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我家老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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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我家老影集-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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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百年家世(一)
我去过不少次湖南,特别是长沙和韶山。故乡的山山水水给我以无限启示。  在湖南,我首先看到的是水。与少水的北方相比,这里一路上大江大河比比皆是。在外公乃至曾外公那个年代,沿着注入八百里洞庭湖的湘江就可以到达县城湘潭。他们的家乡——韶山冲是位于湘潭与湘乡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曾外婆就是湘乡人。  湖南多山,韶山冲就在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韶山主峰韶峰包围之中。这一带山高林密,猛兽出没,是湘潭开发最晚的地区。有山有水,山青水秀,这是我最直观的看法。不过,山水阻隔必然交通不便。在没有公路和铁路的时候,从韶山走到湘潭要整整一天,到长沙就要两天了。据说外公年轻时曾感慨:要是一条路直通湘潭就好了!  1950年,湖南省准备修一条从湘潭到韶山的简易公路。由于大局初定,作为国家主席的外公不希望自己家乡在全省、全国有任何特殊,他函告湖南领导人停修这条公路。直到1959年还乡,外公走的还是汽车开过带起滚滚烟尘的土路。当然,现在我走的这条——他曾经一步步丈量的路已是又宽又平,与全国各地的高速路没有区别了。  我首先要探访的,就是那个中国人都很熟悉,屋前有一个小池塘的“上屋场”故居,那间坐南朝北的“凹”字型建筑(俗称“一担柴”)里,当年住的都是毛家人。中间堂屋两家共用,外公的家在东边。  毛家是韶山冲的外来户。元朝末年,毛氏先祖随族人从江西外迁云南,晚年又携妻儿内迁湖南。后人再从湘乡迁到湘潭,在韶山冲内开山辟地,定居下来。到了第七代,以伐木、打柴、狩猎和种田为生的毛家已经成了此地大姓。他们建起了宗祠,修出了族谱,为以后二十代子孙定下了排行,那就是——“立显荣朝士、文方运际祥。祖恩贻泽远、世代永承昌。” 。。

第一节  百年家世(二)
本书的故事都发生在“祖恩贻泽远”这五代,特别是后两代人身上。  上屋场保持着20世纪上半叶中国南方农家的典型陈设,舂米房、农具房一应俱全,一切都让我觉得新鲜。这里有个细节——现在的故居是十三间半瓦房,那是曾外公在生命的最后一两年中把原来的五间半草房翻修成的。也就是说,在两位老人一生和外公在家乡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住的村里最低等级的草房。而当时的模样,现在已无从查考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外公两岁到六岁之间基本不住在这里,而是在湘乡唐家坨外婆家度过的。这居然和我童年与外婆在上海的经历颇为相似。为此,我又去了一趟外公的外婆家。实际上,建国后那里已修成水库,外公住过的文家老屋沉入水底,唐家坨也改名棠佳阁,真是沧海桑田。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大热天跑去为外公的“干娘”——石观音拍了一张照片。  原来,在家行三的外公之所以有个石三伢子的乳名,就是拜这位石头“干娘”所赐。而这一安排得自他的外婆——贺氏(巧了,也姓贺)。这是一位非常了得的老太太,孤儿寡母拉扯四个孩子,居然让文家兴旺起来,从穷苦种田人变成当地富户。看来,我的女性长辈不管生在什么地方,都是不简单的人啊。   。 想看书来

第一节  百年家世(三)
子孙来到祖先家乡,必须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扫墓。我到外公曾经祭扫过的楠竹坨墓地,拍下了整修过的曾外公、曾外婆墓冢。现在那里已和1959年照片上看去的荒丘一堆完全不同。二老生前没享过什么福,连瓦房都没住两年,整修的动机可能出于后人的补偿心理吧。  不过,我也发现了可以肯定一直保持原样,绝无添改的一处地方——外公原配罗氏墓。她的遭遇让我心生触动,本书专门为其安排了一节内容。而她的墓就在曾外婆夫妻墓旁,外公不会不知道。那么,他向双亲墓前深深一躬时,心中所怀念的会包括发妻吗?没人知道。  想到这些,再放眼看看外公故乡的山水,我觉得好有一比:男人是山,是石,女人是土,是水。外公不是又叫石三伢子,常常自称是一块石头吗?他不是经常提到《红楼梦》中的说法: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吗?在这里,山、石、水、土是和谐的,外公出生、成长在这里,也是和谐的。难怪他几十年对故乡魂牵梦绕。这些感受,我在北京,在上海,在纽约,都是不会产生的。只有在这里,在离外公本色最近的地方,我才能觉察到这一点。一次全新的人生之旅已经开始了,希望自己能始终保持这种亲近大地的姿态,因为外公已经和它融为一体。  

第二节 曾外婆与曾外公(一)
这是外公毛泽东最早的一张家庭照。外公家族四代人和毛家女性、妻子和母亲照片后面的故事,就从此开始讲起吧。  首先说说曾外婆的名字。湘乡唐家坨文家祖坟在韶山,为祭扫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与毛家定下婚事。文家13岁的七妹子被许给毛家十岁的独子毛顺生(我的曾外公),五年后成婚,文七妹于是成了毛文氏。100多年前,中国农村妇女“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姓名就是明证。无论文七妹还是毛文氏,都是父姓、夫姓加排行而已。谁知,在《西行漫记》以及其伴生品《毛泽东自述》中,她却有了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文其美。可那不过是未经校对的音译,曾外婆何尝有过自己的名字。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节 曾外婆与曾外公(二)
这种状况,好像到了曾外婆的外甥女这一代有了改变。我知道:外公的八舅有个女儿叫文静纯,是外公从小的玩伴。她的女儿参加了革命,建国后经常与外公见面。可我前两天翻看文家世系,还是没能找到外公这位表姐的名字。看来,社会的普遍进步,大众的观念更新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往往还会很长,哪怕仅在女人姓名权这种小事上。  后人和乡人都回忆说:自从作了毛家的媳妇,曾外婆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丈夫是独子,幼年丧母,所以家里没有婆婆。她侍奉公公近20年,直到1904年送终。还有操持家务以及接连不断的生育,养大了三个儿子,同时至少遭受过四次儿女夭折的痛苦。直到1908年自己熬成婆婆,“接力棒”传下去,也已多病缠身了。  1918年,曾外婆病倒了,右腮后面长了个肿块,疼痛流脓。外公把老母接进省城长沙求医,住在好友蔡和森家调养,并留下这张至今惟一而且最全的母子、兄弟合影。刚见到这张照片的人是不是都说:真像啊!是的,如果没有这张照片,谁能相信外公从青年、中年直到老年,如此酷似他的母亲?儿子和妈妈像、和妈妈亲,这是人之常情。那么,外公和他的母亲又究竟像在何处,亲在何处呢?  

第二节 曾外婆与曾外公(三)
我的曾外婆文七妹

  ·我的曾外婆   文七妹,1867年生,湘潭韶山冲二十里外湘乡唐家坨文芝仪之女。13岁定婚,18岁成婚。婚后相夫教子,扶危济困,深得子女及乡邻爱戴。后因常年劳苦诱发疾病,1919年去世,时年52岁。生五子二女,两子两女早夭,三子分别为毛泽东、毛泽民、毛泽覃,另有继女毛泽建。  我的曾外婆文七妹  外公回忆自己敬爱的母亲时,说她“完全不识字”。而作为一位生于19世纪中国乡间的农村主妇,除了回20里外的婆家省亲,就再没去过更远的地方。直到年老病重,才平生第一次进了省会长沙。所以,要说她有多么聪颖的天资和出众的见识,恐怕都不能说明问题。那么,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位平凡而又不凡的母亲呢?那就是中国文化渊源深厚、兼容并包的力量吧。特别是作为母亲,她具有对儿子们,对家庭极其深厚的爱。正是这种爱,成就了我的外公,为我的外公性格的形成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础。这一点,我也是在留学之后才开始体会到的。  外公的卫士长李银桥曾这样回忆他们之间第一次聊天的情形:  毛:父母干什么呢?  李: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时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也下地干活。  毛: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  李: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账也算不糊涂。可是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吃,他吃馒头我们啃窝头,稍不对意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  毛: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  李:主席怎么知道?  毛: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  李:您,您母亲也信佛吗?  毛:我也喜欢母亲。她也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人民还是受苦。  李:磕头不如造反。  毛:好,讲得好!  曾外婆信佛,而且非常虔诚。这可能与她连失两子,为了保住第三个孩子(即我外公)而许愿有关。其实,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以她善良温和的天性而言,也是很容易解释的。从怀上外公开始,毛文氏就吃上了观音斋,持续终生。母子连心,外公从小也信佛。十几岁时为了给母亲除病消灾,他曾徒步走到衡山(一说是磕长头,即一步一跪)进香。所以,他和母亲曾都为不信佛的父亲担心。  我查到观音斋是佛教三种斋期之一,每逢初一、十五必须吃斋。其实不管在发家前后,毛家都克勤克俭,全家很少吃肉,主要吃菜和白米饭。倒是雇工每月初一和十五能吃到鸡蛋和咸鱼片,外公30多年后对此还念念不忘。现在看来,母亲给予善良的本性,父亲给予刻苦的训练,这样的家教再加上英雄与时势的互动,难怪韶山冲的小山坳里会走出后来叱咤风云的毛氏三兄弟了。  曾外公是精打细算的农民,绝不同意曾外婆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米轻易拿去施舍。但儿子们是母亲的支持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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