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睿王的话,那御医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先前听内侍说晏亭被睿王砸伤了额头,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小毛病,他倒也放心的跟着过来了,可伤口容易好,不留疤痕却太难了,先前即便是宫中受宠的夫人伤了,睿王也没要求过不留疤痕的,如今却要求本来就长得‘面容差强人意’的男人不留疤痕了,此举实在匪夷所思。
心里有百般计较,面上只能战战兢兢的领旨。
晏亭看着御医的模样,莞尔一笑,转头对睿王恭敬道:“臣还是喜欢让雅雅给包扎的,御医把损伤药给雅雅,就让他下去吧。”
睿王原是不肯的,不过晏亭也不肯让,萱草雅站在一边看着晏亭和睿王的坚持,自然明白他们心底的意思……想来睿王还是怀疑晏亭究竟是男是女的,若是女子,伤了面容总是缺憾;而晏亭的心思就更好理解了,御医总不是泛泛之流,若是太近的接触,总要担心会被他看出端倪,又怎么肯让他近身呢!
僵持不是办法,萱草雅润了润嗓子,尖声细语的呜咽道:“留了好多血……呜呜,若是再不包扎,我的流云怕就真成了云飞走了,可怜的我未嫁竟成未亡人!”
看着萱草雅像模像样的抽噎,晏亭心底轻笑,睿王却惶恐不安了起来,连声道:“既是如此,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晏爱卿包伤口,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未亡人也不必你当了,直接给他殉葬!”
萱草雅眦牙咧嘴的,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十分的迅速,就从御医的医箱里拿出了东西几下就替晏亭包好了额头。
睿王看着晏亭的脸,浓黑的睫毛微微茸答着,遮了半边睿智的眼,轻叹道:“晏爱卿当真的倔强,罢了,寡人累了,爱卿回去吧。”
这几日是特别的,所以睿王不能天天见到晏亭,好不容易见了,却弄成这个模样,人前他依旧是高高在上,可心底却涌起了莫名的沮丧,特别是他开了口之后,晏亭竟毫不迟疑的失礼退下了,令他是是难受,竟有些嫉妒跟在晏亭身后的萱草雅了。
直到没了晏亭的身影,睿王才粗暴的遣下所有的侍卫,偌大的仪昇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愈显得空冷,伸手扫开案上的所有东西,最后把那方砸了晏亭之后被内侍捡回来的笔架高高举起,却迟迟未丢开。
“大王。”
软柔的声音响起,睿王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架,终于明白为什么迟迟不肯丢开,却原来那上面的一角还沾着一抹红,睿王知道那是属于晏亭的,心头一瞬间便盈满了动容,并不理会婀娜而来的绝色女子,由着心中所想,抬起了书架靠近唇边,在女子错愕的目光中缓缓的探出了舌尖,轻尝上笔架上血的味道。
“大王,您…”
赵娥黛轻捧着胸口,眼睛瞪得极大,颤抖着声音又喊了一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睿王把手中的笔架没血的那一侧贴上了自己光洁的额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赵娥黛,冷声道:“寡人既能封你为后,便可撤下,别试图影晌了寡人的举动,看见了么,这上面是血迹,寡人方才就用这个砸伤了喜欢的人……”
第一四三章 假意的恩爱
何谓痛的彻骨?
如花的年岁,为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俊美男子绽放了妖娆,世人皆道她是无双的公主,被堰惠王捧在手心中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为何当她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巴巴的捧到他眼前的时候,却只是换来了他的不屑一顾!
睿王,所有的人都说他昏庸好色,可赵娥黛固执已见的认为那些都是他们的偏见,如今,她倒是希望他真的好色,她被世人奉为天下第一的美女,可传说中好色的睿王竟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别人——那个貌不惊人的男子究竟哪里好?
乱了心思,失了礼数,捂着缺了血色的唇转身就向仪昇殿外跑去,什么王后的仪态尊荣,在那个男子面前,她本无尊严!
为何要来自取其辱,只因为真的爱上了,枣儿听人说睿王见过晏亭之后便在仪昇殿发了脾气,枣儿说这许是个机会,以前堰惠王也常常暴怒,是那种不悦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人脑袋的躁动,可每每见了她甜美的笑,便怒气全消,堰惠王说这世上没几个人牙财导过她甜美的笑,看了心里会十分的惬意,哪里还有怒气!
因此,她是堰国唯一一个可以不守规矩上朝堂的女子,当无辜的大臣受到波及的时候,她便是他们最好的救命符,却原来,会认为她的笑容恁般美好,只因为真心的喜欢,她那倾国的容颜即便笑得犹胜夏花,可到了不喜欢的人的眼中,也是一无是处。
晏亭,这个名字她先前便听说过的,大央姬氏皆喜貌美之人,而晏亭却是个特别的存在,听说他长得很寻常,或许该说在姬氏眼中能算得上丑陋的,却得了睿王的重用;也和那个据说比她还要好看的姬将军有着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更有甚者还有说帝师鹤先生为了晏痕甘愿舍弃大央国婿之荣……
如今,她的天,她的夫言之凿凿的告诉她,他喜欢晏亭,窒息一般的痛苦,多么可笑,她这个美誉天下的堰国公主居然败给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手上。
赵娥黛前脚已经迈出了仪昇殿的大门,胳膊却被硬生生的拉住,纤细的手腕好像要被捏碎一般的痛苦,那带着寒意的拉扯让赵娥黛清晰的知道,睿王还在盛怒中,先前怎么会以为自己有平复了这头困兽的本事呢?
不待她站稳,睿王回手一带,赵娥黛踉跄了几下,却不是跌进睿王的怀中,而是重重的撞在了一边的立柱上,后背靠在朱红的立柱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平复痛苦,眼圈中盈满了水泽,咬唇道:“为什么,妾身哪点不好,大王为何如此对待妾身,妾身究竟哪点比不上他?”
外面的阳光打进大殿内,衬着那一双美眸中的水泽更加的晶莹,这便是传闻中的绝色,即便是哭泣的时候,也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可睿王只是微皱了眉,缓缓的放开了手中柔若无骨的手腕,最后转为波澜不惊的淡漠,冷声道:“给寡人安生点,别去烦扰晏亭。”
看着睿王眼底的坚决,赵娥黛感觉比方才还冷了,他追上了她到底还是为了晏亭,嗫喏了许久,最后也只能认命的轻应道:“妾身遵旨。”
睿王颔首表示对赵娥黛识时务的满意,甚至伸出方才几乎要捏碎了她腕骨的那只手轻柔的抚上了她细致的面容,倾身向前唇角不带温度的吻上了她失了血色的唇瓣,轻探舌尖,尝到了属手赵娥黛的咸涩。
在他不带感情的吻上她那一瞬,她眼中的水泽终究不可遏制的倾泻而下,可是她却不曾推开他,只是柔顺的仰头承受着睿王这一吻—— 那是她听话得来的赏赐!
即便明白这吻的意义,赵娥黛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未见之时便生出了无数憧憬,见面之后更加倾心,那日的云雨初试虽然痛苦,却令赵娥黛觉得无比的欢愉,因为她和他曾经那么的亲近,饶是如此,他占了她的身之后便不再理会她了,如此,今天这吻才更令赵娥黛难以自持。
赵娥黛心头百转千回,而睿王却快速的抽身离开,轻手拂去赵娥黛眼角的泪,声音也放柔了些:“寡人要的便是你这样一个王后,没有人比你完美,高贵的血统,天下第一的美貌,最主要,你是个懂得分寸的女人,只要你一直听话下去,别贪心跟寡人要求所谓的“爱”和“权利”,你会一直是寡人的王后,好了,下去吧,寡人今晚会到朝华殿。”
挺直了身子站在睿王面前,父王曾偷偷的同她说过的,她的母后在年经的时候也曾被世人奉为天下第一美女,父王那样的喜欢母后,且不顾她的过去而执意立她为后,父王说她比她的母亲还要好看,且没有受世人诋毁的污点,所以睿王一定会很喜欢她,就像她父王宠着母后那样宠她。
可是,为什么她在睿王的眼中没看见一点点的惊艳,甚至他说要去她宫中渡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的冷漠,就好像是在和她谈妥交易之后付酬金一般口吻,他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人,更像个会说话的宠物一般了,泪还在流,睿王却不再多看她一眼,轻摆着手谴她离开了仪昇殿。
婀娜多姿的来,步履蹒跚的去,每见一次,便添一份锥心,可若不具,相思更摧人,见于不见皆成伤,却原来老天不可能偏宠个别的人,她前半辈子太过幸福,所以遭天妒了。
张效摇头叹息的看着赵娥黛失魂落魄的离开,随后躬身走进了仪昇殿,谨慎的施礼道:“大王。”
睿王斜着身子颓靠在王座之上,右手肘撑在扶手上,拇指轻托着下巴,余下四指微微的卷曲着,头倾垂,冕旒微荡,遮住了那双睿智的眸子,令张效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搁在案几上的左手若无意般的轻抚着墨玉笔架,听见张效的声音,并不抬头看他,慢声道:“他呢?”
张效顿了一下,想说已经回宫了,可略一思考便明白,睿王口中的是‘他’不是‘她’,斟酌之后才开口道:“小晏上大夫偕萱姑娘去了囚着公子野的院子。”
睿王嘴角勾了一抹笑,声调倒是柔和了起来,“原来还在宫中。”
张效愕然的抬头看着睿王,却是不知道到要如何应承睿王这话,卿块可以喜欢晏亭,苍双鹤也可以,唯独睿王不能——总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若是传扬开来,在与西申相抗这个关口上,引得人心浮动总不是件好事,睿王该明白这点。
冕旒晃动的幅度突然大了起来,在张效略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下,睿王站起身子,对依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的张效平淡的吩咐道:“加几道补血的药膳。”
张效应了之后才恍然睿王说了什么,看着负手洒然而去的睿王,摇头腹语道:“这都是怎么了?”
打小就成了这不男不女的身子,倒是对所谓的情情爱爱看得浅薄,总也想不透,男男女女的痴缠究竟有着怎般的魔力,竟让一个