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门卡拉——王国的继承者、未来的法老,静静地站在宫殿外挑的阳台上,沐浴着金色夕阳凝视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并未表现出理所当然的骄傲与自豪。他像座完美无瑕的岩石雕像一般立在那里,刚毅俊朗的面容有种摄人心魄的威严,紧锁的眉头和微垂的嘴角悄悄泄露内心的忧虑。
“王,什么让您如此不安?”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祭司科比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科比,没人的时候不必这么恭敬。”斯门卡拉目不斜视轻轻叹了口气,除了弟弟图坦哈吞,从小一起长大的科比是他最好的朋友,可自从父亲把平民出身的科比封为王国最年轻的大祭司恩宠有加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树起一道说不出的屏障。
“不,您是王,科比是臣子,这是礼节。”科比面不改色。
“说吧,什么事。”斯门卡拉继续保持着王者应有的威严,他清楚地知道所有的无奈和叹息只能藏在心底,如同他的担忧一样藏在心底。
“地方官员报告说卡纳克神庙上空忽然被红光笼罩,祭台上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与此同时尼罗河水变成血色发出阵阵腥臭,各地的阿蒙神像也流出血泪,法老派我协助您彻查此事。”科比的汇报和他平时说话一样言简意赅。
斯门卡拉冷笑:“又一个荒谬的谣言,父亲何必小题大做。”
自从祖父阿蒙霍特普三世去世后,父亲背弃了千年来至高无上的阿蒙神,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埃赫那吞”(意思是“阿吞神在人间的化神”),鼓励人民信仰新神“阿吞”,并执意宣布要将首都从古城底比斯迁移,导致民心不安、谣言四起。
科比迟疑了一下,慎重地说:“王,派出调查的官员上报这并非谣言,全国所有沿河城市因为水源被污染已断水三天。”
“……告诉卡尔集合护卫队立刻出发!”拿起放在一旁的配剑,斯门卡拉暗吸冷气,这样诡异的事件无论是谣言还是事实都是不详的征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科比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王,邪恶的黑色风暴即将来临……”
当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神圣的卡纳克神庙在万丈霞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雄奇伟岸,其非比寻常的壮丽已超越了人类语言所能表达的极限。
卡纳克神庙共有10座塔门,最外面的那座正对着尼罗河,直耸云霄的方尖碑坐落在塔门之前,向世人昭示已进入神的领域。穿过令人惊叹的塔门,是面积超过5000平方米的百柱厅,134根擎天石柱分16排从容自信地立在大厅中,仿佛从神造宇宙之时它们就已矗立于此,构成一座看似无边的岩石森林。
随着行进的深入,光线越来越暗,在光线无法到达的神庙底端,庄严的神像在火光中默默审视众生,它强大的压力让任何进入此间的人类深刻地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与卑微,不由自主地跪倒在神的面前,虔诚地祷告。
这就是卡纳克神庙,伟大的阿蒙神和诸神在人间的栖息之地。
斯门卡拉没有心情赞叹眼前的奇观,他骑在战马上神色凝重地仰视着方尖碑,日夜兼程赶来这里无非是为了化解危机,可为何越靠近神庙内心的不安越强烈。
“王,进去吧。”一直跟在斯门卡拉身后的科比小声提醒。
“为了王国的安宁哪怕要走进饥饿的狮群我们也别无选择,对吗?”斯门卡拉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伙伴说道,纵身下马,矫健的身影风一般地走进塔门,穿过百柱厅,径直来到神庙深处。勇猛忠诚的护卫队和祭司科比紧紧跟随在后。
三生三世之埃及篇 (4)
供奉神像的大厅火光摇曳,百名僧侣五体投趴在祭坛周围,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念着赞美阿蒙的经文。
“神的仆人们,斯门卡拉殿下受高贵的法老之托前来帮助你们!”科比走到人前举起法杖用异常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然后左膝着地、右手护胸低头向斯门卡拉致敬,僧侣们见状纷纷转身跪拜在未来法老的面前。
斯门卡拉略略低头以示回礼,缓步走到祭坛前,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就是谣传中那神秘的女人,她仿佛无助的婴儿一般在冰冷的石板上蜷成一团,飘逸的乌发不像普通女人那样用香油梳成细密的辫子,几绺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圆润的脸庞,依稀可见颤动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子,细腻偏白的皮肤和不够突出的轮廓说明她既非王国的居民也非来自邻国。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这样吵闹的环境里她为何还能睡得如此安稳,是病了还是……想到这里,斯门卡拉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试探她的鼻息,又翻过手背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顺便帮她捋起垂下的发丝,这才放下心来,均匀的喘息和正常的体温显示她的确还在睡梦中。
看着斯门卡拉过于亲昵的举动,科比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低声问:“王,怎么处置这女人?”
斯门卡拉思索了一会儿,在僧侣们诧异的目光中宣布了他震惊世人的发现,然后转过头去对祭司科比交代了几句,庄严地抱起祭坛上的女人离开了卡纳克神庙,穿过斯芬克斯大道把她送到公里外的卢克索神庙。
几天后某个傍晚,科比在卢克索的地下密室认真听着探子的回报。
不出所料,斯门卡拉一面要他派出大批僧侣在民间散布消息,一面带着护卫队从运河潜入尼罗河进行布置,同时暗中调配大批精锐驻守重要城镇,挟制蠢蠢欲动的阴谋家们,不过几天时间就彻底扭转了原本不利的局势。
现在,民众正奔相走告,为真神节(奥彼特节)运送祭品和颜料的船队在上游失事才导致河水变色,无须为此惊慌,而卡纳克发现的神秘女人原来是从阿蒙眼中诞生的真理女神玛阿特在人间的化身,她将在一个月后的真神节(奥彼特节)在全国巡游接受朝拜,这是埃及强大兴盛的象征。
打发了探子,科比走出密室来到位于神庙正门的圣湖前一边散步一边沉思,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帮助斯门卡拉了。
“想什么呢?”科比被人从背后猛地拍了一下,回过头去居然看到满面倦容的斯门卡拉。
“王,您该回去休息的。”科比俯下身去准备行礼。
斯门卡拉的脸上绽出爽朗的笑容,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两个羊皮酒袋:“赫梯上供的葡萄酒,回去谁陪我喝?”
“你知道真神节(奥彼特节)前一个月我必须斋戒……”
“现在,我不是法老的儿子,你不是王国的祭司,从你救我的那天起,我们就是朋友,永远的朋友!”斯门卡拉递给科比一个酒袋,依然坦荡的眼神让科比莫名地有些心痛。
三生三世之埃及篇 (5)
孤苦年幼的科比在底比斯郊外靠捡垃圾为生。有天他听到呼救声,赶过去一看原来是个独自狩猎的少年无意中被其他猎人的陷阱困住,恰巧和一头饥饿的老狮子狭路相逢。科比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挡在少年前面,不停挥舞手中的木棍阻止狮子靠近,少年的随从赶来时他们已和狮子僵持了整整半天。
醒来后他才知道他救下的少年叫斯门卡拉,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最疼爱的孙子。为了嘉许他的英勇也为了表达谢意,法老把他留在了王宫,并为他取名科比。
后来,他和斯门成为最亲密的伙伴,年少时他们一起到神庙接受教育,偶尔也会一起顽皮逃课、捉弄老师,成年后他们一起南征北战平定叛乱、开拓疆土。他也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直到五年前的月蚀之夜,来自黑暗的力量唤醒内心深处惨痛的记忆,愤怒和绝望中他甘愿以灵魂为代价交换复仇的快感,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责任,哪怕万劫不复,哪怕失去所有,包括……朋友。
看着身边已酣然入睡的斯门卡拉,科比这才明白,从朋友到敌人不过一步之遥,这一步就是——人心。
一口饮尽袋中的酒,科比脱下黑色披风盖在斯门卡拉身上,僵直的身影消失在夜幕前,他回头轻声说:“残酷的命运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都必须面对,请宽恕我的罪。”
次日,斯门卡拉启程返回底比斯王宫。他早已明白生活不属于自己,他需要对每一个人负责,除了自己。
仰视居高临下的威严的父亲埃赫那吞和优雅的母亲奈菲尔,面具式的表情中找不到骨肉相逢的喜悦。
听完斯门卡拉的叙述,埃赫那吞淡淡摆手示意他退下:“很好,你已学会利用舆论,下去休息吧。”
他恭敬地退出大厅,深邃的眼中略过瞬间的感伤。是,他们给了他高贵的身份和近乎完美的外形,但程序化的抚育中并没给过他更多的关爱。他从未提过,但他的确是寂寞的,一直是寂寞的。当然,这是身为王族的宿命,他们是现在的或将来的最高统治者,他们属于王国和人民,仅此而已。
刚踏入寝宫,一道黑影持短剑直刺过来,斯门卡拉机敏地侧身避开,拔剑,刺出,转眼间剑锋已抵住对方咽喉部位薄软的皮肤。
“王兄!”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惊出一身冷汗,虽立刻收回攻势,但仍在对方脖子上留下一个出血点。来不及责备,斯门卡拉既气又急丢下配剑把他抱到床上,用力从披风上扯下一根布条,紧紧绑住不停流血的伤口,吩咐门口的侍卫去请御用巫医。
“对不起……”图坦不顾阻止挣扎着向他道歉。
斯门卡拉苦笑,图坦是王妃基尔的独生子,是他疼爱甚至宠溺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他印象中唯一有温度的亲情,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的,何况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巫医过来为图坦清理伤口、敷上草药顺便念了一段安神的咒语,斯门卡拉看他睡熟才悄悄起身退出。
几个月前,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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