜欢她这么一个人。”
“呵呵。”向前进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向班长,我不知道我似乎适合她,我看她时觉得她很圣洁,很与众不同,高高在上,比下去了所有我见过的其他女子。我只是努力地去迎合她的胃口,她喜欢什么,有什么向往追求我就努力去做到。其实有时候我也没底,追求她的人太多,我算个什么?起步太晚了。她身边的那个扛摄像机的小子是我同一个大院里的哥们,也在追求她。只怕他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我就没戏了。”炮观员说得有点忧心。
“她绝不会是那样的人!”向前进斩钉截铁地说。
“嗯!也许那小子说她喜欢有文凭的人是个陷阱也说不定,将我这个对手调虎离山,他好独霸天下,一个人机会就大多了。你不知道,感情这个东西,慢慢培养也能成功,所谓日久生情,这话是相当的有道理。我在想,我去上学,是不是个大大的败笔呢?自古兵不厌诈,那小子在她身边,当然希望我能离开得更远一点。我可别是中了他小子的奸计!”
“呵呵!”向前进又低声笑起来。
“他妈的,想起来,感觉上是像有点中计了。你不晓得,那小子历来很阴的,学得他老子那一套。当年我父亲就那样败在他父亲手上,现在还遗憾呢。拐了!真的怕是中计了。”炮眼先生突然像是若有所悟。
“哎,你何苦这样搞得紧张兮兮!累不累?现在大家生死两端,还得要为这个事情操心,是不是多余了一点?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活下去,安全离开这里,有时间了再来考虑这些个事情吧。像你这样,内心里应该是很痛苦。”
“那你说我如果去读书了,会不会把机会留给了吴四眼?”
“应该不会,如果那个张姐喜欢的人是你,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应该都不会变。即使变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你这话我喜欢听,要留恋的话,就留恋那些对你生死不变的人。那样的一些人才值得你去留恋。看不出你年纪轻轻,懂得的倒是蛮多。”
“彼此彼此。你去上了大学,说不定遇上更好的,你的心也就变了,不再像这样想了。环境改变,有时候是没办法说得清的。慢慢看吧!我说的应该没错。”
“有道理,也许我真的在环境改变后就不像是这样想了呢。兄弟,我可是就要熬出头了,这样每天在鬼门关口转悠的艰苦日子就要结束,不知道你们还要熬多久。”
“是啊,不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去想。想多了没用,说不定一发炮弹落下来,瞬间就报销,谁能说得清楚?也许过几天任务结束,战争停息,两国讲和,大家都不用打了。我们不断地往前推移,占据有利地势,牢牢控制住他们,他们可能觉得咽喉里紧迫,出不来气,就主动提出议和呢?”
“议和?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倒是蛮会幻想。你们侦察兵,慢慢熬吧,说不定要你们悄悄地到河内,将越共的总书记绑架或者刺杀,那么议和就有可能。呵呵!”
“呵呵!有道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那个机会,大体上,那是痴心妄想。”
“是啊。你看,天要亮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到敌人。我们好像越来越不将潜伏纪律放在心上了,这样下去,也许终究会倒霉。”
“生死由命!”
“对!生死由命。同样在战场上,很多人牺牲了,大家可都还活着,这命,是个神秘的东西。”
夜空慢慢亮起来,没有雾气。
看了周围一遭,向前进突然说:“不知道我的那个受伤的战友情况怎么样了,一直都没有消息。还有那两个在前次任务中受伤的,如果伤口愈合,也应该归队到这里来加强我们的力量。也许他们还没有出院,他们一个肩胛骨被打穿,另一个眼睛受伤,腿脚也给重机枪子弹差点打断。”
炮观员喃喃道:“打仗就是这样,伤亡在所难免。我想我们的任务也就快要结束了吧,离原定的一个多月已经差不多了。”
向前进回答道:“那还不是上头一句话?还有要看敌情变化。我们这里躲着,做了太多坏事,黄狗们可能恨啊,巴不得嗅出点什么,扑上来咬我们一口。”
炮观员说:“那是!天亮了,你休息一下,我看着。”
炮眼先生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在提起过有关女记者的事,向前进也没有主动过问。每一个白天黑夜大家都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好像都有意无意回避这。
一连着晴了五天。晴到第四天的时候,大家开始没水喝,第五天可就渴得不行,只能趴在地坑里吸气。
从潜伏到现在,算来已经有了三十八个日日夜夜。第四十天,大雾又弥漫开来,连绵阴雨的预兆很明显。
27。流淌的热血
27。流淌的热血
1。
那天晚上,耗子在洞穴里迷迷糊糊说了一夜胡话,座山雕看护着他,还好医药充足,天一晴就没什么事了。一连的几个大晴天,前线都没有什么事,大家都赶忙把被条衣物之类东西拿了出来晒。
然而还没好好享受几天舒心的,天又阴了。日子不好过,大家在洞里面都沉默着,看着外面的天色不出声。
“他妈的这大雾天气别要出什么事啊。要是小鬼子们趁着雾气摸上来搞偷袭,又要出人命的。”耗子在擦着一把冲锋枪,地上摆满了零件。
见没有人附和,他接着又说:“不晓得下面的侦察兵们和炮观员怎么样了,不能活动,快一个半月了啊,人也许都同化变作泥土了。那个向班长的脚不晓得怎么样,那一次我下去送药,他们岭上的几个人皮肤都被湿润泥土和雨水泡发白了,起着皱。不晓得他们还有坚持多久,座山雕你看呢?”
座山雕叼着支烟,正在对付枪拴上的锈迹。吐了口烟,他偏着头说:“哪个晓得他们的事,各人自扫门前雪,管好自己就行了,别空替他人担忧。”
“我晓得,座山雕,你是还怪我上一次感冒了没有告诉你,眼花了说看见了敌人让你担心得要死。”耗子忽然叹息一声,又说;“唉,不过说真的,好像好久都没打仗了。”
吉麻子呵呵笑道:“没仗打好啊,谁想要杀人?以后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前线动刀动枪杀过人,我要是能活到退伍,回家去后,对于这一段人生我会三缄其口。”
“可是没仗打,我都不知道该给我女朋友吹嘘点什么了。昨天上军工来时,我的信没法写。”耗子又叹息一声。
“算了吧,你那点文笔,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不知你怎么能骗到女朋友的,居然也听你神侃瞎吹,迷上了前线。”座山雕一口吐掉烟头,看着耗子,忽然捡起一块石头,往吉麻子身上丢去。
石子落在吉麻子左边耳朵上,他背对着洞口,转过头去,看到耗子在左边裂开嘴笑。他顺着耗子看过来,见座山雕正在埋头摆弄手中枪件,一本正经的样子,料定刚才抛石子砸他的人不是座山雕,非耗子莫属。
“耗子,你招打了不是?”见耗子还在笑,吉麻子不客气了。
“我笑怎么啦?那条法律不许我笑了?”耗子说道。
“老子这里的法律不许你笑!你平白无故拿石子打我干什么?哪条法律允许你用石子砸人了的,说!”
耗子只是笑,没回答。座山雕不耐烦道:“你们他妈的无聊!没事找事。赶快擦枪,还有好几把呢,再不擦,枪栓都拉不动了。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大家就都埋头擦枪。
一会儿又有一颗石子趁吉麻子不注意,落在他左耳上。这一次吉麻子立刻转回头看耗子,耗子正好看着他,又笑了一下。吉麻子就起来了,骂骂咧咧的,捋起衣袖,走了两步,要跟耗子玩玩。
耗子忙说:“不是我。你看清楚点,搞错码头了。”吉麻子顺着耗子眼光转头去看座山雕。座山雕则哪里像是个作弄人的样子,依旧是一本正经,旁若无人的顾自擦他的枪。
“肯定是你,不是你是哪个?难道还是座山雕?座山雕你说是不是你?”吉麻子高声说道。
座山雕茫然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是我?”
“我问你拿石头砸我的人是不是你?”吉麻子很认真地问。
“我当然不会说是我啦,我怎么会说是我呢?”座山雕也很认真地回答,消除了吉麻子的疑虑。吉麻子说:“耗子,我原谅你,你要是敢再搞一次,别怪我放闹药,或者是夹子什么的,到时候可别吱吱叫换。”吉麻子警告完毕,重新又坐回地上,靠着弹药箱。
座山雕呵呵呵笑,看着耗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耗子说:“吉麻子,难怪你小学没毕业。告诉你用石头砸你的人是座山雕,刚才座山雕的话你听不出来?他说他当然不会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