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焚烧已久,成为半齑粉状态。
熊炎松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化作骨灰的人更不会说话,今天的一场虚惊可以结束了,他撂了撂脸上的冷汗,对馆长说:“馆长,你请休息吧!这里,我能应付了。”
馆长并不移步,说:“今天的事情不简单,不管今天你火化的是一个死人还是活人,你清楚,别人比你更清楚,我听说死者的儿子在医学院读书,死者的遗体在灵堂停放了3天,真死或者假死,他自己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处于假死状态,为什么不挽救,将错就错,直到今天一定要火化……”
熊炎说:“那是因为他是一个贪官,已经被公安局掌握证据,这事,都传遍乡里了,说他是被吓死的,他家里人一定要求火化,一定是怕连累自家人,还怕交出那些赃款吧!”
馆长笑笑说:“你说得不错,希望他死的何止只是他的家人,他的上级,他的下属,以前沆瀣一气的所有人此时都希望他死呢,他死了,可以死无对证,如果他还魂了,真的苏醒过来了,那魂飞魄散的人就更多了,你会相信一个被公安局掌握证据的人会是一张铁嘴吗?”
熊炎点点头,他对馆长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最根本原因他一直认为馆长是个尽责尽职的人。
馆长也为拥有一个如此听话的职工感到满意,所以今天的事情,他是向着熊炎的,况且熊炎的脸面也是他的脸面。
熊炎把炉膛里的遗骨掏出来,冷却一番,再把几块大的骨头敲碎,放进家属预先准备好的一个陶瓷做的骨灰盒。
外面等着一干迫不及待的死者的亲属、朋友和同事,看到骨灰终于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皮肉均一下子松弛下来,他们哀切的眼睛里倏地划过一道亮色。
死者总是入土为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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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杀人嫌犯
熊炎每天回家,都会立即洗澡。
这天也不例外,洗澡的时候,他察觉自己与往常不一样,平日里洗澡,他都能把在单位的事情忘得精光,可今天不一样,那一双在红绸子里举起的手好像始终没有落下去,他用铁钩扒拉了一遍又一遍,那双手还是在红绸子里举着,就是那么倔强,好像有个巫师在那里作法。
好一会儿,熊炎才洗完澡,他还差点在洗澡间里滑到,这是从来未有过的。
熊炎的老婆已经做好饭菜,晚上熊炎有喝酒的习惯,熊炎的老婆已经准备好一瓶二锅头,这是熊炎每天必备的佳品。
平时二两二锅头下肚,熊炎便会醉翁之意不在酒,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看天南海北发生的新鲜事,稀奇事,可今天,他硬是忘记打开电视,忘记还有电视那会事,依旧在那里啜酒。
熊炎的老婆感觉丈夫有点反常,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熊炎对老婆也不忌讳,说道:“今天好像烧了个活人?!”
熊炎的老婆还是第一次听熊炎这么说,究里道:“不是来殡仪馆的人都是死的吗,怎么会烧起活人来?”
熊炎见他老婆细问,便一五一十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熊炎的老婆沉默半晌,说:“这事情也不能怪你,要怪怪医院太马虎,死人活人都搞不清楚,送到你们这儿来。”
“问题是他在火化之前活过来了,还吐了血,照理应该去医院抢救,谁知道家属反倒要求必须火化,连馆长对家属的意见都没二话……”
“可我这心里是闷得慌,堵得噎住,这叫什么事情啊?”熊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算是说给他老婆听。
就这样,熊炎跟他老婆漫无边际地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熊炎跟他的老婆在被窝里都暖了一阵了。
屋外想起了汽车的马达声,随后是敲门声,这声音比较大力,好像不是普通的朋友串门敲门的形状,熊炎听见敲门,穿着睡衣去开门。
熊炎打开门,进入眼帘的是刺眼的车灯,他有点睁不开眼,就在他想换个角度定睛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个彪形大汉往他的膀子上用力一推,他驾驭不住,被推回自己的屋内,这时,屋内一下子拥进5…6个大汉,其中两个穿着警察制服。
一个手里拿着文书的人厉声喝道:“熊炎,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做什么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你还挺会装,你杀了人了,你自己还不知道?”
“没,我没杀人啊,我可从来没闪过杀人的念头。”
“不给你看证据,你是不会承认的!”
问话的警察嘲弄地看着熊炎,把一叠照片递给熊炎。
熊炎接过照片,才看到最表面的那张照片,就感觉到大脑严重缺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天火化“死者”的场面被全部拍下来了,尤其触目的是他胸前的那一滩血污,还有“死者胸前的那一滩血污,都被完整地照摄下来了。他怵了,他觉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需要证据吗,要不要听听录音,听听你自己说的盗窃手表,扼颈的那些录音吗?”警察手里还有更充分的证据。
熊炎真的感觉有点五雷轰顶,他这时才明白,白天,那个“死者”的儿子在一旁一直在摆弄那个手机,不但拍下了那些带血污的照片,而且全场对话都被录音下来了。
看熊炎怔在那里,问话的警察接茬说:“跟我们走吧!”
这位警察刚说完,旁边的彪形大汉已经把准备好的手铐强行给熊炎拷上,熊炎也不知道是强行还是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由着他们的说辞和行为,木讷地顺从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熊炎的老婆看见警察给他老公拷上手铐,淤积的不满情绪混杂着无奈转变成尖锐的嘶竭:“我老公是好人,他没有杀人,他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坏人不抓抓好人……”
“这是有证据的,你难道没有看见?”对于熊炎的老婆的哭闹,负责的警察做了点补充。
“如果一定要跟你们走,我能不能打个电话,我跟领导请假几天,他们会不放心的。”相对他老婆而言,熊炎要镇定许多。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你现在是杀人嫌犯,你觉得这是三天两天的事情?”
办案的警察不遗余力地用最残酷的话戳熊炎的心窝子。
熊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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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凸肚警察
熊炎被关在不足两平米的铁栅栏围城的小间里,他坐在一个专门为犯人准备的刑讯椅上,他正对的铁栅栏的外面,是个大间,大概有二十平米,正对着他一米开外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条桌,长条桌后面,坐着三个穿制服的警察。
坐在最左侧的警察保持着凛然的神情,他的手上燃着香烟,他不时把香烟抬到他面前的烟灰缸的上部,然后抖动一下正在燃烧着的香烟,不管烟灰有没有被抖落下来,每吸一口香烟之后,他都要做一下抖烟灰这个姿势。
中间椅子上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摊着一叠案卷,他不时挥舞手中的笔,熟稔地转来转去,很显然这笔,迫不及待地等着熊炎的口供。
坐在椅子右侧的那位警察体态彪悍,他面前放着一副锃亮的手铐,这副手铐是刚刚从熊炎的手腕上取下来的,他被押解到这个刑讯室的时候,一直戴着这副手铐,很显然,最右侧的那位是一位法警。
很显然,坐在左侧的那位警察是负责提审的,他不时看着关在“笼子”里的熊炎,看他的情绪有什么变化。
这个主事的警察偶尔离开座位,在小房间里来回踱几步,在踱步的时候,熊炎发觉这位警察也上了年纪,体态有点胖,虽然有一身警服遮盖着,比较硕圆的肚子还是从平实的身板处向外凸起,似有身孕6…7个月的妇人,很显然,这既是一种福态,也是一种累赘。
主事的凸肚警察显然有着极大的耐心,他并不急于发问,他只是偶尔踱步,偶尔抽烟,偶尔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剩下就是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看关在铁笼子里的熊炎。
倒是熊炎有些坐不住,他看这个审讯的格局,越看就越像他工作的火化间,他本来是个火化师,可是现在他被关在这铁笼子里,这铁笼子就像火化间的炉膛,而外面的几个警察,倒反而像起火化师来了。想到这里,熊炎的心一阵阵紧缩,脸上忧戚满布。
主事的凸肚警察察觉到熊炎脸色的变化,觉得火候已到,便不紧不慢地开问起来:“你是熊炎吗?”
“是的。”
“说说你的工作?”
“火化师。”
“火化‘工人’,什么火化师,‘师’这个字能随便用吗?”
“可是,死者家属都称我们为师傅,同事互称都称火化师。”
“什么师傅,老师的,我看你就是一个偷东西的师傅,偷东西的老师?”
主事的凸肚警察觉得还不解气,又补充一句,“连死人的东西也会偷。”
熊炎听了这一半询问,一半奚落的话,自尊心受到了很大损伤,不知道该怎么辩白。
就在熊炎犯难时刻,凸肚警察又问道:“除了昨天的这块手表,你还盗窃过什么,还有哪些死者的遗物被你占为己有了?”
“那些东西,本身死者家属作为殉葬品要火化的,我只是因为殡仪馆火化炉的原因,没有放进火化炉,根本不是什么盗窃,请你不要移花接木,硬扣我什么盗窃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