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隔开这般距离,她又怎么能确定里面之人的生死?
小慈看着她,仿佛有些无奈,苦笑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叶白姐姐,你真的不信我么?”
说着她抬起眼皮看了眼孟获,但是孟获只是呆呆愣愣的样子,不发一言。
小慈见秋叶白还在犹豫,便轻叹了一声:“水晶棺已经开了,能维持姐姐生命的药已经散掉……如果叶白姐姐你再不救姐姐,她就要真的死了啊……”
秋叶白闻言,到底下定了决心,向棺材走了过去。
“四少!”一白忍不住有些焦灼,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秋叶白转头,垂下眸子,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去求证,我欠了她一条命。”
说着,她一转身,提着剑慢慢地向小慈和水晶棺走了过去,一白无奈,只得用颤抖的手抓了剑,警惕地看着秋叶白靠近那一处水晶棺材。
秋叶白提着剑走到水晶棺边蹲下,看了眼已经脸色发青,奄奄一息的小慈,随后观察了一下水晶棺材的情况,随后伸手向那水晶棺材摸去,试图先从水晶棺材里伸进一只手触碰一下里面的小池,确定她的情况。
却不想,她才伸手,便听见“咯噔”一声脆响,她立刻抽手,棺材竟然在那一瞬间又合上了,但好在她一直非常警惕,在棺材合上的瞬间将手抽了出来。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又被人一把抱住,与此同时,小慈阴冷而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孟获,我抓住她了,关上门窗,动手啊!”
她的声音因为痛楚而虚弱,却又异常的尖利刺耳。
一白脸色一变,看着孟获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大门和窗户在瞬间都关上了,而整个房子也忽然开始摇晃了起来。
“死不知悔改!”
秋叶白目光一冷,抬剑便朝小慈刺去,但是噗嗤一声,刺入的却是孟获的背心。
孟获在一瞬间就扑倒在小慈上半身之上,替她挡住了那一剑。
小慈瞬间愣住了,看着挡在自己身上的孟获,眼里闪过一丝迷惑:“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剑呢?”
孟获看着身下的少女,苦笑了一声:“反正小慈你死了,我们所有人也都活不了啊,至少不能让你死那么快……”
秋叶白闻言一惊,转头看去,果然看见许多蛊卫脸色也变得异常的苍白,不少人几乎也看起来异常的虚弱,竟跌坐在地,有些蛊卫似不想死,此刻正在拼命地往外爬。
她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小慈亡,蛊卫死!
若是如此简单就能消灭蛊卫,那么只要杀死圣女就能解决蛊卫的问题了。
但是……早前的蛊王去世,蛊卫也没有因此跟着死亡,而是会传承给新的蛊王,如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同样虚弱而尖细的声音从角落断断续续地响起:“那是……那是因为……小慈这贱人……怕蛊卫们发现不对劲,所以将蛊卫的命引续在她的身上……哈哈哈……为虎作伥的报应。”
秋叶白看过去,发行阿呐竟还没有死,剧烈摇晃的房屋让装着他的罐子倒在地上碎裂开来,露出里面腐败的内脏,阿呐的头颅滚在一边,用一种诡异而凄惨的姿势面对着他们的的方向,或者说面对着小池的方向。
虽然此刻他看起来和死差不多,但是仿佛还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继续撑到了现在。
他见秋叶白看过来,便勉力道:“呵呵……秋……秋叶白……房子要塌了……你走罢……机关在靠墙的墙壁灯……灯柱上。”
秋叶白怔然,她有些复杂地看向阿呐:“你不是恨我害死了小池么,为什么要帮我?”
阿呐喑哑而微弱地轻笑了起来:“我……看见小池了,只有她没有变……那个夏天……那时候……多好啊……”
他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不呼吸,只剩下的那一只彻底失去生气的眼珠里倒映着水晶棺材里的少女美丽的面容,他枯槁的面容上仿佛也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少年一般轻快的神情。
秋叶白愣愣地看着阿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梗着,梗得她几乎难以忍受,却又吐不出来。
“阿呐……”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切都抵不过流年,抵不过世事弄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
直到一只大手抓上她的肩头,耳边传来一白焦灼的声音:“走啊,四少……快走!”
秋叶白才瞬间反应过来,她环顾四周,除了不断陷落的地面,随着小慈的生命力流失虚弱,蛊卫们已经全部都倒在了地上,不少人脸色和神情都变了,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惨烈叫声,皮肤底下有诡异的东西开始蠕动,带出一道道血痕。
这是蛊卫们即将死亡,身体开始异化的表现!
她虽然不畏惧蛊虫,但是一白却抵挡不住,再加上……
“这里要塌陷了……走!”一白费力地试图提起她。
秋叶白一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那一片痛色已经转化成了一片沉冷,她反手击碎了砸落下来的柱子,再一把抓住一白的胳膊就要起身向床榻的方向而去,却不想自己的右手却还是被人抓住。
她一低头,便透过孟获颤抖的身躯,看见小慈一双空洞而阴冷的眼眸正死死瞪着她,喃喃自语:“不许……不许走……一起……死……”
“不可救药!”秋叶白眼底寒光一闪,忽然一转右手腕,同时左手提剑一扫!
“噗!”一声,血光飞溅,她径自从手腕处砍断了小慈死死抓住她的右手的双手。
“啊啊啊——!”小慈眼珠圆睁,再次痛得惨叫了起来。
秋叶白没有再理会她,提着染血的剑,搀扶着一白到了床边,伸手就去拉灯柱。
一白却担忧地低声道:“小心!”
秋叶白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去一拉,轻声道:“阿呐以前从来不说谎。”
她相信在他离开人间的那一刻,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笑容灿烂的爽朗苗家少年!
随着灯柱喀拉一声响动,墙壁处果然开了一个洞口,正是当初小慈出现的秘道口。
“走!”秋叶白立刻搀扶起一白向里面走去。
秘道虽然在震颤,但是却没有落石。
她搀扶着一白顺着地道往里走,还能清晰地听见房间里传来小慈痛楚的呻吟和孟获惨淡却平静的声音。
“孟获……我好痛……好痛啊!”
“没有关系,小慈,很快我们就都不疼了。”
“可是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呜呜。”
“没关系,小慈,至少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轰隆……轰隆!”
一声巨响,所有的声音都瞬间埋葬在房屋塌陷的声音里。
秋叶白再扶着一白往前走的动作顿了顿,她闭了闭眼,继续扶着一白坚定地往外走去。
直到走到了地道的尽头的一扇木门前,没有了路,但是墙壁上却有一盏一模一样的灯柱,她看了看,随后伸手扭转了灯柱。
木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她便看见满室烛火流泻出来。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是小池,不,小慈的竹楼,她和一白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所有的狼狈和危险都远去。
随后,她将一白搀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看着他问:“你可好些了?”
一白点点头,脸色有点发青:“嗯……”
秋叶白见他无事,便起身走到窗外,正好可以看见竹楼后不远处的那一处房屋已经彻底塌陷进了地底,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埋葬。
两名请来两名苗医的蛊卫此刻也全部倒地毙命,身体不断地孵化出无数的细小蛊虫,而那苗医明显懂蛊的,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
再偏僻的地方,这般巨大的轰鸣声自然引起了都督府邸里的骚乱,所有的人都匆匆地赶过来,一片兵荒马乱。
她看着那烟尘飞舞的喧嚣竹林,但笼罩在其上的月光却依旧一片宁静。
她默默地转过身看向房间,这里依旧是按照她记忆中小池房间的样子布置着,四处都是女儿家的小玩意儿,多宝阁上甚至搁着当年她给小池做的几只竹蝈蝈还有两人编的干枯的花环。
仿佛时光早已经在这一刻静止。
从来就没有流走过……
她心中只觉得异样窒闷,而就在此时,大门忽然被人‘砰’地一声打开。
秋叶白和一白两人都警惕地握住了手里的剑,看向来人。
门外一袭白衣的男子,也正看进来,夜风吹起他的袍子,恍若夜里踏月而来的谪仙。
只是他一双冰冷漆黑如无边深渊的眸子里却让触见的人不敢直视,更和仙字没有半分关系。
但秋叶白看着他,却忽然闷声不响地向他疾步走了过去。
而门口的人则是忽然宽袖一拂,一道劲风就将做在凳子的一白一卷直接丢出了门外,恰好丢在了门外跟来的双白身上。
他没有理会门外传来的闷哼,继续自己上前一步,将大门一关,顺势将迎面扑过来的人儿抱了个满怀。
“阿初……”
秋叶白一投入那熟悉的怀抱,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眼眶忽然一红,陡然落下泪来。
百里初抱着怀里的人儿,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拆了她的发髻,放下她满头长发,修长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后脑和长发,淡淡地道:“我在。”
一声‘我在’,让她闭上眼,眼中泪水更多。
“我到底……还是没有能救回小池。”
在触碰上小池脸颊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小池已经离开人世多年。
“昨日之日不可留。”百里初的声音凉薄而低柔。
昨日之日么?
她伏在爱人的怀里,泪眼朦胧间,恍惚间,还可以见那八宝阁上发黄的竹蝈蝈恢复了青翠的颜色,而记忆里的有笑容温柔又羞涩的苗家少女背着箩筐向她挥动着小手:“叶白哥哥,这里,这里!”
“快来,我们今儿去采野蚕蛹,油炸可好吃了!”还有那缠头的黝黑俊朗的苗家少年也转过头,朝着她挥动手里的葫芦。
远处阁楼上有笑容温柔的女子转头从窗里看着他们,慈和地轻笑:“小子们可要看好我的小池。”
夏日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滴落的晨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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