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号跑去。李玉洁喊:“世杰,你快躲起来——”钟梧桐也在喊:“二少爷,你别跑——”张世杰跑到总号门口,大声喊:“拿机枪——快——”高连升端着机枪出来了,“二哥,这玩艺怎么弄?”郭冰雪跑过来说:“要不要我帮忙?我会打机枪。”张世杰说:“这是爷们儿的事!你快躲起来!连升,蹲下,抓住这两条腿,反了,背对我站着,举到头顶。对了。听着:看见飞机冲下来,不要怕。来了,来了。朝墙根儿站站。”
两架飞机朝张家大院和淮源盛总号冲了过来。张世杰大叫着,扣动扳机,打出几个点射。飞机突然间拉起来,把炸弹投了下来。张世杰再次打出点射。飞机射出的机枪子弹打得房上瓦片乱飞。失去准头的炸弹接连在远离街道的地方爆炸了。另外两架飞机这次的主攻目标是停有两辆大卡车和三辆吉普车的朱家大院门口和同顺兴总号门口。朱国栋等人用步枪朝飞机射击。飞机照样俯冲下来,把炸弹准确地投到朱家的院子里。机载机枪扫射到几张桌子上的礼品,精美的玉雕礼品大半被毁掉了。四架飞机盘旋一圈后,又对镇子俯冲轰炸一回,因发现镇子有机枪防空,不敢俯冲太低,炸弹多半都被投到空地上。这一轮轰炸后,飞机飞走了。
张世杰把机枪递给高连升:“没事了。都起来吧。你们派人四处看看,先救人,再救火。你们都没事吧。小雪,小雪——你没事吧?”郭冰雪站起来,“我没事,只是腿发软,站不稳。”刘金声捂着屁股大叫起来,“我的屁股——”张世杰过去看看,“没事儿,弹片划破的,快去店里处理一下。冰雪,谢谢你这些机枪子弹。你快去看看你姑姑家,看看伤人没有。”钟梧桐跑过来喊:“二少爷,二少爷,你没事吧?”张世杰道:“我们都没事,就金声挂了彩。你们都没受伤吧?大哥和大嫂他们呢?”钟梧桐道:“人都没事,后院的两间柴房叫炸塌了,小少爷养的四只兔子都死了。小少爷都哭成泪人儿了。”二顺跑过来喊:“二少爷,学校完了,着了火,伤了人,你快去看看。”张世杰朝学校方向跑过去。
朱家损失惨重,房子被炸塌十几间,有人被炸死,有人挂了彩,朱照邻的右胳膊也叫弹片划伤了。郭冰雪从乱作一团的人群里找到了一点伤都没受的姑姑后,问候两句朱照邻,又跑走了。朱国栋已经冷静下来,把忙得跟绿头苍蝇一样的朱国梁叫过来问:“张世杰有机枪,你怎么没告诉我?他从哪里弄的机枪?快说。”朱国梁懵懵懂懂道:“机枪?我不知道他有机枪。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机枪。他弄机枪干吗?”朱国栋恨恨地盯了弟弟一眼,“糊涂到家了你!你身为县保安司令,不知道机枪能干什么?总有一天,脑袋搬家了,你哭都来不及!跟我走,到学校去。”朱国梁不解地说:“到学校干什么?爹受了伤,身边总不能没人吧?”朱国栋抓住朱国梁就走,“学校挨了炸,死了人,你身为县保安司令,不到现场组织救人救火,你这个司令还有脸当吗?县城挨没挨炸,还不知道。看完学校,你马上去县城。听明白没有?”朱国梁忙说:“听明白了。这种时候要做做样子,收买人心。”朱国栋道:“你不笨嘛。记着,到县城后,你要把爹的伤势说重一些。”
爱在战火纷飞时 第三章4(3)
浓烟散去,太平镇的天空又恢复了晴朗,但悲愤的气氛越来越浓,哭喊亲人的呼声不断传来。位于河边一块高地的太平镇小学已成为一片废墟,两个年轻人把蒙着白布的一具尸体抬离现场,被熏成大花脸的张世杰等人默默地跟了过来。
朱国栋跑过来问道:“伤亡很严重吗?”张世杰长吁一口气,“死一个,伤一个,亏得今天是礼拜天,要不然?国栋哥,你家里?”朱国栋长叹一声:“一个丫环死了,伤了七个客人,我爹也伤了胳膊。”张世杰关切地问:“大叔他?”郭冰雪接了一句:“我姑父没事,叫弹片划了一下。那炸弹再向东偏个五六米,肯定会死上十个八个。两位表哥,你们知不知道他刚才用机枪打飞机的事?”朱国梁道:“就是啊?你怎么会有机枪呢?机枪是重武器?”朱国栋打断道:“世杰这是在打鬼子,他用大炮打,都应该表彰。世杰,对付空袭,你挺有办法嘛。你的处置都很正确。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张世杰苦笑道:“这叫瞎猫碰上了死老鼠。看见飞机,我差点吓尿裤子。我又没把鬼子的飞机打下来。”朱国栋锐利的目光扫了张世杰两眼,“那你就是打仗的天才。世杰,都看见了吧,躲是躲不了的。怎么样,跟我干吧。你肯定行。”张世杰搓了搓手,“家里实在离不开我。”朱国栋指了指一棵被炸成两段的杨树,“这笔血债呢?你不管?”高连升赔着笑接道:“管也轮不到我家二少爷管。俗话说,天塌下来,先由高个子顶着。太平镇有你这位堂堂中央军上校团长,啥仇报不了?”张世杰瞪了高连升一眼,“多嘴!国栋哥,我是枣核解板儿,不是大材料。再说,我这人又恋家,真的是不能重用。仇嘛,当然要报。”朱国栋恨恨地说,“放心,朱国栋不是缩头乌龟。世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转身走了。
张世杰从废墟中拣起写有“太平镇小学校”几个大字的木牌,蹲在地上,用手擦去上面的烟灰,声音低沉却又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能待在太平镇等着挨炸。这个仇一定要报。这不是欺我们太平镇没人嘛!”郭冰雪接道:“世杰,你打鬼子,别忘了带上我。太平镇小学教师,暂时当不成了。”
爱在战火纷飞时 第四章1(1)
鬼子轰炸太平镇的时候,赵九思正在根据地逗留。他此行的目的是想把杨紫云从根据地要回来。张世杰的状态实在不好。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根据地待了半个月,竟连杨紫云的面都没见上。赵九思已经意识到杨紫云那里发生了重要的事情。搞地下工作多年,赵九思清楚根据地首长不谈杨紫云意味着杨紫云已经成为自己的同行了。返回桐柏前一天,首长拿来一封杨紫云写给张世杰的亲笔信对赵九思说:“告诉张世杰,革命者没有精力搞那些儿女情长。敌强我弱的局面,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对日作战是一场持久的也是全方位的战争。为了保证地下运输线的安全,张世杰不能保存来自杨紫云的任何信件。这是纪律。古人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几个月没得到心上人的消息,就消沉,就沉沦,实在说不过去。你再告诉张世杰,中国将长期处在战争状态,在强敌入侵的情况下,我们的亲人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侵略者夺去。你要告诉张世杰,他的未婚妻工作十分出色。”
就在赵九思离开根据地的当天,经过特殊训练的杨紫云和朱国柱渡淮河南下了。根据地高层遵照华中局指示,选派一批绝对忠诚的人离开根据地,让他们以特殊的方式继续为党工作。杨紫云和朱国柱此行的目的地是重庆。他们的任务是以进步青年学生的身份,力争被军统录用。迁都重庆后,国民政府高层决定加强秘密战线的力量。他们去重庆的线路被设定为:由安庆进入第三战区,再由第三战区通过第六战区,最后到达重庆。他们的身份被设计为:一对身怀抱负的恋人,投奔新四军后感到无用武之地,然后自动脱离新四军。到达安庆后,他们又接到指示:为了便于今后工作,你们的关系改称新婚夫妻,杨紫云同志为行动小组组长,朱国柱同志受杨紫云同志指挥。
十天后,赵九思赶到了桐柏县城。鬼子轰炸太平镇后,战争气氛越来越浓。县城虽然没遭轰炸,人气也跟着低迷,逢集日街上还稀稀拉拉有些人,不逢集的日子县城就像空城一样寂静。没人上街,饭店的生意就差,张若虹皱着眉头,把算盘拨拉来拨拉去,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赵九思独自坐在门口的桌子前,一边往口里送着花生米,一边打量着柜台后的张若虹,一边想着如何把张世杰约来。听见张若虹的叹气声,赵九思放下筷子,“若虹老板娘,不瞒你说,我刚去跟新四军做了一单生意,你想不想知道你家掌柜的消息?”张若虹眼睛一亮,随即又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爱说不说。我知道他没事。”
赵九思确实见过姚思忠,还问过姚思忠给不给妻子带信。姚思忠回答说:带个口信吧,提起笔泪洒江河,写不成句。这种回答让赵九思很感意外。赵九思对姚思忠一直存有成见。他弄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姚思忠。赵九思抬头看着张若虹说:“上个月,他们从新蔡过了安徽。姚翻译官没事可干,整天泡在卫生队。卫生队有七八个大姑娘,有两三个还是大美人。你怎么无动于衷啊。”张若虹白了赵九思一眼,“说这些没用。思忠他不好这个。”赵九思苦笑一下道:“怪不得他不让我给你带信,你们俩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我说我见了杨紫云和朱国柱,你相信吗?”张若虹道:“你那嘴里没几句真话。好几年了,都这样。你没看我都愁死了。这该杀的小日本!”赵九思道:“你为生意发愁吧?你这店生意冷清,是因为门脸太小。这样好不好?把东边的几间房也租下来?”
张若虹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你是说房租和本钱由你出,挣的钱咱俩分,你当甩手大掌柜,我是二掌柜。”赵九思忙倒了一杯酒放在对面,“是这意思。来,咱们坐下好好合计合计。”张若虹在赵九思对面坐下,“好是好,可我不愿意。”赵九思不解地说:“钱由我出,挣了咱俩五五开。这种好事你还不愿干?”张若虹冷笑道:“我跟一个男人合伙开酒馆,我说得清吗?赵先生、赵老板、赵大掌柜,谢谢你的好意。想女人了,逛窑子去。鬼子的飞机说来就来,你这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就不会说说打鬼子的事儿?整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